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庭院還是老樣子,看的出來,他離開的這十三年,這里被打理的很好,唯一變的,就是物是人非!
“側(cè)王妃娘娘是個心細的,知道世子回來一定會懷念舊物,命老奴每日派人前來打掃?!?p> 姬元玨掃了一眼腳步仍然穩(wěn)健的管家,那肚子似乎又肥了一圈。
“王管家這些年活的很是滋潤吶!”
“哪里哪里,側(cè)王妃娘娘是個能干的,老奴只需用心輔佐!”
張口閉口都是側(cè)王妃,這些年,側(cè)王妃寇如眉在王府中是頗得口碑,這偌大的淵王府,全然沒有了母妃的半絲身影!
唯一的身影,就是母妃當年身邊的貼身侍婢,趙瑾。
趙瑾一身淺褐色的圓領(lǐng)對襟長衫的官服,頭發(fā)悉數(shù)束于頭頂,套了珍珠銅冠,赫然一個官家之人。
十三年過去了,當年那個隨在長公主身邊意氣風發(fā)的女子,如今已經(jīng)是個沉穩(wěn)內(nèi)斂的中年女人。
她從內(nèi)閣之中走了出來,見到姬元玨的那一剎那,不知是歡喜激動,還是心酸憂傷,一瞬間紅了眼眶,撲通跪地,“奴婢,拜見世子!”
她一聲跪拜,鏗鏘有力!
姬元玨上前將她扶起,寒涼的眼底難得染上一抹笑意,“趙瑾姑姑如今已經(jīng)是戶部的趙郎中,管著東陵的財權(quán),怎可自降身份?”
趙瑾抹掉眼角的淚珠,看著如今的世子,已經(jīng)是個冠艷風華的男兒,心下甚慰,這才輕輕一笑道,“管著東陵財權(quán)的是戶部尚書林如海林大人,上面還有侍郎向天齊向大人,向大人世子是知道的,以前和奴婢一起追隨在長公主的身邊……”
提起長公主,趙瑾又不免傷心起來,但還是扯出一抹笑意接著道:
“奴婢自幼就跟隨在長公主身邊,長公主和世子都是奴婢的主子,一日為主,便是終生為主,在世子面前,趙瑾自是奴婢!”
姬元玨也不與她爭辯,道,“夜深,趙瑾姑姑不用伺候,還是快些回府安歇吧?!?p> 趙瑾默首,道,“是,世子,奴婢的宅子就在王府的后面,世子需要奴婢,奴婢隨叫隨到!”
趙瑾位列官職,不能再住在淵王府,所以便將宅子安在了淵王府的后面,臨近尚庭院,就是等著世子回來,還能貼身照應(yīng)著。
“趙瑾姑姑有心了?!?p> “奴婢應(yīng)該的!”
話落,再次對著姬元玨施了一禮,委身退下,經(jīng)過宜川的時候,隱隱嗅到血腥之氣,眉宇皺起,又不免回身看了一眼踏進內(nèi)閣的絕代風華之姿,世子這些年,過的一定不安穩(wěn)!
趙瑾和向天齊當年追隨在長公主身邊四處經(jīng)商,東陵國庫里大部分的錢財都來自于長公主的賦稅,長公主臨死前,將自己的產(chǎn)業(yè)悉數(shù)上交了國庫,并舉薦了趙瑾和向天齊任職戶部。
戶部是一個國家能否運轉(zhuǎn)的關(guān)鍵,長公主的產(chǎn)業(yè)產(chǎn)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皇上自然什么要求都會滿足長公主殿下。
戶部向來都會派皇室中人坐鎮(zhèn),現(xiàn)下的幾個皇子,已經(jīng)自成太子和文平王一派,無論派哪個皇子坐鎮(zhèn),無疑就是失了天平的兩端,這是一國皇上正當年時候的大忌!
姬元玨就不同了,長公主殿下是皇上的胞姐,世子是長公主之子,是皇上的親外甥,立于太子皇子之外,又是一個不好拿捏之人,將戶部大權(quán)交到姬元玨的手里,又有忠心的向侍郎向天齊和趙郎中趙瑾輔佐,而戶部尚書林如海又是皇上的人,這樣的戶部,堅不可摧,皇上自然放心!
而太子鳳墨臨和文平王鳳墨羽都知道姬元玨的為人,雖然這些年他并不在帝安,但是也秘密接觸過。
姬元玨為人,深不可測,極具城府,又冷血無情,陰邪狠辣,戶部在他的手里,誰都撈不到好處,若是想要爭奪皇位,這財權(quán)是在兵權(quán)之上,沒有錢財,如何談養(yǎng)兵鑄造兵器?
所以只有姬元玨死了,這戶部坐鎮(zhèn)的皇子人選他們才有機會!
而最有機會的是太子,長公主是淵王妃,淵王妃已故,淵王側(cè)妃寇如眉和當今皇后乃是同胞親姐妹,如果姬元玨死了,這淵王府的世子之位自然就是側(cè)王妃所出的淵王次子姬元颯,那戶部財權(quán)理所當年的就交托在了姬元颯身上。
姬元颯是太子鳳墨臨一處,所以最想姬元玨死的,不言而喻!
但是也有可能是文平王,畢竟誰都能想到姬元玨之死對誰最有利,他想栽贓嫁禍也很有可能!
姬元玨剛踏進內(nèi)閣,院外就響起了腳步聲,姬元玨嘴角微彎,扯起嘲弄之色。
一身墨紫色雍容華貴衣袍的寇如眉帶著嬤嬤和一群下人走了進來,對著姬元玨彎身一禮,“世子!”
起身之后,臉上掛著慈母笑意,“世子在榮昌侯府可有用膳?我命人備了夜宵膳食,還在廚房熱著呢,世子若是餓了,我這就命人傳上來?!?p> 姬元玨也未瞧她一眼,一拂袖坐到了茶幾側(cè),宜川上前,為姬元玨斟了一杯茶水,姬元玨抿了一口,才看著王管家道,“十三年未回府,我這尚庭院的規(guī)矩也該立一立了,王管家!”
“老奴在!”
“本世子喜歡清靜,日后若是想進尚庭院,需先遞了牌子,本世子見了,允了,才可入!明日你便通知下去罷!”
“這……”
這話里明顯就是說給側(cè)王妃聽的,王管家自然為難,又在心中腹誹,這世子還是與幼時一樣,狂傲囂張,目中無人,不敬長輩!
“怎么?本世子的命令還需得了誰的同意?”
凌厲的眼鋒一掃,王管家肥厚的后背上瞬間陰寒無比,似從極陰冥間走了一遭,拂袖擦去額間忽而涌上的細密汗珠,正欲開口,側(cè)王妃先出了聲為他解圍。
“世子莫怪,王管家上了年紀,許是略有耳背,世子是淵王府的主子,世子的命令,他怎敢不從?”
又出聲訓(xùn)斥道,“王福!若是再耳背,這淵王府的管家之職你是擔不得了!”
王管家趕緊跪下,“世子恕罪,老奴明日即刻傳達下去!”
寇如眉看不出姬元玨的情緒,默首道,“是我唐突了,今日世子剛剛回府,也是來看看世子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好派人置辦,還有挑了一些下人過來,都是府上細心麻利的,送來給世子差遣!”
“宜川,送客吧!”
姬元玨飲完一杯茶,杯落,起身,目光所及,似乎房間內(nèi)并不存在寇如眉這個人,踏出小門,向著后院的寢房走去。
宜川對著寇如眉施了一禮,道,“夫人,世子喜靜,這些下人就不必了!”
“淵王府世子,沒有下人伺候,有些不成禮數(shù)!”
“這個側(cè)王妃不必擔心,在四下小居的時候有專門伺候世子的下人,明日便會進府,夜深,側(cè)王妃還是早些歇下吧!”
有逐客之意,饒是修養(yǎng)再好,臉色也暗沉了一下,不過轉(zhuǎn)瞬即逝,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告辭!”
出了尚庭院,寇如眉身邊的荊嬤嬤語氣不悅的道,“娘娘,世子對您也太沒有禮教,太目中無人了些!”
寇如眉臉色陰沉,瞪了荊嬤嬤一眼,“好了,莫說了!”
“是!老奴多嘴了!”
一時再無聲音,只余腳步的沉重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