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測量軍屯土地,眾目睽睽之下,談何容易?若直接了當行事,必會遭遇小人阻撓迫害。于是,二人便商定,為不打草驚蛇,先私下測量,等心里大概有數(shù)時,再雷厲風行,清除蛀蟲。
每旬之中,抽出兩三天,她會打扮妥當,坐馬車去軍中給他送飯,把點心分給近身將士。餐后,二人一起在這屯田中隨意散步。眾人只當夫妻二人新婚燕爾,伉儷情深,識趣地不去打擾。
這樣,日復一日,兩個月后,大概也以步數(shù)換算,估算出了現(xiàn)有軍屯畝數(shù),并繪制了新的魚鱗圖冊。
而王瑛,也頻繁出席蓬萊官眷聚會,尤其是涉及到屯田官眷的聚會,來到后院閨閣里去查探。
戚繼光為人正派,行事嚴謹,溫和有禮,在軍中聲望日益提高。證據搜集完畢后,戚繼光以雷霆之勢反腐,查了雷家,還了登州軍屯土地兩千畝。軍士訓練情況也慢慢好轉,遏制了登州軍屯腐敗之風,糧產逐漸提高。
軍屯貪腐一事結案后,二人算是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把那屯田之事放到一邊,來與友人一起看兵書談時事。并分享月姣從京城帶來的,王老將軍從東南沿海收集的軍事情報。
眾人匯聚書房。戚繼光向襄平介紹,“這是華辰逸,鄧睿,我的幼年好友?!庇窒蚺笥褌兘榻B,“這是我的幕僚,襄平。”
辰逸笑道:“今年繼光兄臺真是大豐收啊,既升官,又娶媳,又有了幕僚。真是恭喜恭喜?!?p> 睿也笑了:“繼光弟,你管理這登州軍屯事宜,可有所獲?”
戚繼光飲盡了一盞酒;“我初入登州官場,發(fā)現(xiàn)這軍屯被貪官貪墨了不少,雖想大刀闊斧改革卻舉步維艱,深感世事艱難。”
“我自小家境貧寒,官員出門要馬車出行,戚府沒有馬車,是梁先生上門給我教的文化,記得十二歲過年,我給老師一份銀錢。老師竟然很生氣,說教我,不是圖錢。人人若像梁老師這樣,克己復禮,遵守法紀,便不會又這么多問題災難?!?p> 辰逸勸他:“兄臺不要難過,孟子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比说呢澯菬o窮無盡的。繼光兄弟才高八斗,莫要惹到小人,慢慢來?!?p> 睿也勸他,“對,必須掌握充分證據才可動手除貪官。兄弟莫要著急。反而捉拿貪官不成反遭陷害。圣上偏居西苑,不再上朝,嚴黨把持朝政,萬萬不要得罪嚴黨啊,會惹上殺身之禍!”
…….
辰逸:“你們可聽說閔浙倭患之事?我泱泱大國,竟然被彈丸小國扣邊,可見沿海軍事廢弛,腐敗嚴重啊。”
小美道:“倭國彈丸之地,自古以來不過是我中華附屬國罷了,竟斗膽敢侵犯大明?真是讓人意外?!?p> 繼光告訴小美:“倭寇,不僅只有倭人?!?p> 辰逸贊同:“據說還有海盜、山賊、甚至一些漁民。”
繼光道:“自唐宋來,沿海通商已久,茶葉,瓷器,絲綢均販賣到西洋和倭國等,而我朝太祖皇帝有“片板不許下?!敝?,后來就有了走私商販,后來勘合貿易,倭國人為了搶奪與大明的通商權,爆發(fā)爭貢之戰(zhàn)。倭寇中,還有金發(fā)碧眼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p> 襄平接著道:“那倭國正處于內亂,戰(zhàn)敗的家族就在海上流浪,與走私商販、海盜、山賊,以及被脅迫的漁民,內外勾結,因此成禍?!?p> 小美憤怒道:“據說倭寇登陸后,不止搶財,還要屠村,可恨至極,可恨至極!”
辰逸道:“大明東南沿海,需要的是正直、武術高強、治軍嚴明的將領,拔出腐敗蛀蟲,整頓軍事。繼光兄若有一日能去閔浙平邊,那定當要為冤死平民討回公道啊!”
睿贊同:“平了這閔浙倭寇,封侯拜相也是遲早之事?!?p> 戚繼光鄭重道:“承蒙諸位朋友信任,若圣上信任,將我派往閔浙,我定當鏟平倭寇,還我朝居民天下太平。”說完,揮毫寫下:
韜鈐深處
小筑暫高枕,憂時舊有盟。
呼樽來揖客,揮麈坐談兵。
云護牙簽滿,星含寶劍橫。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睿贊嘆道:“好一個“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崩^光高義,吾自愧不如,愿有一天成為將軍,我愿追隨左右?!?

清風敲竹
史料引用: 嘉靖二十五年,1546,丙午,家嚴19歲。 是年任屯務,家嚴服冠精白以當眾心,當?shù)澜褰宸Q奇。既司屯政,絲毫不染,夙弊為之一清。 《韜鈐深處》作于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