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牛和琴姨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想霍雨兒這一次刺青,竟捅破了兩人之間的窗紙,成就了這場意外之喜。因此,目下對琴姨來說,這恐怕是比任何東西都好的謝禮。
卻說回海馬先生與霍雨兒。
海馬先生望著霍雨兒,霍雨兒也回望著師父,無有一點點的退縮回避。半晌后,海馬先生向她招手,柔聲道:“雨兒,你近前來,讓為師好好看看你?!?p> 霍雨兒心下一酸,上前一步,輕輕跪在了師父身前,只仰起臉來,讓他能看清楚。
海馬先生仔細看著她臉龐,溫和道:“祝賀你,雨兒,你,長大了。”說罷,緩緩伸了右手,輕輕拂上了她已滿是青色紋樣的臉頰。
霍雨兒聽了師父的話,淚水即是沖出眼眶,一下子猛地撲進了師父的懷里,雙臂緊緊環(huán)抱著他的身軀,只在他胸膛上放聲地痛哭起來。
海馬先生也不避她,用右手撫了她后背,輕輕地撫摸著,如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許久,待得他身前衣衫大半已濕,霍雨兒的哭聲終是慢慢地低了下來,逐漸變成了抽咽。
待到猛然發(fā)現(xiàn)已把師父衣服弄濕了大半,霍雨兒突地一下子全然清醒了,連忙三把兩把抹了眼淚,抑了抽咽,滿是鼻音地慚愧道:“對不起,師父,給你衣服都弄濕了。我,我本來早都準備好了,也告訴自己這正是我想要的,所以得堅強面對,可事到臨頭就是止不住想哭。真是對不起了,師父。我是不是很沒用???”
海馬先生愛撫地又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雨兒,你真的長大了。你很堅強,為師為你感到高興和自豪。”
霍雨兒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師父的臉,雖然沒法看清他的表情,不過,她能感覺到他的真誠。她用師父胸前的衣服最后擦干了眼淚,又用雙手捂住臉,深吸口氣,將臉一下子抹凈,笑了笑。海馬先生看到了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一口氣舒展開來,不由得輕輕點頭。
隨即,他輕咳一聲,一翻手,一只布包袱已然出現(xiàn)在他手中,遞給霍雨兒,道:“拿著,雨兒,這是為師早已為你準備好的。還有,你回去后,也要先熟悉一下你的刺青、魚魂。祭師要像了解自己有幾根手指一樣,了解身上的刺青和魚魂,此事性命攸關,你可要記牢了?!?p> 霍雨兒接過包袱,順勢站起身來,以手掂了掂,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又聽得師父吩咐,忙道了聲“是”。
“你且去,明日寅時初,我仍在你原來早課那個山崖上等你?!焙qR先生道。
霍雨兒躬身應了師父,轉(zhuǎn)身回返自己房間。海馬先生手扶了桌子邊緣坐著,只望著她的背影離去。
回到屋內(nèi),霍雨兒展開包袱,只見內(nèi)中整整齊齊地從上到下疊放著三樣東西。最上是一副皮質(zhì)的面具,表面有簡單勾勒的金、銀二色的花紋,顯得冷峻而又神秘。之下是一套連手套、包腳都有的包覆全身的緊身軟甲,背后竟還縫有密封防水的背包。軟甲輕便、柔韌而又觸手溫暖,透氣、防水而不粘手,與面具相同質(zhì)地,不知是何皮所做。最下是一套固定在一根皮帶上的帶鞘刀具,長長短短,共十二把,霍雨兒自認得,此乃是《魚經(jīng)》上輔藥一篇所載的解魚刀,通常也叫做祭刀。
霍雨兒隨手抽出這套祭刀中的一柄,甫一出鞘,便直感一股異常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這材質(zhì)并不難認,當是那玄冰鐵母。此材質(zhì)在《魚經(jīng)》中亦有記載,乃是鑄造祭刀之最佳材質(zhì),多產(chǎn)于萬丈冰淵之下,傳聞在北冥幼鯤巢穴——北極冰淵之中即有。這種材質(zhì)的刀,不但殺死魚怪無痛而快速,而且對其肉質(zhì)和精華無一點負面的影響,端地為理想之物,但只是太過珍貴難得,而海馬先生這一出手,就是一整套,須知這全天下已有的玄冰鐵母的祭刀,合計起來也不過四把,無不在世家秘藏而絕不輕易示人,而霍雨兒這一整套,就是十二把。兼且刀身渾然,如冰如鏡,不見錘痕,竟不知是如何鍛煉而成?;粲陜喊底哉ι啻宋镏滟F,想來那全身的軟甲也絕非凡物,不禁為師父對自己的——寵溺,而暗自幸福不已,心中如飲醇酒般甘醇甜美。
來到師父頭些天所給的全身鏡子前,霍雨兒輕輕除了身上衣物,露出了體表各色交錯的密密麻麻的花紋,再轉(zhuǎn)動身軀,來來回回地看了。以學習《魚經(jīng)》所得,自是轉(zhuǎn)眼間已將這套刺青紋章理解了七八,但只覺其比之圖錄中已是最復雜的“琳瑯”紋章來,還要復雜十倍不止,威力推算起來,竟自近百倍于之。先不說威力,單就講這么多針點,即讓人看得目眩,也能想見琴姨的刺作有多么地不易。
待到全然理解了自家魚魂紋章之后,霍雨兒便是取過了全身軟甲,再一件件相繼著于身上。斑斕的身體和肌膚一點點隱于貼身皮甲之下。直至將面具戴上,至此,除只有眼和鼻孔、口部有孔洞外,此全身上下皆為完全一致的深褐色皮甲所遮蓋。這套軟甲異常吻合她之身形,就如制作之人是每時每刻都量著她身體所裁剪一般。貼身的感覺又極為舒適輕盈,甚至給人一種猶如未穿的錯覺。從外面看,皮質(zhì)反光處有啞暗的光澤,皮表面又有一些稍稍深陷一點的紋路,紋樣古樸玄奧,不知有何玄妙。再在右腿大腿根部輕巧而又緊固地配圍上整套的祭刀,將長發(fā)上下幾處捆扎好,霍雨兒整個人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望著鏡子里的人,高貴、神秘、冷峻、高挑、性感、火辣,充滿了野性的誘惑力和危險的爆炸力,讓人不由得瘋狂地想要接近,要去征服,但又會畏懼于她的危險,而不敢造次……
霍雨兒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間仿佛認不出是自己。這個人是如此地陌生,但有意地動作一下,卻知道,她確實還是自己。
次日清晨,天尚黑時,霍雨兒便已結(jié)束停當,只著軟甲與面具、祭刀,未穿外衣,飛身出屋。神識掃過,知道師父已不在房內(nèi),即向那山崖奔去。此時霍雨兒通過親身印證《魚經(jīng)》所言,已知祭師較平常先天武者另一特異之處,便在這神識,有刺青紋章之助,即可極自如地將之外放,此當是為魚魂形成之效,而不若平常先天武者那般受到局限。當然武者至真人后即同樣可以自如地外放精神力,此為后話。
閑話不多說。及至山崖時,海馬先生早已在那大石上坐好了,一如當日傳授霍雨兒后天早課之時一樣。知道她來了,海馬先生右手一擺,示意她坐在自家身邊?;粲陜涸缫咽祜蜃摧p身躍過,穩(wěn)穩(wěn)坐下。隨后,海馬先生傳了她一套歌訣,卻是待太陽將升未升之時,吸取太陽之精的辦法,且言及吸取太陰之精之法亦同,故不另傳?;粲陜河浝瘟?,并依法施為,調(diào)勻氣息,放空心靈,只待時辰到來。
借此插表幾句。此等修行乃是先天正法,其作用有二,一為辟谷之基,二為親近天精。前者先且不說,這后者則是為先天之末行那三次采取天精打下基礎。一則是適應天精給予身體的感覺,因著修者主動吸取的,只是相較于真正的采取而言很小的量,如此小的量不會損傷身體,卻能熟悉天精予體內(nèi)的諸般感覺,長期堅持,即可以適應越來越大的量;二則是增加過程的熟練度,蓋因真正“三采”之時,意識將退歸識海,全憑身體本能吸取,如足夠熟練,做到了熟極而流、不假思索,則自然可成,反之,則天精極易走岔,一旦走岔,其后果即不堪設想,輕則修為停滯,再無寸進,重則經(jīng)脈焚毀,成為廢人。故先天之功法雖多不求純熟,但此處卻為特例。
霍雨兒知曉利害,自依師父所傳,盡心習練。
待得東方忽地灰白色泛起,她已有所感,少頃金烏上騰,漸出地平線時,海馬先生低喝一聲:“就是此時。”霍雨兒寧神運功,只一縷肉眼難辨的紫氣倏地飛來沒入口中。這紫氣頗是不凡,一入口中,即向四下經(jīng)脈之中鉆去,不一會兒,就覺這四肢百骸都有灼熱感蒸騰起來,一顆自己從前從未感知到過的“心臟”,突地由不知名深處開始了跳動,之后,逐漸與血脈、真氣相和。
海馬先生以右手輕抵霍雨兒后心,感受片刻,即撤還了手臂,左手橫于胸前,指間飛速翕動起來。良久,他長出一口氣,喃喃道:“丙寅相和,癸酉反沖,三陽當無虞,只這甲戌不穩(wěn),可能有小劫,當過去得?!毖援叄覍⒋耸路畔?。只再囑道:“雨兒,方才你所感之異常跳動者,便為天心。待將來再感到其異動時,勿忘即刻秉告為師?!?p> 霍雨兒自是閉目應是。
半晌后,日輪全升,天色大白,霍雨兒方睜開雙眼,乃收功振身而起,整個人精神勃發(fā),英姿颯爽,一條利落的長馬尾辮緊緊地束了垂著,在腦后至腰間微微擺蕩。
海馬先生道:“走罷,隨為師來?!彼旆€(wěn)步而出,及至崖邊也無停留,邁步而出,直如平地,轉(zhuǎn)眼間步出很遠。
霍雨兒當下未至真人境界,尚無法凌空跟行,也不遲疑,只飄身下崖。如今她境界提升,更無砂袋等羈絆,直如一縷黑煙,轉(zhuǎn)眼也是幾個起落就到了海邊,比之未破先天之前,又不知快了多少,只是相較于海馬先生的速度,仍是有所不及。
她也不氣餒,至海邊卻不停留,只叱喝一聲“起”,體內(nèi)真氣激發(fā)刺青紋章之中的水、土兩部,其中所帶的技能“水之魂”“土之魂”隨之運轉(zhuǎn),合而為復合技能“水上行”,同時,現(xiàn)出了一只綠色二丈高下的鮫魚虛影。因事前對此局面早有所備,霍雨兒此刻召出魚魂、用出技能一氣呵成,毫不滯澀,隨后抬步即向水面上奔去,驅(qū)馳之間,如履平地。
此處插說一句魚魂之高度。這祭師所現(xiàn)魚魂之高度為其可控。如不加壓制,自然而發(fā),則展現(xiàn)為其精神力所支撐的最大高度。如霍雨兒所展二丈魚魂,即為自然而發(fā),顯出了其精神力的極限大小。如他人或者魚怪的魚魂高度超過之,則表明其精神力強于她。而魚怪之間以魚魂互相搏斗時,必然會先將之支撐到最高最大,以顯示自己之實力,力求直接嚇倒對方,期得減少無謂的拼斗損耗,收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之效。故而魚魂更加高大的,其精神力必然更強,其實力當然也是更強。祭師之間之比斗實則通常也是如此。魚怪如非于戰(zhàn)斗時,則顯示的魚魂并不一定會撐到極致。祭師也有時要壓縮魚魂,使其高度不達極限。當然,不同種類的魚魂,還存在不同的最大高度極限,如若祭師精神力量超強,已強過這一高度,則召喚此種魚魂時,卻也仍最大只能顯示這一極限高度,而不可能超過。此時即不是精神力不濟,而實是此種魚魂最大只能顯示這么高。
閑言不敘。卻說霍雨兒只在水面狂奔,前上方師父瀟灑飄行,大袖隨風而舞,如若仙人。一刻功夫后,海馬先生漸停下來,并一個下踏步落于海面?;粲陜阂彩且徊竭~出,便已站至師父身后三尺處,也是驟然停了下來,水波不興,面上平靜如水,毫不像剛狂奔了許久的模樣,顯然是真氣內(nèi)力充沛已極之象。
海馬先生待霍雨兒站定,也不停頓,只以手向前方一指,三個呼吸間,只見得其所指之處,水中突地開始沸騰翻滾,有房屋般大的氣泡隆升至水面而爆破,水底也直如開鍋也似,無數(shù)大朵氣泡如得蒙大赦之后脫得樊籠的鳥雀,自海底蒸騰而上。周邊游魚驚慌四竄,宛若末日來臨一般。
不少頃,氣泡逸出海面漸漸止息,而代之則是一個二、三畝大小的漩渦,渦心深達數(shù)丈。海馬先生毫無所覺,只是一步步向那渦心行去。霍雨兒也無懼色,即隨了師父身后三尺,緊緊跟從。待到得渦心的一刻,海馬先生猛然沉入水中,霍雨兒也是將水、土二陣默默換為了水、木二陣,組合之技隨之變?yōu)榱恕八潞粑?,也是直入渦心沉入了水中。
片刻功夫,漩渦巨大的吸力,即裹著海馬先生和霍雨兒一先一后,直向那海底的不知名深淵而去。如過了一柱香時間般,霍雨兒只感周身以外由漆黑而驟然變得光亮起來,藍瑩瑩的光照亮了四周,既不刺眼,又有一層神秘莫測之感。腳下一實,已然踩上了實地。
她連忙打量四周,除見得師父是在她身前約一丈許外,還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一處天然的巨大無比的“宮殿”。上方為一廣大無邊的天然琉璃,其應是極厚,但又通透無比,仰望之,能見其上有游魚、蝦蟹游曳爬行而過。天光透入水底,又透過琉璃,灑入進來。此時尚是清晨,然而光線已不顯弱,應是距水面并不甚深,想是這漩渦也并非一味向下,當也有上行之時……望著這由天地偉力而形成的絕美壯觀的天然洞天。霍雨兒不由得心搖神馳。
此宮殿之中地面廣大,但也并不顯空蕩。中間有些樣貌古怪的游魚,霍雨兒心下與《魚經(jīng)》中比對,竟發(fā)現(xiàn)均是一些罕見魚類。地面多為青色礁巖,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礁石塊,間或夾雜著各色珊瑚。還有許多碩大的不知多少年月的海貝,小的如桌面大小,大的則有半畝方圓,與之相比,霍雨兒感覺自己小得如同一只草帽面前的招潮蟹。
遠處有一座不似天然的高臺。海馬先生已然步行至其上,霍雨兒也自縱躍跟進。幾步縱上高臺后,霍雨兒但見臺上大致分為兩片區(qū)域,一塊小些,中有幾個如鐘乳石般的突起巖石,上面可放東西,然目前卻是空空如也,無有什么擺放。另一區(qū)域則中央有一石臺又凸起,大小如桌面,之上有三個孔洞。
只見海馬先生此際就站于石臺前,轉(zhuǎn)身對霍雨兒道:“此地為上古魚神創(chuàng)世之時,衍生魚類之所。為師偶然覓得。予你那只蜃龍頭骨,也得自于此。為師身后之平臺,則為魚神推演魚類紋章之器,當以靈石為能源而驅(qū)動之。此靈石頗為特異,只此處可得,而外界無有,且出入口之處大陣專有阻隔,不得攜帶而出。靈石驅(qū)動機關后,可生成諸般魚魂,其種類亦有選擇之法。”他口中言說,雖是水下,但語音仍清晰無礙。須知為祭師者,于水下呼吸、說話均是基本,勿須驚異。
他隨后指著身邊平臺邊緣一處如格子般的東西,之上有一石頭凸起,其可以在格子的線內(nèi)滑動。他隨手撥動那凸起,又自袖中取出三枚亮晶晶的石頭,想必就是方才所說的靈石,一抬手,將之丟入那三個孔洞之中。
卻說轉(zhuǎn)眼之間,海馬先生已在石臺前失了蹤影,隨后平臺旁邊三丈許處便是一亮,一只丈六高下金光閃閃的章魚樣的魚魂,即于呼吸間憑空在此處生成!
霍雨兒打眼一掃這突然新生的魚魂,卻不陌生,認出乃是一種二次變異的魚怪——金槍烏賊。《魚經(jīng)》中有云,此物生性兇猛、奸滑,遠既善發(fā)銳利飛矢,近又能以八只觸手化成八桿金槍,組成槍陣攢刺,為海中一霸,端地兇殘。此魚怪屬性為金,弱點為雙眼之間的一塊凸起,祭師如遇之,最適之法當以強光技能照射之,后攻擊其弱點。然而,現(xiàn)實中的金槍烏賊也有頗為雞肋的一面。蓋因其作為一種金屬性魚怪,乃由金屬性祭師殺之方最為有用,而金屬性祭師卻又無強光技能,著實難祭。其他如光屬性祭師雖具備強光技能,固殺其不難,然又只能吸取其精神力,卻吸收不得其技能,故也不美。當然,除這強光技能以外,實則還有一法,即純以精神力量壓制,也可起到如強光技能一般的作用,不過此怪精神力也自不弱,一般祭師實難純以精神壓制。故而事實上罕有祭師去尋此怪的麻煩。
霍雨兒見金槍烏賊魚魂已然成型,知師父召其出來,意在考驗自己,故一無懼色,瞬間又激發(fā)了刺青之中的光屬紋章。只見她之魚魂因增加了一重屬性而隨即變?yōu)榱舜渚G色的扁平的海鰩,仍是二丈高下,大小上壓了對面的烏賊魚魂一頭。隨即,她光、水二紋章又自運轉(zhuǎn),所附“水之魂”“光之魂”技能卻是合成了組合技“圣光照耀”,于是鰩魚魂口中驟現(xiàn)了一束強烈白光,直射烏賊雙眼!
烏賊魚魂方自形成,因它是神器模擬出來而無有生命之靈性,故不懂畏懼,即便面對霍雨兒大它一截兒的魚魂也仍敢戰(zhàn)斗,但它剛要以八手金槍攢刺霍雨兒,便是被這白光照了正著,于這瞬間即呆愣于原地,一動也自動彈不得,這強光技能果是克制其的無上法門。
霍雨兒見技能奏效,也不過于吃驚,右手斜向上舉,運起《魚經(jīng)》所載一獨特心訣,喝一聲“來!”,只見手中憑空而現(xiàn)了一根手腕粗細的三尺蒼古石棍!
只這里要說一下這石棍。
《魚經(jīng)》所載,每一名祭師都有一把神奇的本命武器,其來歷尚不明,但卻無一不爽?!遏~經(jīng)》中記載其召喚之法。在祭師刺青完成,魚魂可召之時,即可召喚出這把武器。武器并非人人相同,乃是有人為槍,有人為戟,有人為劍,也有奇形,如琴、尺、綾、輪、書、算盤、塔、印……等等,不一而足,而棍棒者也頗有之。此本命武器不但使用之時得心應手,且能傷本為無形之魚魂,另外還有一樁神奇之處,乃是有的特別的魚怪,以如祭刀等的其他武器竟難以殺死,而必須由祭師本命武器方可殺之。這些魚怪在《魚經(jīng)》中自是標明得清楚,比如霍雨兒發(fā)誓要祭殺的金剛海馬就是這般,而這金槍烏賊也是一例。
話不多說。且看霍雨兒手持了本命石棍之后,合身向烏賊直撲而去,這石棍確如《魚經(jīng)》所言,如與自己血脈相通一般,使用時感覺不輕不重,連握著都是那么地舒服,更不用說揮動、擊打敵人時更是得心應手。
待撲至烏賊身前時,烏賊還未從強光刺激下解脫,仍是木立原地?;粲陜褐灰允鞒怂p眼間的凸起處一搠而去,但見石棍頓時深入烏賊魚魂,直至沒手!
烏賊無聲嘶吼、痙攣,隨后即模糊起來,逐漸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光亮,如漩渦般投入了霍雨兒的眉心!
霍雨兒只覺得識海一暖,只感一大片柔和的精神力液滴如春天的雨絲般落入識海之中,而自身的精神則隨之一振,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徒然間自增長了一截兒!
這是祭師戰(zhàn)勝魚怪的紅利。如若這擊殺的是真正的金槍烏賊的話,那么她還將可以吸取其技能,比如“金槍攢刺”“金箭飛矢”等等,只這神器模擬的魚魂,卻無這等功能。
但說這擊殺紅利,似魚神有意為之,魚怪相殺,則只會吸收精神力,祭師殺魚怪,則除吸收精神力,如屬性一致,還可吸收紋章,此兩種為魚怪被殺之情形。而祭師卻特別,如被殺,則無論對手是誰,卻無任何可得。故祭師之間只可能為利益而仇殺,但決不會因欲吞食對方紋章而相搏。
原早已閃到一邊的海馬先生不知何時又自回到了原位,直視著霍雨兒手中的本命石棍,良久,卻也未打攪她吸收剛剛于戰(zhàn)斗后獲得的魚魂的精神力。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霍雨兒終是全部吸收了這新得的精神力,也望見了師父。
海馬先生見她已回復了正常,便道:“這里即是你日后修煉之所。這器物之使用方法一會兒我自傳與你,但須記得,切莫召喚實力強你過多的魚魂,否則不但無益,反自危險?!?p> 霍雨兒點頭稱是。
海馬先生見她記下,便又道:“這靈石儲存在那邊的魚神所留上古迷陣之中。”遂指了其右側(cè)遠處,“陣中之算法我也自傳你,但須知此陣玄妙,你于陣中務要多多感悟,努力自行出陣。另我傳你陣旗一面,如若困于陣中實不得出來之時,即可激發(fā)陣旗,則立時便能脫離。但仍應以努力自行出陣為主,陣旗則是以少用為妙。”
說罷,自袖中取出一桿小旗子遞與霍雨兒。霍雨兒接了,只見得它有巴掌長短,木桿,旗面顏色深紅,撫摸之下,卻不知是何等織物所制,上有奇怪紋路,且有莫名氣息在其中流轉(zhuǎn)。
隨即,海馬先生又將陣法算法、陣旗激發(fā)之法和以靈石召喚對戰(zhàn)魚魂之法告知了她,霍雨兒均自于心中暗暗記下,只待之后實踐。
見她又都記下,海馬先生道:“此地開合亦為陣法控制,我已將開合之匙定于你身,你來時即開,走時即合,除你身周之物外,其它東西均不可尾隨你一同出入?!?p> 霍雨兒點頭應是。
海馬先生見再無他事,即道:“你自今日起,便于此處修煉,若有疑難處再來尋我?!被粲陜簯Z之后,他一個閃爍間,已是消失了蹤影。
霍雨兒向師父消失處一躬身,便向那迷陣匆匆行去。她乃是自方才擊殺烏賊魚魂的不匪收獲里,見識了此種修煉方法的強悍,如以方才的進境速度,她實難想像如假以時日,自己將會進步到何等地步。她只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務要將這里的條件發(fā)揮到極致了,方對得起這番造化。
之后一柱香功夫,便又見得一黑光閃閃的巨大海膽魚魂在石臺前閃現(xiàn)出來,這回卻是從迷陣中得了靈石的霍雨兒親手召喚,雖于選擇上還不甚熟練,召喚的并非是真正想要的那種,但好在仍是自家可對付的,她便先將選擇失誤之事暫時放下,一心撐起自家魚魂,邊回想著《魚經(jīng)》上的祭殺要點,邊與那黑光海膽魚魂戰(zhàn)在了一處。
……
自此,霍雨兒便是重新投入了緊張而又有規(guī)律的修煉之中。每日里都是天不亮就出門,于石崖之上打坐,修煉與天心共鳴之功法,至日方初升時吸取紫氣。日里則在海底宮殿中修習陣法、魚魂之道。她的精神力在一次次祭殺之后驚人地增長著,比之在蜃龍頭骨中的觀魚之修煉不知又要快速了多少。同時《魚經(jīng)》中的言語文字經(jīng)此實際運用印證,卻是真正變成了自家的理解和領會。對祭師之道的理解,便是在這種修煉之中日復一日地增進著、加深著。
月升之時,她又已回到石崖,吸取月華之氣。之后便回返屋中,鞏固整日提升的修為,靜靜總結(jié)所得,推演陣法的繁難之處,兼且修習先天功法,行那周天搬運,增厚真氣。
順帶一說,真氣之質(zhì)之量固于修者極為重要,但歸根結(jié)底,其厚度瓶徑仍在精神控制之力,故霍雨兒精神力增長迅猛,其真氣自厚,蓋真氣易得,而卻要能為自家所控制之數(shù)方為自家真氣。因此,所謂真氣不厚,非是真氣本身太少,而實是能被支配和控制的量太少,而這種支配和控制的能力,正是精神力的一種運用。
閑言少敘。就這樣,霍雨兒于這實力的飛速增長中繼續(xù)著她的修煉,一晃間,已是一年又四個月時間過去。
這期間,海馬先生并未如何插手,只是于宮殿之中閃現(xiàn)過四、五次,召喚出各型海馬魚魂讓她擊殺。以她之聰敏,只這幾次擊殺,就于這與海馬之對戰(zhàn)技法了然于心,加之海馬先生在關要之處的提點,她已然可以做到無論遇見何等海馬,只要是修為境界不超她太多,即可想也不想地隨手一擊而殺之,顯然,此乃為將來擊殺金剛海馬預先做那準備。
只這神器雖神奇,卻仍是召不出《魚經(jīng)》中排行前十的,所謂上魚一等行十以內(nèi)的魚魂。如師父所言,這等魚怪當均為魚神于其誕生之地現(xiàn)場創(chuàng)造,而非是在此地進行一般的推衍。而且,能召喚此等高級魚魂的靈石也是不同于霍雨兒此時自外圍陣中得到的那種,而是只存在于陣內(nèi)核心處的高等貨色,以她現(xiàn)下的能力,還進不得那迷陣深處。何時進得,便看她的精神力、運算力,和對陣道的理解何時達到那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