秋風吹動著一幫山賊凌亂的發(fā)梢,帶著他們整個人也一起凌亂起來。
看著場中靜立的那個青衫身影,所有人的心頭都閃過一個念頭:
這是個什么怪物。
尤其是那個一路上沒少推搡青龍的山賊,更是嚇得直哆嗦。
一股腥臊氣息彌散在空氣中,鉆入眾人口鼻。
真·嚇尿了。
其余幾個同行者也是滿臉幽怨地看向凌靈戚,這就是你說的沒什么威脅?
凌靈戚卻破天荒地神色鎮(zhèn)定,看著青龍,猛地一聲大喝,“大膽!竟敢隨意屠戮我山寨弟兄!”
“大哥,你瘋啦?”
幾個山賊嚇得面容都扭曲起來。
凌靈戚動了!
他右腳猛地在地上一蹬,然后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猛沖而出,凌空躍起,一拳砸向青龍......
姿態(tài)威猛,氣勢逼人,看得眾人連連捂住眼睛,不忍心看他血濺五步的樣子。
一定很慘。
一聲悶哼過后,眾人小心地睜開眼睛。
雖然死了的大哥不再是大哥,但收尸還是要的。
然后他們?nèi)咳嗔巳嘌劬?,又扶了扶下巴?p> 只見凌靈戚威風凜凜地站著,對面幾步開外,青龍倒在地上,艱難地用手肘撐起上半身,顯然已經(jīng)喪失了戰(zhàn)力。
“我是不是看錯了?”
“大哥你這么厲害你娘知道嗎?”
“哦我明白了,原來大哥一直都是寬容示人,即使許三狼他們反叛也顧念兄弟之情不愿痛下殺手,但這人濫殺我山寨中人,這才逼得大哥露出真實實力!”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大哥真是個老實人?。 ?p> “怪不得大哥說此人不成威脅,連大哥一拳都受不了??!”
山賊們你一言我一語就從這匪夷所思的場景中,理出一條勉強說得過去的邏輯,將凌靈戚的偉岸形象樹立了起來。
只有張恪和劉惜跟胡笳三人,瞧見了那一出異常詭異的畫面。
背對著眾人的凌靈戚,拼命向青龍投去感激而歉意的眼神。
青龍微微合了合眼皮,算是接受,然后面色陡然漲紅,劇烈咳嗽著,又虛弱地躺到在地。
青龍:該配合你演出的我盡力在表演。
凌靈戚:沒意見,你想怎樣我都抱歉。
張恪: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劉惜:什么時候你們開始收起了底線,順應時代的改變演這些拙劣的表演。
眾山賊:順著別人的謊言被動就不顯得可憐。
大戲落幕,在凌靈戚瞬間膨脹到無以復加的威望中,張恪四人又重新被捆上了繩子,帶進了山寨。
至于那些亡命在青龍劍下的山賊,凌靈戚也佯裝大度地命人將他們尋一處山包埋了。
少了十來個人的山寨卻變得更加團結(jié)昂揚了起來。
在凌靈戚命一個心腹下山去向陳縣尉那邊通報情況后,山寨重歸于寧靜。
依舊是那處山上老大才能居住的小院中,張恪四人隨意扔進了一間房中。
沒辦法,山上也就這兒有幾間空房了。
窮!
為了保證里面的情況不被窺探到,連戊親自帶人守在小院外面。
青龍再次浪費了一捆繩索,然后幫三人將繩索解開。
胡笳還沉浸在又被綁了回來的悲傷失落中。
心思聰慧的劉惜卻已經(jīng)大致猜到了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詫異道:“那個山賊頭目?”
張恪微微一笑,“我的人。”
劉惜稍作猶豫,伸手解開脖子上的系繩,然后從衣領(lǐng)中扯出那個玉質(zhì)吊墜,遞向張恪。
張恪接過,感受著手中傳來的余溫,目光悄悄瞥向這塊玉墜原本棲身的溫潤之地,心神微微有些蕩漾。
以至于,腦子抽風的他還將玉墜拿近,微微抽了抽鼻子,想要試試能不能聞到一些更加令人蕩漾的味道。
劉惜頓時霞飛雙頰,低頭嬌羞。
長得帥的那叫撩,長得一般的叫尬撩,長得丑的,對不起只能叫騷擾。
要是換一個長成陳現(xiàn)魏博那般的,估計女俠已經(jīng)拔劍了。
好在張恪還有理智,知道人家此舉必有深意,緩緩將吊墜拿到眼前,看著背面刻著的字印。
“日比?”
“那是昆啦!”雖然不知道張恪念的那兩個字是何意,但劉惜總感覺不是什么好字,連忙嬌嗔著解釋。
張恪鬧了個臉紅,我就說嘛,東晉女子也不至于這么大膽。
玉、昆,剛好就是劉琨的琨字。
看來劉惜是在再次自證身份了,真是個聰明的女人吶!
劉惜的聲音也適時響起,“這是祖父傳給我的,除了這個和那把劍,我身上也沒有別的能證明身份的東西?!?p> 果然,在得知凌靈戚乃張恪的人之后,劉惜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證身份,堅決保密。
“小郎君,小娘子的身份不用懷疑,那把軟劍正是當初越石公的佩劍,絕對沒有問題?!?p> 青龍難得開口,讓張恪調(diào)戲一下劉惜的計劃直接落空。
他只好朝青龍遞去一個幽怨的眼神,然后將玉墜遞還給劉惜,看著她重新紅著臉將玉墜放入領(lǐng)口......
咳咳,下流!
暗罵自己一聲,張恪笑著道:“娘子請放心,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張恪定會全力護你們周全?!?p> 在東晉,娘子還只是一個如同后世的姑娘小姐一般的普通稱呼,但這并不妨礙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宅男悄悄意淫。
這感覺,像是逮著美女一口一個老婆,人家還樂意得很的樣子。
實在是太羞恥了。
劉惜十分感動,“郎君不計較先前寶林山上,妾與小婢的冒犯之舉?”
長得這么漂亮,計較個啥。
“不知者不罪,這也是緣分。何況我也沒受什么損失?!?p> 二人就這樣交談著,青龍和胡笳各坐一邊,默默看著。
溫馨的氣氛悄悄布滿了山寨的這處房中。
~~
卻說上虞縣縣尉陳啟,得了消息,知曉那張恪已經(jīng)被抓上了山,不由哈哈一笑。
在自家莊園中走過一通,觀察了雞鴨鵝、牛羊馬的情況之后,胸有成竹地點齊人手,朝著張氏塢堡浩浩蕩蕩地走去。
“呀,陳縣尉,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第一個出來迎接陳啟的,正是張恪的生父張宣。
陳啟又是一喜,正主在這兒,最好!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p> 他稍稍壓低了聲音,換上一副嚴肅而焦急的神情,“好教德明兄知曉,吾剛得了消息,有山賊掠人,瞧其容止,似是近日名傳上虞的貴府長恭小郎君?!?p> 張宣,字德明,這是上次在塢堡的那頓晚宴中,陳縣尉就知曉了的。
誰知張宣竟然十分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信!”
陳啟呆住,這是什么套路,你腦子被門夾了不成?
我是縣尉?。?p> 是這縣里維護治安的頭兒??!
我告訴你你兒子被人綁了,你告訴我你不信!
我......我他娘的好像還真沒什么辦法!
他只好連忙又解釋了一遍,真的有人看見了,你兒子真的是被山賊綁走了,不信你去看看,你兒子在不在家!
張宣卻像是鐵了心,“你有證據(jù)嗎?”
我!
我他娘的上哪兒給你找證據(jù)去!
難不成把那個報信的山賊拉到你面前,這就是山賊,不信你問他?
陳啟使勁地盯著張宣,看得張宣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眶,“最近有些疲憊,縣尉見諒?!?p> “德明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我兒鴻福齊天,斷不會有事!”
張宣斬釘截鐵地道。
陳啟一拱手,郁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