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到,偌大的皇宮里,太監(jiān)和宮女們手里拿著各種托盤和器皿,一隊(duì)隊(duì)地走向澄陽殿。此時月上柳梢頭,宮外百姓家爆竹齊鳴,璀璨的煙花在空中一朵朵盛開,永安街上人聲鼎沸,萬家燈火融入月色之中,連飄過的風(fēng)都是人間煙火味?;实墼诔侮柕钛缯埌俟俟哺靶麓海奈浒俟俳栽?,后宮佳麗除冷宮棄妃外也不見缺席者,卻唯獨(dú)不見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東宮太子爺。
“殿下,我們這樣不告而別,真的好嗎……”小太監(jiān)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身前的人,只聽得那人一聲輕笑,隨即一個暴栗便落在了小太監(jiān)的頭上?!罢f了在外面要叫我公子,還有,之前替我在父皇面前撒謊時怎不見你如此膽?。俊?p> 誰也沒有料到,那東宮太子爺在這新春之際,謊稱染了風(fēng)寒,喬裝打扮一番,竟是出宮去了。
“本以為宮里還算熱鬧,但與這街上比起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比松械谝淮纬鰧m,沈瑜激動之余倍感新奇,宮外的景色是他從未見過的,皇帝只有他一個孩子,平日里看得甚嚴(yán),從不許他出宮,這次出來,也是他計劃了許久,費(fèi)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機(jī)會。
沈瑜貴為太子,出生時霞光滿天,眉心一朵紅蓮栩栩如生,哪怕是從不出宮,也是民間百姓們爭相效仿的對象。此時放眼望去,街上孩童,無論男女,皆綴有一朵眉心蓮,這一景象也恰好掩飾了沈瑜的身份。
雖然只有十歲不到,但沈瑜自小被養(yǎng)得極好,身量修長仿若十二三歲的少年,唇紅齒白,面如冠玉,星眸黑白分明,長眉斜飛入鬢,眉心紅蓮熠熠生輝,恍若這春光柳色中最濃艷的一抹。
“阿德,”沈瑜輕喚一聲,小太監(jiān)立馬應(yīng)聲道:“殿…公子,有何吩咐?”
沈瑜微微皺了皺眉,看向身后不遠(yuǎn)處幾個素衣打扮的侍衛(wèi):“你去叫他們幾個離得再遠(yuǎn)一些,還有,不要再板著一張臉了,會嚇到街上的老弱婦孺。”
“可是公子,我們私自出行,本就沒帶幾個侍衛(wèi),叫他們離得遠(yuǎn)了,會不會有危險?”
“哪來那么多的危險?這可是皇城,那些騙小孩兒的事你也信?還不快讓他們離遠(yuǎn)些,我想一個人在這街上逛逛?!?p> 小冬一個人走著,以前只有出門乞討的時候才會來到這街上,且都是煤灰遮臉,低著頭沒有仔細(xì)瞧過這街道,如今看來,永安城果然不愧是須黎國最繁華的都城,街邊店鋪張燈結(jié)彩,流動攤位上擺放著各種新奇的玩意兒,叫賣聲不絕,行人亦不絕。
她今日換上了老頭兒給她的那身衣裙,臉上也不似往日一樣涂滿煤灰。這些天在王府雖然日日練武,但是王府的吃穿不愁,面上少了幾分面黃肌瘦,皮膚漸漸白了起來,從那眉目的模樣,已能看出一絲清麗的風(fēng)采。只是年齡尚小,加上之前多年的營養(yǎng)不良,看上去有些瘦弱,身量也只有七八歲的模樣。
她沒有銀子,只是在街上走著,賞一賞這春節(jié)的熱鬧。
須黎國的民風(fēng)開放,女子也較為大膽,走著走著,她便聽見街邊一對妙齡女子邊笑著,邊小聲地談?wù)摗?p> “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公子偷跑出來了,瞧那模樣委實(shí)俊得很,只是啊,一串兒糖葫蘆給一錠銀子,莫不是個傻子?”說著,其中一名女子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兩人便嬌笑開了。
一串糖葫蘆…一錠銀子?
小冬被驚訝到了。她長這么大也沒見過一兩銀子,那人隨手給了一錠,只為了買一串兒而糖葫蘆?說不定真的是個傻子,財大氣粗的傻子。她心想,同時順著那兩名女子看著的方向看了過去,這一看,不由得有些驚艷。
沈瑜小公子不知道,他只不過買一串兒糖葫蘆,便成了別人眼中的風(fēng)景。
隨手拿出的一錠銀子讓那糖葫蘆小販臉上笑開了花,沈瑜接過糖葫蘆,咬下一顆細(xì)細(xì)地嘗了起來,這一嘗,味道出人意料的好,山楂的酸配上冰糖的甜在口中化開,讓他不由得瞇了瞇眼。
想不到宮外竟有如此好吃的東西,回宮之后也得讓御膳房的廚子們學(xué)著做。正當(dāng)他品嘗時,身后賀香樓的伙計點(diǎn)燃了今日為春節(jié)準(zhǔn)備的煙花,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天空中盛開,照亮了永安街道,也讓沈瑜身后的天空,成為他最好的背景。
沈瑜睜開眼,準(zhǔn)備吃第二顆,卻發(fā)覺一個小姑娘正直直地盯著自己。他知道自己的臉隨了母后,生得比較引人注目,除了這小姑娘之外,周圍也有其他的人在看自己。只是這小姑娘的眼神比旁人都要亮一些,讓他想不注意都難。
沈瑜有些尷尬,沒有再吃第二顆糖葫蘆,和小冬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便朝著另一邊街道走去,小冬這才回過神來,感覺有些失禮,目送著沈瑜離開,自己也準(zhǔn)備轉(zhuǎn)身朝另一邊走去,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一人神情詭異,時不時注意著周圍,并悄悄跟在沈瑜身后。
直覺告訴小冬,這人看著不像是好人,下一步也許會有什么動作,本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竟也跟在沈瑜后面走去。
可是沈瑜第一次出宮,從未來過永安街道,這一走,恰好不好便朝著那偏僻的巷子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