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也是個直率的性子,再加上他有些對于朝局的考量,便也不想安排一些彎彎繞繞的法子,就直接在花朝節(jié)那日宣太子和徐曼瓊?cè)m中蓮亭見面。
蓮亭位于煙青湖中央,需得劃船方可到達。先帝命人將太子和徐曼瓊送往蓮亭,而劃船之人卻在離二人很遠的湖邊。
當時還是太子的元朔深知先帝用意,再者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見了風華絕代的徐曼瓊也心生好感,何況此女還是丞相嫡女,于他而言是極大的助力,他也就對賜婚之事無甚異議。
而徐曼瓊也知自己斷然是沒有其他選擇的。她雖內(nèi)心向往自由,但丞相嫡女的身份是不允她這般。她從小被灌輸皇室禮儀,她生來便是要嫁于皇室的,她知道自己代表的是徐家。
她的榮耀是徐家的榮耀,她的衰敗是徐家的衰敗。她只能進,不能退。徐家之榮辱皆系于她一身。
所以,先帝在二人見面后的兩個月里,就吩咐禮部操辦婚嫁事宜。
徐曼瓊成為太子妃后,她時刻謹記徐家,謹記她是太子妃。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她太明白了。
而元朔也明了她的意思,二人便一直相敬如賓。
徐曼瓊從太子妃成為皇后,她有過欣喜,有過滿足,也有過不甘與怨懟。
不甘什么,大抵是不甘于余生皆在這宮墻之中吧。怨懟什么,大抵是怨懟皇室無情。
她見了南榮瑰便歡喜,歡喜什么,只有她心底清楚。
她艷羨南榮瑰如雄鷹般自在地活著,而不是像自己如同金絲雀這般,永遠困于皇宮這座牢籠。
她曾想讓南榮瑰同自己一樣,嫁于皇室。她想看看南榮瑰會不會同自己一般。
可是如今,她想通了。本就不是一樣的怎可拿來對比?
丞相之女與將軍之女本就不同,再者南榮瑰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
徐曼瓊想著,可真好啊。就讓南榮瑰替自己看看這云朝河山,看看這大江南北吧,那是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觸及的自由。
徐曼瓊在這個夙愿中安然笑著,笑著雄鷹的自在,笑著金絲雀的可悲。
南榮瑰在告別了皇后后,她并未坐轎。她剛剛同皇后講話時,明顯發(fā)覺皇后與平日有些不同。
皇后知自己要入仕后,南榮瑰竟在皇后的眼眸及話語中發(fā)覺出了一分釋然。
南榮瑰心想,就算她向皇后表明自己將會站大皇子一隊,皇后應高興,而不是這般。
南榮瑰走在高而窄的宮墻中,第一次生出了油然而生的無奈。她也不知在無奈什么,但她卻從未喜歡過這皇宮。
她在這里,感覺到的不是尊貴,而是窒息。她不明白為何有不計其數(shù)的人擠破了頭都想來到這所謂的權(quán)利大殿,她也不明白自古以來為何皇室之人都要為了所謂的寶座,子弒父,妻殺夫,弟刃兄。
所謂的尊榮及權(quán)利使那些人瘋狂,麻木,讓他們徹底地失去人性。
可是啊,她卻在想,人生短短幾十載,為何要去追逐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
她寧愿在這幾十載,對酒當歌,去江南煙雨,去漠北散關(guān)。
春日踏青,夏日聽曲,秋日賞景,冬日飲酒。
她還想肆意江湖,當一介游俠,劫富濟貧。
可是啊,她還有一件重要到可以要她性命的事情去做。
她要替父報仇,重整山河,護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