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肥這一番動作,著實吸引了不少目光。
所有人的脖子都呈九十度彎折,然后面帶詭異的微笑看向阿肥,倘若從上空看,就好似被一群無頭尸體包圍住了一般。
深吸兩口氣,阿肥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厲喝一聲:“你是誰!把我的師兄師姐們怎么了!快放了他們,不然要你好看!”
沒人回答他,等到自己的聲音消散以后阿肥才發(fā)覺周圍寂靜的可怕。
“我是誰……”
“我是個人偶娃娃……”
“女孩給我穿上漂亮衣服,男孩把送給女孩的花環(huán)給我?guī)?,我就看著他們相愛、結(jié)婚、長大……”
“后來女孩把男孩殺了,埋在櫻花樹下……”
“這是一個秘密,只有我知道……”
“我坐在櫻花樹下等女孩回來,一坐,已過三千載………”
阿肥的心臟噗通噗通跳了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洶涌的墨色靈力甚至都開始彌散出來護在他的左右。
所有修士都站起了身,收起臉上的笑容換上悲傷之色,一遍又一遍重復(fù)著此前的童謠,伸開如骨折一般無力下垂的胳膊,朝阿肥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渾身瞬間就緊繃了起來,阿肥心中警鈴大作,這是和以往完完全全不一樣的感覺,詭異又恐怖的人群搭配上荒誕乖繆的童謠,在朦朦朧朧的白霧中施加給阿肥一種無比巨大的壓力。
墨色靈力時而幻化成骨龍時而演變出骷髏頭,朝著人群無聲咆哮。
一個從不認識的師兄自人群中走了出來,僵硬地伸出手想要接觸墨色靈力,卻又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迅速收回,速度之快連阿肥都聽到關(guān)節(jié)脫落的聲音。
一拳砸在自己胸口,那人朝著阿肥高聲吼了一連串聽不懂的話,又硬生生掰斷自己的臂骨,并指如刀三下五除二剃掉其上之肉,轉(zhuǎn)眼之間刻出一柄鋒利的短骨刃。
阿肥噗通一聲癱軟在地,眼前血腥的一幕徹底摧毀了他的心靈防線。
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他一臉,猩紅的顏色遮住了他的目光。
顫抖著手擦掉臉上的血跡,等阿肥稍微回過些神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那人已經(jīng)走了,身后跟隨著所有的師兄師姐,盡皆低聲唱著童謠,一路不知要往何處去。
“活下來了……”阿肥喃喃自語,他在上一秒明確地察覺到了洶涌澎湃的殺意。
雖然阿肥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殺意、殺氣這些東西,但是那種無形的氣勢一但爆出來,直接就讓他明白了那意味著什么。
僅用氣勢,就讓他喪失了所有的抵抗力。
阿肥大口喘著氣,冷汗淋漓而下。
再抬頭去看時人群已經(jīng)鉆進了林子里,身影也已經(jīng)不見了,只能隱隱約約聽到童謠聲。
追還是不追?
追?敵人這次放過了自己,但下一次呢?
不追?那是自己的師兄師姐,一個道觀里出來的。
阿肥緩緩站起了身,打開紙傘,手提鐵劍。
踉踉蹌蹌地朝眾人離去的方向悶頭跑,沒走兩步就就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一地的血雨泥漿糊滿了他的道袍。
掙扎著起身,阿肥咬著牙義無反顧地追了出去。
“倘若是諸位師兄,一定會站出來力挽狂瀾的吧!”
人群雖然不見了,但走的卻并不快,沒一會阿肥便趕了上來,遠遠地吊在眾人身后。
也不知走了有多遠,七拐八拐盡是些偏僻處,周遭景色也是變幻不停,阿肥努力想記住路,可沒一會就忘的一塌糊涂了,干脆也不再記,只專心致志地跟著人群。
路越走越遠,天色越來越昏暗,自然不是是時辰的原因,而是“天”變了。
紙傘上開始散發(fā)出淡淡的金光,帶頭走路那人忽地扭過頭來朝著阿肥所在方向詭異一笑。
心里一驚,阿肥暗道:“不會是我被發(fā)現(xiàn)了吧!”
可轉(zhuǎn)念一想發(fā)不發(fā)現(xiàn)又如何呢?真要取自己性命怕不是彈指便可,自己這點修為可不夠看,想到這里阿肥索性放開了膽子,不再吊在后面,而是直接走進了人群中。
淡淡金光從傘面上鋪下,籠罩住了阿肥周身,人群自覺地避開了他,仿佛天然不喜一般。
童謠聲逐漸消失了,阿肥不經(jīng)意地抬頭去看,天空已是一片血色。
不知到了哪里,周圍也不再是朔北的樣貌,人群忽地停了下來,阿肥踮起腳去看,卻見前面是一方巨大的血池。
這里的溫度很低,吹著透骨的寒氣,但血池卻在咕嚕咕嚕冒著泡,仿佛沸騰了一般。
血池邊上站著個紙人,慘白的臉頰上涂著兩處拳頭大紅彤彤的圓,遠遠朝阿肥鞠了個躬,一只手撫胸,另一只則伸向阿肥,紙嘴上下開闔,一陣童音驀地響了起來。
“歡迎大人蒞臨。”
動作之僵硬,和周圍的人群如出一轍。
阿肥沒有回話,只縮在人群中不敢露頭,紙人也沒再有更多的動作,只是紙嘴上浮現(xiàn)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往前一步側(cè)身讓出條道路,人群便一個接一個排著隊走進了血池中。
沸騰的血池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血水沿著道袍攀沿而上,從腳到頭裹了上去,人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阿肥驚叫一聲,忙跑出去一把拽住血池中的人就往外拉,怎奈何都如落地生根了一般,阿肥憋的臉都紅了,血池中的人卻一動也不動,反倒有血水沿著手掌攀附了過來,瞬間就包裹住了阿肥的胳膊。
“哎呀!”驚叫一聲,阿肥的皮膚一陣刺痛,下意識地就松開了手。
從出現(xiàn)以后就近乎沉寂的金色氣旋忽然動了起來,有宏大的佛音自體內(nèi)繚繚而響,一時間阿肥的胳膊上騰起青煙陣陣,血水迅速干涸,無數(shù)亡魂驚叫著紛紛四散而逃,遁回了血池之中。
阿肥顧不得多想,一手抓住一個奮力一拽,這次就輕而易舉地將人從血池中拽了出來,只是用的力氣太大竟控制不住往后跌了過去。
一雙紙扎的手臂從后面扶住了他,但卻因為重量的原因,阿肥整個砸在了紙人身上,竟直接砸穿了它的身體。
紙人的腦袋三百六十度轉(zhuǎn)了過來,有秸稈自脖頸處被擰斷,戳破紙張露了出來。
看著從自己肚子里露出半個腦袋的阿肥,紙人陰慘慘地道:“您沒事吧!”
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著一個死人,阿肥瞬間汗毛直立,忙不迭地站了起來,卻因為太過慌張嘎吱一聲又扯掉紙人半截身子。
“大人為什么要壞我的好事呢?”
扯直被撞彎的雙臂,又把掉在地上的半截身子拿過來,放在自己身上比劃了比劃,卻已經(jīng)無法合攏了,紙人便直接丟在地上,歪著塌掉半邊的腦袋朝阿肥輕聲問道。
詭異的紙人,詭異的場所,詭異的話,讓阿肥直冒冷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抽出背后長劍三兩下將紙人砍成數(shù)截。
聒剌剌聲中紙人被徹底摧毀,露出了體內(nèi)的麥秸桿,朝著碎成數(shù)截的紙人砍了數(shù)下,又死命踩了好幾腳,阿肥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了手。
往地上一坐,阿肥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說實話毀掉紙人并沒有費多大力氣,只是心理上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抬起頭不經(jīng)意地朝眾人看去,阿肥頓時恐懼地抬腿就往后走。
目光之所及,所有的人都在以一個陰冷的表情看著他,和之前的紙人一模一樣。
往后挪了兩步,卻好似撞在了什么東西上,阿肥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原地跳了起來。
竟是之前那個紙人,依舊一張白慘慘的臉,身體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復(fù)原了,正站在阿肥的身后,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他。
“為什么?”紙人輕聲問。
“為什么?”身后的眾人也齊齊輕聲問。
“為什么要殺我?”紙人從疑惑變得憤怒了起來。
“為什么要殺我!”眾人憤怒地咆哮,巨大的回聲一遍又一遍回蕩在這片土地上空。
紙人抬腿,朝阿肥一步步走了過來,阿肥尖叫著揮劍去砍,卻被一指把劍打飛了出去,紙人此前柔軟不堪的身子此時此刻竟然硬如精鋼。
一把抓住阿肥的領(lǐng)口將他整個提了起來,紙人輕輕一擲,阿肥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砸進了血池里。
“死!”紙人怒喝。
“死!”眾人齊齊上前圍住血池,朝著里面的阿肥大聲咆哮。
從落進池子里的一瞬間,金色氣旋陡然運轉(zhuǎn)到了極致,之前還聽得不甚清楚的佛經(jīng)如洪鐘大呂一般響了起來,血池這次徹底沸騰,無數(shù)亡魂厲聲尖叫,一時間竟讓阿肥頭痛難忍。
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人群給紙人讓出了一條通道。
伸出慘白的紙手,一股劍氣直其上而出,直接抵在了阿肥的喉嚨上,雖不曾刺中但已經(jīng)有血跡殷殷流了下來,那是外泄的劍意造成的。
阿肥震驚地看著紙人,一時間竟忘了自己的危險處境。
那道劍氣他很熟悉,雖然顏色不一樣,但不論是出手方式還是流露出的氣息,分明就是自己也會的寂滅劍訣。
瞎子QAQ
有一說一沒敢寫太血腥,怕被屏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