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鳳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shù)
回到天山腳下，我們取回寄存的馬匹和行李后，就又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往東都洛陽，終是在與溫都蘇約定的十五日后的第二天晌午我們到達了洛陽城郊一處偏僻的院落。
由溫都蘇引路，我見到了昏迷不醒的哥哥。他留下來給哥哥把脈診治，我則與溫都蘇一齊退了出來。
“溫都將軍，目前各方形勢如何？”
“啟稟郡主，多虧您的智計籌謀以及司馬先生的鼎力相助，之前安排的死囚成功騙過了朝廷，皇上已經命人對外昭告了王爺?shù)乃烙?，還追加了封號，現(xiàn)在各方勢力都認定王爺已死。根據(jù)您當日的吩咐，我私下悄悄轉移好王爺后，就安排王妃們扶棺返鄉(xiāng)，現(xiàn)下已經派人去頂替他們，王妃一行人正在來洛陽匯合的路上。王府的家奴們也都遣散銀兩、妥善安置好了”
“溫都將軍，謝謝您”我盈盈一拜。
“郡主，您別這樣，小的受不起”溫都蘇大驚，連忙上前扶我起來。
“溫都將軍，此次哥哥詐死之后，這世間就再無庫庫特穆爾和敏敏特穆爾了。您年輕時就追隨我父親，后來又盡心竭力輔佐哥哥，可以說是看著我們兄妹二人長大，以后您不要再稱我郡主，叫我一聲‘敏敏’可好，我也不客氣稱您一聲‘溫都叔叔’，好嗎？”
“郡主”溫都蘇聽了心下大駭“使不得，我溫都蘇承蒙老王爺一家的提攜和照拂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小的為了郡主和王爺可以萬死不辭，又怎敢以叔侄相稱，使不得，使不得”
“溫都叔叔，現(xiàn)如今什么尊卑有別、王權富貴，想來都是空。我很感念你對我們兄妹二人的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其實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此番哥哥遠避西南，您可以同去。一來，鑒于您和我們汝陽王府的關系，以后恐怕注定難再被皇上重用；二來，這元室將傾，不是我哥哥、你甚至那些元軍就可以力挽狂瀾、改天換日的。我不想哥哥和你結局悲慘，所以才從聽說哥哥中毒這個消息開始就設了這個局。溫都叔叔，我希望以后您能像對待親侄兒那樣繼續(xù)護我哥哥周全，拜托了”我情真意切的說道。
“郡主，不，敏敏，叔叔答應你，我一定會護小王爺這一世平安”
我在院內各個房間遍尋他不見，直到下人指路說他一個人在廚房煎藥，這才一路找了過去。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讓我好找。這些抓藥煎煮的活兒讓下人們干就行”
“敏敏，你來啦，我已經將七星草和碧蠶入藥給你哥哥服下，再過一個時辰他就能醒來。我現(xiàn)在給他熬些愈后調養(yǎng)的湯藥，好讓他可以盡快復原”
“無忌，謝謝你”我真誠的向他道謝。
“敏敏，是我應該好好謝謝你才對”他牽起我的手“謝謝你答應讓我同行去找草藥，謝謝你帶我來給你哥哥診治，更謝謝你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為你做點什么”
“下了天山我就帶著你一路奔赴洛陽，而不是灤京，你嘴上雖然沒說什么，但我想心里一定有很多疑問吧？”
“敏敏，我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尊重并支持你的一切決定。而且只要你愿意，總會告訴我的，我又何必問呢？”他輕輕捏了捏我的手。
“其實從你們明教攻入皇城，元帝北逃開始，我就深知這個國家已經無望了。我后來一直力勸哥哥與我一起隱退，但是”我咬了咬嘴唇，停頓了一下說道“因為爹爹的死，哥哥一直心有不甘。逃跑后本以為元帝可以痛定思痛、重整朝堂，誰知卻變本加厲、濫用奸佞，哥哥后來屢被中傷，在朝堂之上愈發(fā)失意，所以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助他脫困。那日溫都叔叔帶來哥哥中毒的消息，我就心知我等待已久的機會終于來了，這才有了后面的謀劃?！?p> 他靜靜地聽我說完，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瞧了好一陣，我看他愣著不說話，推了推他“怎么了，干嘛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臟東西嗎？”我用手蹭了蹭臉頰。他搖搖頭，長長呼出一口氣后舒心地沖我一笑。直到很多年后我跟他提起，他才告訴我，那個時候他很欣慰又看到了那個他熟識的、智慧的、閃光的少女：大難當前，臨危不亂、運籌帷幄、智勇無雙。
哥哥轉醒后，我們兄妹二人含淚相擁。想到差一點就要陰陽永隔，此生不見，我們倆都不勝唏噓。之后我將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與他聽，聽完后哥哥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敏敏，我知道自從父親走后，你就一直希望我能盡早遠離朝堂，免受迫害，這些年是哥哥讓你擔驚受怕了?！?p> 我搖了搖頭，表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其實，我知道父親的死讓你一直心有郁結，你生怕我心生怨恨、執(zhí)著于報復，但事實上，除了痛心父親的死，我更不愿意看到的是這大好江山就這樣斷送在我輩手里，哥哥死后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啊。”
“哥，現(xiàn)在的局勢是朝廷昏庸、人心渙散，天怒人怨、積重難返，這不是你、我、父親就能夠扭轉的了的，你已經做了你該做以及能做的所有了。所以不要再責怪自己了，好嗎？”
“是啊，敏敏，我之前太過于執(zhí)著，倒是此次鬼門關前走這一遭讓我幡然醒悟：這個天下不值得。沒有什么能比親人、愛人、摯友相伴更重要的了，我聽你的，等傷一好，我就隱退，從此閑云野鶴、自在逍遙，再不理這世俗紛爭了”
半個月后，我與哥哥一行人在洛河河畔話別。望著那遠去的點點船帆，哥哥臨別前的一席話讓我陷入了思索。
“敏敏，他昨天來找過我了，他希望能夠獲得我的同意，讓他好好照顧你一輩子?！?p> “哥哥，你……”
“你放心，我沒有答應他說可以，但也沒有說不可以。我只是要他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妹妹啊，你們二人這一路走來，我看得出走的太過艱辛。但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我同他說的話也是我想告訴你的：敏敏，你要好好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爹爹和我，我們只希望你能夠幸福?！?p> 我立在橋頭，靜靜地望著那綠波蕩漾的河水一下一下輕拍著岸邊。他來后，站在我身旁，我們就這樣并肩而立，沒有說一句話。河對岸，有人在祈福放燈，不一會天上就布滿了孔明燈，我想那每一盞燈都應該代表著一個心愿，那靜靜仰望著它們的我們，是不是也在仰望夢想呢。暗夜中，那一星星光亮，乘著風，借著力，就這樣自由自在地飄向未知，那樣寬廣，那樣平靜，卻又無拘無束。
今年草原的第一場春雨比往年來的要早一些。這天一大早我吃過飯后撐著傘來到了經常一個人清靜發(fā)呆的大樹下。我縱身一躍坐在樹干上，收了傘，就這么隨意地任那一絲絲綿密的雨線透過樹冠和枝葉落在我的頭上、我的肩上。我閉上眼、仰起頭，任雨水打濕我的臉龐，任想念他的思緒翩躚起舞。以前的我總是喜歡回憶我們在中原的那段時光，后來是越來越多地回想起與他在草原上的點點滴滴：他帶著一大幫孩子在草地上嬉笑玩鬧的樣子，他和族人們騎馬射箭切磋比試的情形，我們一起輔導孩子時他忍不住偷偷飄過來的眼光，還有我在篝火節(jié)上獻舞一曲后他直勾勾看的呆傻的模樣……
我毫無保留、心無雜念地將我們相識、相知、相愛再到相逢的一幕幕反復翻看、回味。那些曾經傷的、痛的、麻木的、心酸的，現(xiàn)在想起來卻全都變成了甜的。
我突然覺得飄在臉上的雨絲淡了，睜開眼，見他撐著傘默默地立在我的身旁。
“敏敏，我聽小唯說一到下雨天你就會來這里?！?p> “嗯，是啊，這樣的雨天你不覺得很適合一個人待著，靜靜地想一些事情嗎？”我托著腮，凝望著那越來越濃的雨幕。
“敏敏”他在我的身旁坐下“不要再一個人了好嗎？你還有我?！彼麛堖^我的肩，讓我依偎在他的懷里“那年你走后，我?guī)ьI著明教和武林各大派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百姓稱頌、人人敬仰，所有人都向我道賀，祝賀我旗開得勝、凱旋而歸。所有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可是那場景越熱鬧，我就越落寞，我真切地感受到在我心里的某個地方，它缺了一塊，無法彌補，更無法愈合。你離開的每一天，我都思念成殤。午夜夢回，我于眾里尋了你千百度，驀然回首，卻發(fā)現(xiàn)你早已不在。你走了，帶走了我的此生摯愛，也帶走了我生命中最蓬勃的力量。那段日子，每當夜深人靜、燈火闌珊時，我就會瘋狂的想你：想我第一次見你時你的回眸一笑，想我第一次與你話別時你嘴角淺淺的笑，想我第一次惹你生氣時你轉身離去的背影，想我第一次吻你時你那羞紅的臉。我于寂靜燈火下一遍遍回想我們曾經過往的種種，才能在這兵荒馬亂的現(xiàn)世中得片刻安寧。我憶起綠柳山莊初見女兒裝扮的你，一襲白紗輕攏、眉眼如畫的樣子，只是當時的我還不知，這一眼，即萬年。我與你，身份、立場完全對立，本應形同水火、勢不兩立，卻不知為何，從遇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毫無緣由地被你吸引、為你心動。你的一顰一笑、一嗔一喜總會牢牢牽動我的心，我氣你、惱你，卻又忍不住去想你、關心你?，F(xiàn)在想想，我對你早已情根深種，但當時只道是尋常。敏敏，你曾說我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傻人’，是啊，我就是個蠢人，直到你離開，我才懂：我的心動原來比我以為的要早很多?？芍钡侥汶x開，我才后悔，后悔我從來沒有好好的對你表白過。
收到你送的珠花和錦盒，我會獨自端詳好久，會因想起地牢里的情景而怦然心動；夢到你被蝠王偷襲、毀容，我會嚇的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大都小館，我不知為何會跟你提起我父母之死，那一番話我在心頭想了很久卻從未跟外人說起，我不曾想竟會向僅有幾面之緣且身份對立的你談起，再后來我們暢談人生、展望未來，我方知你也心向淡出江湖、布衣荊裙，我想從那時起我就已經引你為知己。后赴靈蛇島，我被你的聰明機智所折服，卻又為你的調侃逗弄而氣惱。我在意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卻又因分不清真假而兀自煩惱，我不敢相信你這般冰雪聰明、風華絕代的女子會傾心于我，但一招‘天地同壽’，我方知你竟是將我的命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你為了我可以萬死不悔，而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從那時起，我就立誓要護你平安、一世周全。后來你問我‘小昭說你喜歡我，是不是真的？’我驚慌失措于你的大膽直白，更震驚于你的至情至性，理智告訴我，我們蒙漢有別，終歸殊途，可感性卻又讓我推開你的手只想擁你入懷。后來靈蛇島上突生變故，你消失不見，我滿島瘋狂找尋，生怕你遭遇不測?？僧斂吹娇帐幨幍暮r，我心碎難忍，我無法相信你會如此狠毒致蛛兒慘死，更無法忍受你予我的竟都是虛情假意，而我一片癡心錯付。后來回歸中原，我們攜手脫困于丐幫，又一起經歷我七叔之死的不白之冤，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對你狠不下心，你的坦蕩、你的告白、你的指責、你的毒誓，讓我相信你還是那個對我一往情深的姑娘，而我也看的明明白白，我根本無法傷你分毫。可是那時候的我，已與他人有了婚約，我們之間橫亙著的是家國大義、是情孝兩全。你的舍身相救、你的義無反顧，卻更讓我害怕，我怕你周旋于我與父兄之間左右為難，我怕你為我忠孝兩難、眾叛親離，我更怕我與你父兄的生死會讓你一世難安。你是我捧在手心、想要一輩子好好珍藏和守護的姑娘啊，我怎忍他人傷你，就連你自己也不可以。既如此，我寧愿斬斷情絲就此放下，只希望你能在父兄的護佑下一世安穩(wěn)、榮華，免你凄，免你苦。后來的后來，我嘗試著徹底放下，我牽起了另一個姑娘的手，斂起了只對你深情的笑，我決定與身邊的姑娘廝守一生，從此相敬如賓、平平淡淡。而你，是我往后余生永遠的懷戀。直到濠州一行，當我在大堂上突然聽到你的名字，我整個人僵住，因為在那之前我已經有好久沒聽過你的消息了。之后范右使說你已身在帥府，我偽裝的平靜頃刻崩潰。聽范右使詳細講述你眾叛親離、差點身首異處的經歷，我痛心疾首，我拼盡全力放棄你，只是想要護你平安幸福，但誰知現(xiàn)在的你卻一點都不好。我不知道如果沒有范右使劫法場你我自此天人永隔我會怎樣，我無法想象更不敢想。我一陣后怕，卻發(fā)現(xiàn)能做的也只是親手為我喜歡的你準備一桌藥膳。席間你輕蔑的笑讓我徹底慌了，我不忍心你被利用卻又苦于無法向你解釋，我寧愿你打我、罵我，也無法忍受你看輕我。之后你細心幫我分析當前的局勢，勸我勿要失了本心。你就是這樣，永遠都是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著想，為我牽腸掛肚。后來你不告而別，我則被外公逼婚。婚前的那一晚，我忐忑不已、輾轉難眠，我撫摸著你咬在我手腕上的疤痕，想起你要我這輩子永遠都記得你的話，敏敏，我張無忌，何德何能，于這人世走這一遭，卻能得你一知己，我怎會忘又怎能忘。濠州大婚，我心已死，我想就這樣隨遇而安，與你從此相忘于江湖吧。但誰知，你憐我苦，憐我悲，憐我日后背負不忠不孝的罵名，憐我深陷政治的漩渦沒有未來，于是你選擇逆光而來，走向我，牽我手，一同走到那是非之外。
敏敏，我們二人這一路走來，舉步維艱，可你始終義無反顧、生死相隨。牛車上你暢想與我云游四海、浪跡天涯，我感念你為我偏要勉強，只為堅守我們共同的夢想。
在世人眼中，我是寬厚仁義的明教教主，是順從乖巧的可愛孩兒，是溫良恭儉的青年才俊，更是處處與人為善、不忍苛責的張無忌。萬事來之，我順其自然，從不愿拂逆旁人之意，寧可舍己從人。但敏敏，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可以真正地做我自己。也只有你，懂我愛我。敏敏，謝謝你給了我這一世刻骨銘心的愛，那么，你能否憐我、許我給你一個風雨相依、共偕百年的平淡生活？”他扔掉手里的紙傘，將我從他懷里扶正，情真意切地對我說道。
我靜靜地聽完他的真情告白，心下一片釋然，我與他，從來都是過盡千帆終不悔。我望著他好看的眉眼說道“爹爹走后，我曾發(fā)誓要用一輩子去忘記你?？墒俏姨珱]用，忘不了也放不下，所以后來我跟自己約定，只在這樣陰雨綿綿的日子里去肆無忌憚的想你，等到天晴之后就將這思念封存，然后一個人繼續(xù)去走剩下的路。之后的每一個下雨天，我就任這思念瘋長，苦的、甜的、悲的、喜的……但不知怎的，每一次懷念的最后，我都會想起那年長街，雨天，你奮力奔跑，擁我入懷，只為對我說‘無論天涯海角，你永遠都會回到我身邊’。所以我每次都在這雨中望啊望啊，我一直在望，也一直在等，我在等你回來”
下一秒我們二人緊緊相擁，雨聲忽然大了起來，聽不清我們哭，也聽不清我們笑。
這一路，我們走了很遠很遠，涉過黑山白水，歷盡百劫千難，才走到這里，在我們只有彼此的人生中，找到彼此：從此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shù)。
我跟他都淋了雨，返回家中，我遵他囑咐立馬沐浴更衣，期間小唯送來了他熬的姜湯，說是讓我趁熱喝小心感冒。等我梳妝完畢，外面已經雨過天晴，有絢爛的血色晚霞鋪滿了整個草原大地，美輪美奐。我走到屋外，一邊喝著姜茶一邊欣賞這殘陽如血的壯闊美景。還沒等我喝完，小唯這家伙拉著我的手就悶頭向外走。我問他要帶我去哪兒，卻只是不理。一路上，路過的族人紛紛向我點頭微笑，幾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手捧紅色的山丹花塞給我后就開心地跑開，然后不近不遠的跟在我們身后。過了一會，我們倆來到他的藥廬前，我正要質問小唯在跟他搞什么鬼，就見身后尾隨的小姑娘們和小唯一起歡快地簇擁著我向屋里走去，等到房門一開，我就被一只大手拽入屋內，身后的房門隨即迅速關上，然后就聽見小唯他們一群孩童的吵鬧聲漸行漸遠。
此時已經傍晚，屋內沒有點燈，黑暗中，我嗔怪地說道“張無忌，你跟小唯兩個人在搗什么鬼？”
下一秒屋內的油燈亮了，他雙手圈著我的腰肢想要將我貼的更近，極其曖昧的樣子。我見狀，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張無忌，你要干嘛？”我昂著腦袋，撅著嘴角，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他。
他被我古靈精怪的模樣逗樂，松開我后牽著我到桌子旁邊落座。等我坐穩(wěn)之后，他單膝跪地，把我的雙手疊放在他的左掌中，然后另一只大手就這么附上來將我的雙手牢牢扣住。他笑意盈盈地看著我，開口說道“敏敏，你還記得那次夜探少林之后我?guī)慊孛鹘痰氖虑閱?？?p> “當然記得，而且是印象深刻，我可是被你那幫明教弟兄兇到不行”我笑著說道。
“當時真的是委屈你了，敏敏。后來那天我跟兄弟們議事，當時戰(zhàn)事吃緊，我曾在堂上跟他們起誓‘推翻朝廷，我志不變’，現(xiàn)在看來我已經做到了。不過后面還有一句，我尚且還未做到”
“嗯，是什么？”我問道。
“我說‘娶趙姑娘為妻，我志亦不變’，所以，趙姑娘，看在小生一片癡心、千里尋妻的份上，姑娘可否賞光賜我這一世姻緣，好讓我二人在世上做對快活夫妻，白頭偕老？”
我心下覺得好笑，嘴上卻不饒人道“好我們的張大教主，年歲漸長，倒是越來越油嘴滑舌、油腔滑調、油頭滑腦、油頭粉……”
我正要繼續(xù)打趣他，卻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只木簪，正是我當年負氣遠走前扔掉的簪子。幾年過去，那簪子已磨的有些許光澤，但卻干干凈凈、一塵不染。想必他每天都會拿出來睹物思人吧。
“敏敏，嫁給我好嗎？”他舉起簪子向我求婚。
我嫣然一笑，側了側身，“我要你幫我?guī)稀?p> 下一秒，房門突然被打開，族人們一擁而入，我看見他們手捧著大紅的喜袍、大紅的蠟燭、大紅的彩紙向我們走來。
“新郎新娘，佳偶天成，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金玉良緣，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花好月圓，夫妻對拜”
我與他在眾人的歡笑聲和祝福聲中，緩緩跪倒，盈盈叩拜。在閃動的燭光中，我們默契地望著彼此，有一瞬光亮劃過我們的眼角，我們心知：那是幸福的味道。
窗外，晚風襲來，鳥蟲低鳴；屋內，一室春光旖旎。
第二天，一夜好夢醒來，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已經不在。我拿過貼身衣物正要穿上，卻見滿身都是他昨晚一夜纏綿后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我心下腹誹：這個張大教主，真不虧滅絕師太張口閉口叫他“小淫賊”。我莞爾一笑，穿好外衣將自己包裹嚴實后，攏了攏秀發(fā)正準備下床，就見他推門而入。
“敏敏，你醒了，快來看看我給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等我洗漱完畢，他牽著我坐到桌前，我正要開動，卻見他神秘兮兮地說道“敏敏，吃飯前，我先要跟你做另外一件事”說完，他從背后拿出一支黛色的眉筆，溫柔繾綣地對我說道“你還記得當年你讓我辦的第三件事嗎？從那時起，我就發(fā)誓我要一輩子為你畫眉”。
今日，天青、水暖，一如我初見他時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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