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愿神圣的血液連接著我們（4.6k）
一直插不上話的朝田詩乃終于找到了機會，趁下一個話題還沒開始時問：“你們不能在現(xiàn)實中變出武器嗎？”
雖然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朝田詩乃為什么會問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桐人還是熱情地解答：“游戲里可以，但現(xiàn)實中不行?！?p> “可是我可以啊?！?p> 幾人一怔，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馮世身上。
“那是因為力量的來源不同，你們的力量源自SAO，詩乃的力量源自我，所以表達途徑有點不一樣?！?p> “不過這種情況可以通過后天訓(xùn)練和裝備彌補，回頭我給你們一人搓一個變身器也就差不多了。”
“變身”兩個字牢牢抓住所有人的眼球，又有誰不喜歡變身呢？
不管是魔法少女還是卡面來打亦或者光之巨人，總一款適合他們的不是嗎？
“但是……”
西莉卡望著咖啡杯里起伏的褐色液面，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大對。
她依稀記得馮世曾經(jīng)說過，他們的力量是來自SAO戰(zhàn)斗中收集的血之回響，所以說他們的力量源自SAO是沒有錯的。
以此類推，如果朝田詩乃的力量來自馮世，且朝田詩乃在ggo中如魚得水，就像他們在SAO中一樣，那豈不是……
“馮世哥?！?p> “嗯？”馮世看向西莉卡，不知道這只靈感非常高的小蘿莉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個游戲是你創(chuàng)建的嗎？”
“啊，對?！瘪T世點點頭，倒也沒覺得多驚訝。
高靈視的人總能得到更多的情報，以此為基礎(chǔ)推斷出什么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但落在缺少關(guān)鍵情報的人眼中，這一幕就十分驚悚了。
“什什什什什么？！”朝田詩乃雙手撐在桌子上，極為失禮地指著桌子對面淺酌咖啡的男人，失聲尖叫：“你就是那個神秘的運營商？！”
那副驚訝的態(tài)度像是自家孩子只考上二本的中年婦女得知隔壁常用來教育孩子的天天打游戲的不良少年考上了清華北大一樣。
當(dāng)然，這純粹是馮世的感想，在座的其他人除了結(jié)衣很可能都不知道那兩所學(xué)校意味著什么。
“嗯，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大了??！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朝田詩乃卻沒能說出接下來的話，隨著熱血從頭顱里退去，朝田詩乃意識到馮世確實沒有理由要告訴她。
于是質(zhì)問變成了支支吾吾的模糊嘟囔，四周憐憫和感同身受的視線也讓朝田詩乃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
“嘛，那么我再問一次好了。”沒有追究，馮世發(fā)再度向朝田詩乃出邀請：“要加入我們嗎？”
“……”
“……”
“滴——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sorry……”
啪！
新川恭二焦躁地關(guān)上手機的翻蓋，咬著嘴唇不甘心地向?qū)W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jīng)浪費太多的時間，現(xiàn)在他必須回家了。
回到那個他根本不想回去的地方。
鋼鐵的房門漆上木質(zhì)的紋理，新川恭二糾結(jié)著，手不斷在褲子口袋里撥弄鑰匙，磨蹭了許久才不情不愿地打開門，盡可能不發(fā)出聲音地向屋里走去。
剛走出玄關(guān)，一道沉穩(wěn)厚重的聲音就傳過來：“回來了？”
“是，父親?！?p> “嗯！”看報紙的男人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聲，在新川恭二經(jīng)過身邊時闔上報紙，哼了一聲，新川恭二立刻停下來。
滿意于兒子的服從，男人繼續(xù)用他那肅穆的聲音追問，就像是向不成熟的員工提問題：“這一次學(xué)力測試你的成績?nèi)绾?？?p> “還，還行吧?！毙麓üФB忙打開提包，從里面拿出薄薄的紙張，恭敬地雙手遞上。
接過成績單，男人瞟了眼上面的數(shù)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將成績單還給新川恭二，男人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后，威嚴地勉勵道：“還算不錯，但切記不能驕傲，要繼續(xù)努力?！?p> “是，我知道了?！毙麓üФ⌒牡氖栈卦嚲恚闹幸粔K石頭終于落了地。
這份成績單也是他偽造的，雖然他已經(jīng)熟能生巧，但每一次把成績單交給父親審閱都會讓他擔(dān)心不已。
天知道父親會不會哪一天發(fā)現(xiàn)不對，到時候他肯定完蛋。
但自己早就不想學(xué)習(xí)了！
學(xué)校也好，家里經(jīng)營的醫(yī)院也罷，在新川恭二看來都是可憎的東西，只會讓他感到痛苦，并且永遠沒辦法躲避。
前者隨著他畢業(yè)終將離他遠去，但后者已然成為他的宿命，僅僅是因為那是他們家的醫(yī)院，而他是被父親選中的繼承人！
醫(yī)生的兒子就該是醫(yī)生，政治家的子女一定會從政，流浪漢的兒子……抱歉，流浪漢根本找不到老婆，哪來的孩子？
從父親決定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必須為繼承醫(yī)院努力，奉獻自己接下來全部的人生，和那座一直壓在他心臟上的醫(yī)院永遠的綁定在一起，直到他退休或者中途死去！
亦或者醫(yī)院倒閉……
把某個大逆不道但令自己感到刺激的念頭好好的保管在心底，新川恭二躡手躡腳地向二樓走去，那里是他和哥哥的房間。
關(guān)上房門，繁瑣，新川恭二打開書桌三個抽屜中間那個，將它整個從滑槽中抽出來，在翻轉(zhuǎn)，從抽屜的底端拿出一個文件袋，再從里面拿出幾張【BOB】的宣傳海報，露出了放松開心的笑容。
看著海報上或是頹廢或是恢弘的精美畫面，新川恭二逐漸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在顱內(nèi)虛幻的世界中，他是手持長槍短炮的殺手，穿梭在硝煙或夜色中，剝離他人的生命，宣告死亡將至。
也許只是叛逆，但新川恭二確實向往這種和醫(yī)生截然相反的人生。
但是，即使是這種在游戲中就能實現(xiàn)，微不足道的愿望，也被越發(fā)逼仄的現(xiàn)實扼住喉嚨，幾乎窒息。
——作為一款全新且發(fā)展迅速的游戲，GGO內(nèi)的玩法更迭速度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在GGO剛開服的時期，玩家們能接觸到的武器大多是輕武器，當(dāng)時主流的玩法是以敏捷為主屬性，充分發(fā)揚玩家的機動性，以此擊殺敵對目標。
可那不過是某只魔女的試水之作，等玩家們提供充足的魔力后，馮世立刻投入了種類繁多的重型武器，并且逐步強化怪物，迫使玩家做出改變。
如果想要使用這些重型武器，就必須把大量的屬性點加在體力和力量上，這幾乎打斷敏捷型玩家的腿，從此盛行一時的全敏流一蹶不振。
作為開服老玩家，迷信“敏捷天下第一”新川恭二和千千萬萬的眾生一樣，也被歷史的洪流裹挾進垃圾堆，想要成為頂尖玩家的夢想也隨之破滅。
除非他選擇新開一個號重練。
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升學(xué)帶來的壓力無時不刻壓在新川恭二的身上，新川恭二很清楚，當(dāng)他選擇把大部分時間花在游戲上，將GGO中的生活當(dāng)成現(xiàn)實時，就注定了他的成績不可能讓父親滿意。
為了應(yīng)付父親，盡可能延長“真實的人生”，新川恭二選擇偽造成績單，最低限度地完成作業(yè)，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那個仿佛無限的世界中。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他可以偽造學(xué)校學(xué)力測試的成績單，但他要怎么偽造全國聯(lián)考的成績？
等到查看分數(shù)的那一天，他所撒下的謊言將全部破碎，而他也將迎來慘痛的結(jié)局，雖然不會死，但游戲肯定沒有辦法再玩。
所以他能最后瘋狂的時間也只有初二接下來的時間，可這點時間根本不夠他再培養(yǎng)一個角色。
而且誰知道GGO那應(yīng)該和老八和梁非凡同桌共濟的運營商會不會又倒騰出什么幺蛾子？
一想到游戲中的飛機、坦克和航母，新川恭二頓時感覺手中的槍不香了。
歷史已經(jīng)證明大部分的步兵就是炮灰，新川恭二怎么都不認為自己會是炮灰中最強的那一個。
話說回來，就算自己能成為最強的敏捷型玩家又能怎么樣呢？
在這個敏捷型玩家退環(huán)境的浪潮中，他的游戲賬號已經(jīng)廢了，畢竟GGO可不提供洗點服務(wù)。
該死的運營商！
新川恭二向天花板豎起一根倔強不屈的中指，然后掏出手機，凝視屏幕中的聯(lián)系人名單，再度點中那個名字。
朝田詩乃。
也許他的愿望沒辦法實現(xiàn)了，但那個一直冷靜無畏的女孩一定能實現(xiàn)他的愿望，代替他走下去。
他就像是因為憧憬匯聚在圣女旗下的法白西士兵一樣，堅信圣女一定會為他帶來勝利。
聽著電話的鈴聲，看著等待接聽的屏幕，新川恭二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朝田詩乃又一次不接他的電話。
好在這一次電話很快接通，耳邊響起朝田詩乃熟悉的問候以及嘈雜的聲音。
新川恭二剛剛升起的笑容凝固了，這一瞬間他感到了恐懼，那是重要的東西即將被奪走的恐懼。
新川恭二很清楚，迫于生活壓力，朝田詩乃的生活軌跡基本上可以用兩點一線概括，除了購買食材，朝田詩乃平時很少會長時間逗留在外面。
可依照電話那邊傳來的背景雜音判斷，朝田詩乃現(xiàn)在似乎正在大街上。
壓抑心中的不安，新川恭二打過招呼，然后笑著試探：“詩乃，我想和你說一下BOB的事情，你現(xiàn)在方便嗎？我聽你那邊似乎挺吵的?！?p> “啊，這個啊?！眱扇私涣鲿r朝田詩乃一向直爽的聲音此刻竟然有些猶豫，緊接著停頓下來，背景里的雜音也消失了，新川恭二只能聽到低語般細小的聲響。
是在和誰交流嗎？
過了一會兒，朝田詩乃的聲音再次響起：“抱歉啊，我現(xiàn)在在我叔叔家里吃飯，不大方便討論游戲，能下一次嗎？”
新川恭二幾乎要把手機捏碎，靈魂因為驚怒像是被火焰灼燒一樣痛苦。
此乃謊言！
利用家里的便利，新川恭二調(diào)查過朝田詩乃的家庭的醫(yī)療記錄，知道朝田詩乃在東京并沒有可以依靠的親戚！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新川恭二渾身顫抖。
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朝田詩乃和他是同類才對！兩個人的世界中才不需要外來者的介入，因為那些愚蠢又勢利的家伙根本無法理解自己和詩乃不是嗎？
只有自己才能理解詩乃！詩乃也只要自己才對！
新川恭二像是催眠般在心中反復(fù)強調(diào)，臉上逐漸露出虛偽的自信。
啊啊，肯定又是被詩乃的魅力吸引來的臭蟲，不過沒關(guān)系，他已經(jīng)很熟練了，知道該如何驅(qū)趕這些欺軟怕硬的東西。
只要告訴他們詩乃曾經(jīng)做過什么壯舉，這些膽小的家伙就會嚇跑，再也不敢靠近，就像是學(xué)校里的那些白癡一樣！
接下來只要搞清楚那是誰就好了呢，果然醫(yī)院也就在這種時候有點用處?。?p> “喂？恭二，你還在嗎？”
察覺到自己離線太久，新川恭二盡可不讓朝田詩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用平時那有些軟弱的語調(diào)回答：“抱歉，我只是有些吃驚，雖然這么說不大好，但我真的沒想到你在東京還有叔叔。”
“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似乎是我爺爺好朋友的兒子，和爸爸關(guān)系也很好，但因為那件事后就一直沒怎么聯(lián)絡(luò)，也是因為巧合啦，哈哈！”
朝田詩乃那似乎是剛剛想出來的說辭像利劍般刺入新川恭二的心靈，新川恭二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只有一股涼氣順著喉嚨往下鉆，涼徹心扉。
電話兩邊同時陷入沉默，良久，朝田詩乃略帶愧疚的聲音響起，補上了最后一刀：“那個，恭二啊，我可能要搬家了。”
“……是因為你叔叔的原因嗎？”
“嗯，畢竟我現(xiàn)在是一個人住，叔叔不大放心，所以在征求我的意見后和爺爺奶奶溝通了一下，現(xiàn)在算是我在東京這邊的監(jiān)護人了。”
“啊，哦，挺好的，挺好的?！毙麓üФC械地應(yīng)付著，大腦逐漸被殺意和憎恨占據(jù)。
“不過不用太擔(dān)心了，我又不是搬離這座城市，也不會轉(zhuǎn)校，所以明天見吧！”
“嗯，嗯，那就這么說吧，對了，能問一下嗎？你叔叔叫什么名字??？”
“額，這個啊，”朝田詩乃的語氣有些怪異：“那個，說出來你別笑啊?！?p> “？”
“叔叔說他叫雪之下逢世?！?p> 這不是女人的名字嗎？你玩我呢？！
新川恭二還想要追問，可朝田詩乃急急道歉，隨后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新川恭二像是失去動力的機器人，手臂自由落體地垂下，只有被血絲占據(jù)的眼球充滿沸騰的活力。
推開門，走過怪物食道般晦暗的走廊，新川恭二來到隔壁的房間，和房間黑暗中猩紅的豎瞳對視。
自那模糊的光線中，黝黑多毛的人影緩緩站起，散發(fā)出如有實質(zhì)的黑氣，一步一步向新川恭二走來。
新川恭二沒有后退，他知道那個東西不會傷害他，因為那是他的哥哥。
就連父親也不知道，在經(jīng)歷過SAO事件后，哥哥身上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從小體弱多病的身體變得越發(fā)健壯，手臂看似瘦削卻宛如鋼澆鐵鑄，力大無比。
就像是熊一樣！
咧開嘴，新川恭二伸開雙臂，像是要擁抱那個黑影，用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聲音大吼：“我想好了，給我吧！”
像是早就準備好了，黑影將一枚猩紅的藥丸遞過來，看著新川恭二狼吞虎咽，歡愉地自語。
“自此以后，神圣的血液將連接著我們！”
“故，真理長存！”
馮世將手指從朝田詩乃額頭上收回，漆黑血漿勾勒出的兩儀像是緩緩沒入皮膚，又像是蒸騰揮發(fā)出蒼白的火焰，神奇的一幕讓圍觀的吃瓜群眾們嘖嘖稱奇。
“行了，受膏儀式結(jié)束，感覺怎么樣？”
朝田詩乃摸摸額頭，除了奇特灼熱感，好像沒有什么變化。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