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能隱約明白,古德剛才在痛斥先知,而并不僅僅只是痛斥中田讓。他所針對的是先知這一層身份,并非中田讓個人,這層憤怒還夾帶著對上一位先知的憤怒。憤怒的宣泄得到了居民的反響,而中田讓不幸的成為了這種被遺留下來的憤怒的犧牲品。
古德并沒有對中田讓立即進行處置,他似乎覺得今天不是時候。大部落的居民也古德的決定表示一致的贊同,順從地散去。至于究竟什么才算是好日子,江厭就不知道了。
他能心照不宣地隱約猜到古德大概說了些什么,卻不能每個字都猜得一清二楚。
所以這種異樣的,不知緣由的共通感,身臨其境感,雖然很大程度的促進了江厭和原住民們之間的距離,但它并不是長久之計,也有不可忽視的缺點。想要把彼此的理解最大化,情緒語言依舊必不可少。
夕陽還未完全散去,火紅色的殘光仍在西邊的地平線邊緣倔強掙扎。
不到幾分鐘時間,中央空地上的人群差不多散盡,只留有幾個無所事事的年長者站在遠處對被捆綁在高塔塔柱上的中田讓指指點點,好像在談論什么不為人知的話題。
古爾把頭小心翼翼地探出茅草屋,朝中央空地的方向眺望。
中田讓所在的平臺上有兩個戰(zhàn)士負責駐守,平臺下也分布有四個。
他們各個全副武裝,穿上了獸皮做的防護背心,手里端著趁手的武器,來回踱步巡視。他們的視野范圍幾乎可以稱得上毫無死角,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從這六個人手中救出中田讓,對于古爾來說可謂難如登天。
所以他只能等十幾分后的夜色降臨,只有在黑暗中他才有可能找到出手機會。
古爾心里已經打定了注意,把頭縮回茅草屋中,準備和江厭商議解救中田讓的計劃??伤麆倓傓D過身,卻見江厭正朝他迎面走來,昂首闊步地就要走出茅草屋去。江厭所著眼的地方,他的目標,赫然就是幾十米外的高塔。
古爾大吃一驚,連忙伸出手,趕在江厭走出茅草屋前將他拽了回來,牢牢地按在墻上。
“i ang en e!”
他撇頭望了眼門外,看到那六個巡視的戰(zhàn)士并沒有發(fā)現這邊的異狀后,才朝江厭低嗤。
江厭凝視古爾的臉,古爾大概在問他想干什么,這是理所當然的疑問,因為古爾并不知道他擁有‘謊言既真理’的4891覺醒能力。在這種能力的作用之下,他有一百種方法能將中田讓順利的,不留后患的營救出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中田讓是古爾記恨的對象之一?,F在中田讓自食其果,被大部落居民捆綁在塔柱上,即將遭到處置,他連高興都來不及。知道江厭要去救出中田讓,古爾當然會極力阻止。
在江厭眼里,恐怕這也是古爾之所以會對江厭發(fā)出質問的根本原因。
沒有做任何解釋,也做不了任何解釋,江厭只是平和的把古爾從身前推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重新走出茅草屋。這一次江厭走得十分順利,沒有再遭到古爾的阻攔。
離開茅草屋后,江厭一邊前進,一邊轉過頭朝屋子方向掃看,古爾正筆直地站在茅草屋門前,一只手扶著門柱,一只手懸墜在身側,形同槁木般地凝望他。
古爾的眼神中流露出近乎悲愴的絕望情緒,他咬緊牙關,面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短短的幾息時間里,他幾度想朝江厭拔腿沖來,但最后還是止住了,只剩下身子不停在顫抖。
江厭心里嘆了口氣,在此一別后,古爾興許會對他,對自己的老師失望透頂,他們說不定也會因此分道揚鑣。但這已經不是江厭所能掌握的結局了,他搖搖頭,遂轉回視線,稍稍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繼續(xù)朝中央空地的高塔邁近。
中央空地距離江厭和古爾躲藏的茅草屋大約五六十米的距離,路程中有另幾個茅草屋遮擋,因而視野有限。從這可以看到中央空地,而從中央空地沒辦法一眼看到這來。
這些靠近中央空地的茅草屋絕大多數都住有居民,從他們所戴的牙齒項鏈來看,地位不低,在大部落中或許可以稱之為佼佼者。他們才剛回到家不久,就見一個陌生人從自家門前穿過,凌然地走向空地。
其中一個婦女眼光毒辣,她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正是早上那場騷亂的參與者之一。
大部落中的一部分知道,共有兩個人造就了那場騷亂,讓整個部落都陷入惶惶不安的危機中。其中一個已經被大部落戰(zhàn)士擒獲,現在正被綁在高塔的塔柱上。而另一個竟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們眼前,著實讓他們心驚膽顫。
認出江厭的居民們如遭瘟疫,抓住自己的孩子或父母,匆匆躲進自家屋內。
不認識江厭的則疑惑于為什么對江厭如此畏懼,遠遠凝視著江厭的背影,等待事情進一步的發(fā)展。江厭轉眼已經進入到中央空地的范圍,那里不再有遮擋物,六位巡視的戰(zhàn)士在第一時間就發(fā)現了他,并張弓拔弩地從四周朝江厭縮進。
夜色漸漸來臨,銀盤似得月亮悄無聲息地爬到了半空,天空還未完全黯淡下來。
江厭還沒靠近高塔,在距離高塔仍有十余米的地方就被四位戰(zhàn)士截住了去路。另外兩位沒有從高塔的平臺上走下來支援,只是站在平臺邊緣,警惕地看著這邊發(fā)生的一舉一動。
江厭停住腳步,粗略地掃看四人,他們各個面色不善,手里的武器已經杵到面前。
想要解決他們很簡單,甚至不需要江厭親自動手,只需江厭蠕動嘴皮,‘謊言既真理’就會促使這四個人乖乖讓道。不僅如此,江厭還能讓他們?yōu)橹刑镒尳忾_捆綁,護送中田讓安全的離開中央大部落。
在謊言既真理之下,不會出現任何背叛。即使他們會和大部落發(fā)生沖突,也會義無反顧。
“他是無罪的。”江厭用地球語言說,“他不應該遭受如此粗暴的對待。即使他真的有錯,你們也不該把他綁上塔柱,他會死的。他死了能證明什么?什么都不能證明,它只會讓你們心中那顆仇恨的種子越長越大,促使你們繼續(xù)殺死第二個,第三個被你們視作異端的,膽敢和你們懷有不同信念的人。結果是當你們殺死最后一個人,想和同伴慶祝自己的勝利時,你的周圍已經空空如也,”
江厭以為自己的話會起作用,但他沒想到,迎接他的是來自身后的一計悶棍。
他眼前一黑便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