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覺面熟,好像在哪見過。腦海里一閃亮——辟邪銅像旁!他就是那晚去銅像邊查看的人。他印堂平闊,山根連印,三停平等,富貴相很是明顯。但東西岳不聳,河瀆淺窄,透出陰*寒之氣。
他拿起桌上的茶壺,給我倒茶。茶湯橘紅濃艷,一股如梅似蘭的香氣沖來,“這茶去年在安溪南崎山下一個制茶世家購得,一九六一年制,已經(jīng)存了四十九年,和我歲數(shù)一樣大,嘗嘗!”
端起精致的紫砂茶杯,香氣更濃,抿一口,頓覺鮮醇高爽,回甘帶密,香韻繞舌,難怪乾隆帝贊嘆“重若玄鐵,味香形美猶如觀音。未嘗甘露味,先聞圣妙香”。
“好茶?!?p> “茶之三味,潤口、潤心、潤神。待會送你幾餅,算是見面禮!”
“不用不用。”面無表情擺擺手。
他輕輕一笑,“我們算是舊相識。你小時候我還抱過,喝過你滿月酒?!?p> “??!”睜大眼瞧著他一愣。
他臉上還是那種居高臨下的微笑,“我和幾個徒弟都癡于茶道,擺絕龍符的目的只是為了表演茶戲。這茶戲之法頗為精妙,我去年在日本時偶然從一本古籍中獲得,苦心研究了一年多,終于成功,非常不易。大徒弟性急,上個月擺了個簡易的陣法,有缺陷,沒想到被你破了,我專門從蘇州趕來救場。我現(xiàn)在擺的陣絕不會影響任何人,你可以放心!”他一頓,看著我,張開嘴,“南京被稱為‘龍蟠虎踞’,這‘虎踞’之形你應(yīng)該知道吧?!?p> “虎頭在閱江樓,挹江門、八字山是虎身,清涼山、馬鞍山是虎的后腰和屁股?!?p> 他點(diǎn)點(diǎn)頭,“這清涼山風(fēng)水極佳,我現(xiàn)在擺的陣法就是利用了虎腰的七殺*陰*氣,配上艮位木神,辰丑相合,無往不利??!”
靠,原來那對石虎還有*陰*用神強(qiáng)、和度相合的作用!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哈哈,很簡單——請私家偵探!”他滿臉笑,拿起壺給我添茶,“一開始查到那個在新街口開店的叫周什么,以為是他,聊了幾句,發(fā)現(xiàn)這人蠢鈍不堪。給點(diǎn)錢,就說出了你!”
連連苦笑,“這個周大師!”
他哈哈大笑,“有錢好辦事嘛!私家偵探還是很負(fù)責(zé)的,我叫他今早盯著你。果然,你來了!”
嗓眼里像堵了根骨頭,端起杯大口喝茶,被人算計的滋味真不爽。
他兩只眼看著我,像看個新鮮東西,自顧點(diǎn)頭,“你跟著金品一學(xué)了一身本領(lǐng)啊!”
“你怎么會認(rèn)識我父母,以前是同事?”
“以前的事真是一言難盡。我和你爸你媽都是南大考古系講師,你爸這人真好,所以你媽終究沒看上金品一。金品一是個奇才,在中國礦大學(xué)的土木工程,后來考上南大哲學(xué)系,卻精通風(fēng)水五行,經(jīng)常去考古系聽課。一般的學(xué)生都比不上他,后來考古系每次考古發(fā)掘都少不了他?!彼麌@口氣,用深沉的眼神看著我,“你肯定想不到,金品一道貌岸然,是個地地道道的偽君子!你爸遇害時他就在場!”
渾身一顫,毛孔霎時一縮,像遭電擊!
他兩只眼探來,“我當(dāng)時也在場!”緊接垂下眼皮,“都過了二十年,那場面還是經(jīng)常浮在眼前。又中了鬼血泣,唉!”
臉上燥熱,心跳得厲害,一團(tuán)亂,深深吸口氣,“當(dāng)時是什么情況?”
“世事無常,有些事弄清楚了反而難過,你甚至?xí)蠡谥?!?p> “我一定要知道!”
他嘴皮一抿,喝口茶,張開嘴,“以后——有可能告訴你,現(xiàn)在不行!”
這才發(fā)覺拳頭攥緊,顫抖不停,手心全是汗。
沉口氣,喝口茶,放下杯子?!澳悄憧隙ㄖ滥莻€九十三字三龍鼎吧?!?p> “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好!九十三字——”,用手點(diǎn)著我,“果然是金品一調(diào)教出來的,心思縝密!”他笑完,坐端正,“沒想到你也試我一回!好,是一百五十六字,沒錯吧,哈哈……”
尷尬笑笑,被人識破真不爽。
外面?zhèn)鱽砑贝掖夷_步聲,一轉(zhuǎn)頭,李賢和他老爸帶幾個人快步趕來。
李賢幾步?jīng)_到門口?!皠e動!”我一指,一聲吼!
他左腳已經(jīng)邁進(jìn)屋,右腳懸空,右手扒住門,硬生生停住,差點(diǎn)跌倒!
我一指符箓。
他朝地上瞄一圈,收回腳,退到門外。我站起來,朝他擺手,“沒事沒事,正好說完了,這就走?!?p> 李叔叔和他身后幾人朝屋里望望,滿臉疑惑。幾個服務(wù)生聽到動靜,也跑來站在門外,探頭探腦張望。
“這是我的名片?!苯舆^一看:趙坤。
他腰一彎,從椅子邊拿出個禮包,遞來,“這是茶葉,收下吧!”
淡淡道個謝,接過手。
他到墻邊撕下火位符箓,送我到門口,淡淡道個別。李賢瞧他一眼,回過頭拍著我肩膀,松口氣。我們一群人一起下樓。
“你這么長時間不下來,我一個人又不敢上去,就叫老爸找了幾人——他說了些什么?一看就不像好人,笑得真陰險,皮笑肉不笑的,這種人最惡心!”
“他說現(xiàn)在擺的陣法不會影響人了,別的沒什么,亂扯一通?!?p> 出了茶樓,到路邊。李叔叔見沒事,招呼身后幾人鉆進(jìn)面包車,開走。
我倆邊聊邊走進(jìn)小區(qū),回到李賢屋里。他到窗口望著茶樓,轉(zhuǎn)過身,看一眼茶葉,“還送你東西,這人真老練,陰險的人都他媽這樣!”
“人歸人物歸物,這可是好東西,有錢也難買。”說著打開禮盒,共四餅,拿出兩餅放桌上,“這鐵觀音已經(jīng)存了近五十年,估計要幾萬一餅,不喝白不喝,算是對我們的補(bǔ)償!”
李賢看著茶餅搖搖頭,“這些有錢人真會享受。不就是茶葉嘛,現(xiàn)在還有貧困區(qū)的學(xué)生一年只能吃上幾回肉的?!?p> “我對他也沒好感,但茶葉無罪嘛,扔了多可惜。我們喝一餅他就少喝一餅,不能便宜了他?!?p> 李賢轉(zhuǎn)過身,手一伸,一把撕下絕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