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讓江厭和烏夷都大吃一驚。
湖泊消失了，橫陳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面積巨大的深坑。深坑邊緣與滿地雜草的湖岸地面緊密相連，從外向內(nèi)的呈現(xiàn)出一種平滑的下落趨勢。邊緣與地面幾乎沒有高低落差，可到深坑中間，這種落差就被放大到幾十米甚至上百米之多。
舉目眺望，能清楚的看見深坑底部露出的河床，河床上堆滿了被烏鴉或一些小型食肉動物蠶食殆盡的魚類殘骸，或是干枯萎縮的水生植物，儼然一個小型修羅場?，F(xiàn)在仍有不少的黑鳥和小型恐龍在深坑下來回穿梭，尋找嗟來之食。
江厭這才恍然大悟，并不是湖泊消失了，而是湖里的水悉數(shù)蒸發(fā)了。而且按照那些魚類尸體的腐爛程度來看，距離湖泊干涸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而且這種程度的干涸是普通的人工降雨所無法挽回，一場大雨對這片龐大的深坑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湖岸上零零落落的有幾只草食恐龍，但全都一蹶不振。要么垂頭喪氣的在湖岸邊四下踱步，要么躺臥在地，眼光無神，氣息奄奄。甚至有幾只劍龍已經(jīng)一命嗚呼，它的鮮血和身體成了那些小型掠食者們上好的補給。
這些可憐的草食恐龍身上只剩下焦慮，不時從嘴中發(fā)出低沉干澀的哀吟。
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江厭把地圖在地上展開，目光跟隨手指掠過A區(qū)的每一片地域，答案隨即呼之欲出。A區(qū)共計分部有三個湖泊，一大兩小，以及不少溪流，但分部很散，之間距離相隔甚遠(yuǎn)。尤其是他們所在的地方，方圓百里，僅有這一處飲水點。
并不是說平日里，這周圍的所有恐龍都得到這來喝水。一些特殊的果物植物都含有水分，每一場大雨過后也都會囤積起無數(shù)個小水洼，資源足夠充沛。但這些都是有限的，在大自然各處的水分被耗盡后，生物們只能被迫來到飲水點。
而正巧湖泊干涸，食草恐龍們便因為缺水而瀕臨死亡。相比之下，食肉動物則幸運得多，能堅持得更久。血液中百分之九十都是水分，每一次狩獵都能讓它們“名利雙收”。
只不過，讓江厭詫異的是，湖泊的干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距離魚啄靜留下地圖并沒有多長時間，如果當(dāng)時這里仍是滿當(dāng)當(dāng)?shù)暮?，即使太陽再怎么熱辣，也不可能這么短時間內(nèi)就將湖水全部蒸發(fā)。
為了一探究竟，江厭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朝河床走了過去。
烏夷和兩只劍齒虎想跟上，但被江厭搖頭制止。他一個人只要小心行事，就不容易引起那些小型掠食者們的注意。離開灌木叢，江厭弓著身子，借一只臥倒在地的虛弱的三角龍身體作掩護，成功抵到河床邊。
從三角龍背后探出頭朝河床深處窺望，河床中央一只卡車般巨大的蛇頸龍尸骸赫然入目。尸體還未完全腐爛，除了一些部位被小型掠食者們啃得滿目瘡痍，蠅蟲亂飛外，其余大部分地方都還完好無損?？磥砥げ谌夂竦纳哳i龍并沒有受到這些小型掠食者和烏鴉們的青睞。
粗略地掃看一圈下來，得知河床上有十幾只小型肉食恐龍，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危險。
江厭縮回腦袋，背靠著三角龍，余光看見三角龍無力地朝他投來視線，眼皮虛掩，眼眶盈著淚光，鼻頭干涸得起了一層土塊似的硬殼。江厭有些于心不忍，嘆了口氣，遂拿出水袋，將三分之一水倒進三角龍口中。
“我只能給你這么多，好好活下去?！苯瓍捙牧伺乃谴謮褕杂驳年鹘钦f。三角龍喉嚨中發(fā)出一陣低吟，不知是因為聽懂了，亦或僅僅因為身體仍然對水分的極度渴望。
重新展開地圖，江厭再次確認(rèn)了魚啄靜留下的線索的位置。那坨不可言狀之物的確就在這片湖泊中間，就在那只擱淺而死的蛇頸龍尸體附近。但江厭剛才仔細(xì)觀察過，那里除了一具無人問津的尸體以外什么也沒有。
或者說線索之物只是一個小玩意兒，是一本書，這就需要江厭走到河床中央才能確認(rèn)。亦或者那里本來存在著什么，但卻被什么人拿走了，甚至為了拿到它，對方不惜抽干了整片湖泊的水。
后一個想法讓江厭坐立不安，他越想越覺得可能，越想就越坐立不安。但無論怎么樣，他必須親自下至河床中央，確認(rèn)那里到底是不是藏著一本書（一坨屎）才能做下定論。
做出決定后，江厭便立刻付諸行動，他藏在三角龍身后試著使用本質(zhì)替換。
他閉上眼，進入眼皮下的抽象世界。本質(zhì)替換無法替換生物，可一旦生物死亡，生的價值就完全喪失了，變成了一個死的物件。江厭因此可以將一直死去的劍龍尸體與岸邊的幾顆大石頭替換，以便能引走那十幾只小型掠食者們的注意。
但這一行徑并未奏效，那些小型掠食者根本對憑空出現(xiàn)的劍龍尸體無動于衷。它們甚至沒有正眼瞧上一眼，仿佛周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什么都沒有變化過似得。
江厭皺了皺眉，他立刻明白原因。一來本質(zhì)替換無法替換現(xiàn)象，即使把幾顆石頭全都替換成尸體，石頭也不會散發(fā)出尸體的味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本質(zhì)替換似乎對非人類生物不會產(chǎn)生作用。
歸根結(jié)蒂，本質(zhì)替換是建立在真理之環(huán)上的。是江厭4891的覺醒能力，是修改大書庫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一種不會影響到其他人，不會造就4891覺醒者的靈活，或者說遷就形式。
而沒有佩戴真理之環(huán)的非人類生物就能夠無視江厭的本質(zhì)替換。
更何況，恐龍們所使用的全都是先驗的知識，來自于它們的眼睛，鼻子或耳朵等器官的一手信息，沒有經(jīng)過任何理性的二次處理。即便是本質(zhì)替換能起作用，任何近似的現(xiàn)象也會被當(dāng)即識破。這樣看來，理性反而成了一種弱點。
咬了咬牙，江厭便從三角龍后面站了起來，在烏夷疑惑的注視中大步昂揚的走下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