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鳳有百鳥朝
人未到，聲先至。
周乾大步邁入內(nèi)堂，定睛一看，除了程昱外，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布料款式都十分的普通，部分地方甚至縫補著的補丁，但衣衫干凈整潔，補丁也十分精致不突兀。背上的劍袋隱隱有寒光流出，觀其言行舉止，神態(tài)眼神，沒有絲毫自卑怯懦。
這是一個清貧但自信的青年。
“程決曹，這位是？”
程昱介紹道：“故人之子徐庶，天山劍派的天下行走?！?p> 天下行走，這是一個聽起來很高大上的稱號。
周乾從政之前，也是游俠，對一些傳承門派派遣優(yōu)秀弟子行走天下也有耳聞。
但周乾對這些傳承門派的天下行走并不是喜歡，雙方的理念不同，也難以引起共鳴。
例如鬼谷一門，蘇秦張儀合縱連橫，攪動天下風云，孫臏龐涓互斗兵法，牽連萬千士卒。名聲都歸于鬼谷四子，但墊背的卻是萬千士卒百姓。
“程決曹，軍情如火，有事請直言?！?p> 程昱沒有說話，而是示意徐庶。
徐庶點了點頭，道：“周大人可知道，為何渭南縣的匪寇會組成百寨聯(lián)盟攻打渭南縣？”
“不知，還請徐俠士直言?！?p> “促成百寨聯(lián)盟的人是昆侖仙宮的當代天下行走司馬瑞?！?p> “昆侖仙宮？”周乾輕嘲：“名字聽起來仙氣滿滿，但做的事就不那么光彩了。”
徐庶道：“昆侖仙宮自詡天道代表，亂世出，盛世隱，在他們的行事準則中，這不是不光彩，而是替天行道?！?p> 周乾道：“你讓程決曹邀我回縣衙，不僅僅只是告訴我昆侖仙宮的事吧？”
“當然！”徐庶頓了頓，道：“因為司馬瑞的目標不是渭南縣，而且周縣令你？”
周乾嘴角輕輕彎了彎：“那還真是榮幸，只是不知這司馬瑞為何要將目標定為我？”
徐庶道：“昆侖仙宮的規(guī)則就是亂世出，盛世隱，出來干什么？自然不可能是匡扶漢室，而是改朝換代！若要改朝換代，就得有民怨，有貪官，有污吏，有叛軍。但是，周縣令既有民望，又懂兵事，整個洛北縣治理得跟世外桃源一般，匪寇不來，民怨不起。倘若廟堂之上，有人重用周縣令，即便只有那么幾年，也足以給昆侖仙宮造成巨大的阻礙。”
“所以，他們想要除掉我？”
“恐怕不僅如此，若是我設(shè)計，會將周縣令的死亡原因嫁禍在渭南縣縣令身上，以周縣令在洛北縣的民望，只要昆侖仙宮稍加運作，洛北縣的民眾，就是一支最強大軍隊！”
周乾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庶，雖然不喜這些隱世門派，但也不得不承認，論陰謀決斷，這些門派弟子，個個都是天之驕子。
周乾轉(zhuǎn)身，道：“坦白說，我對你們這些隱世門派的弟子，都不喜歡。你能在這里，跟我說這一番話，并不代表我有多重視你天山劍派天下行走的身份，僅僅只是因為，你是程決曹引薦的人?！?p> “若你想要歷練，我也不會吝嗇一個職位，半個時辰后，我會從東門校場出發(fā)。你想來，就找程決曹領(lǐng)一套軍服?！?p> 徐庶吃了一驚，道：“周縣令，你難道不想問我如何應對？”
“哈哈！程決曹，你這故人之子挺有意思的，記得給他準備軍服，我在校場等他！”
徐庶有些不解地看向程昱。
程昱搖頭笑道：“徐賢侄，藏而不發(fā)的才叫陰謀，若陰謀不再隱秘，又如何斗得過陽謀?！?p> 徐庶恍然大悟：“是小侄猖狂了?！?p> 徐庶換上了洛北縣的軍服，跟隨周乾抵達校場。
三百山地兵原地修整，見到周乾到來，齊刷刷地站立。
“目標，渭南縣城。”
話分兩頭，樂進領(lǐng)著五十騎兵，先一步穿過五龍山，抵達渭南縣境內(nèi)。
周乾的命令是偵察敵情，劫殺斥候，樂進以前就是游俠，又當了兩年的賊曹掾史，對這種任務駕輕就熟。
“兩人一組，見單擒，見雙殺?！?p> 黑色的鐵蹄踐踏在原野上，遠遠望去，渭南縣城四個門都被黑壓壓的人群圍住。
“目測人數(shù)，七千?！?p> “未見埋伏?！?p> ………
“樂大人，生擒對方一名哨探?！?p> “帶上來！”
一個身材瘦小如猴，面容猥瑣的男子被麻繩捆綁，推到了樂進前方。
男子的嘴被破布堵住，臉憋的通紅。
“讓他說話?！?p> 破布剛被抽出，男子的罵聲接連不斷：
“豎子！不當人子！強盜！土匪！”
“有辱斯文！彼其你娘！”
“其不沒呼！”
樂進聽得直皺眉，抓起破布重新塞進男子嘴中，對生擒男子的騎士問道：“李三，你從哪兒抓來的？”
李三道：“就在前方不遠，這人鬼鬼祟祟，長得又猥瑣，我覺得他不像什么好人，估計是太虛山的匪寇，所以就抓回來了?！?p> 聽到李三的話，男子脹紅了臉，嗚嗚咽咽。
樂進大概明白了，扶額道：“你見過罵人都罵的那么有文化的匪寇嗎？”
李三愣了愣，剛才這男人在罵人？想到這里，李三伸出右腿，朝著男子踢了兩腳。
樂進清了清嗓子，對著男子道：“我這些手下都是粗人，沒什么文化，你罵的他們也聽不懂。好好說話，否則我就這樣把你扔進山里喂野狼。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p> 良久，男子似乎想通了，點了點頭。
樂進將破布取出，男子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幾口氣，穩(wěn)了穩(wěn)情緒，道：“我是渭南縣縣令李唯之子的西席先生賀蘭?！?p> 李三寶寶不恥下問：“西席先生是什么意思？”
樂進解釋道：“就是教人認字的先生。”
李三懷疑地道：“洛北縣的那幾個先生看著就很舒服，這人賊眉鼠眼，怎么可能是教人識字的先生？”
見賀蘭又要發(fā)火，樂進趕緊瞪了李三一眼，后者縮了縮頭不再說話。
樂進問道：“渭南縣被匪寇圍了個水泄不通，你是怎么出來的？”
賀蘭示意樂進解開繩索，但后者不為所動，只好回答道：“因為圍城之前，我就已經(jīng)在城外?！?p> 樂進托著下巴：“那你又為何窺視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