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多余的,你是剩下的。”安大榜哈哈大笑。
“爸,不許你說剩字!”安依依氣得直瞪眼。
家有大齡女兒,剩字也成了忌諱,全家人一陣大笑。
“這怪我們嗎,是你自己不爭氣?!?p> 朱世錦趁機(jī)再作思想政治教育:“依依呀,不是媽說你,是時候考慮個人問題了。你看道乙他們,這多好?!?p> “媽,好與不好看不出來,對著世人的那一面,那是面子……對不對呀,道乙?好不好要看里子。”安依依這話說得有點出格。
有人點題,自然有人作答,卞青青巧笑兮兮:“朱阿姨,其實我和道乙之間也沒有那么好。真的,一開始我聽說道乙要入贅我們家時,你不知道我有多抗拒……什么年代了,還搞包辦婚姻?!?p> “可后來又拗不過那些長輩……反正我們后來的生活也是磕磕絆絆,直到最近,我才發(fā)現(xiàn)也許老人家的安排自有深意。”
卞青青不僅幫人解圍,還拿起酒杯,要與安依依碰:“祝安隊長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嫁給愛情?!?p> “謝謝卞總?!卑惨酪琅e杯相應(yīng),碰而未飲,又說,“卞總,你這個自有深意好像真很深意哈,不知該作何解呢?”
這個問題卞青青當(dāng)然解釋不了,她呵呵一笑,說道:“昨天晚上安隊給道乙打電話,說是想和我聊聊。我當(dāng)時就在旁邊,以為有事呢,道乙卻說,別理她,調(diào)皮……”
接下去的話自然無須再說,一桌人一人窘全桌笑。
又打鬧了幾句,安大榜向道乙舉杯了:“來,小兄弟,這杯我敬你?!?p> “安書記,這可不敢當(dāng)?!?p> “沒事、沒事,你聽我說。”安大榜拍了拍道乙的肩膀,“這一次在醫(yī)院多虧了你。別的不多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p> “言重了、言重了,舉手之勞?!?p> “不說了、不說了,喝完。喝完,我們吃飯,就這一杯?!?p> 吃完飯,道乙夫婦又被領(lǐng)到了書房。
餐廳是吃飯的地方,書房自然是聊天的地方,安大榜把道乙?guī)У讲枳琅?,卞青青在一旁泡起了茶?p> 茶水分好,三人各喝一口,安大榜又說話了:“道乙兄弟,你貴姓呀?”
“貴姓?”道乙愣了愣,答道,“安書記,我自小就這名,師父取的。要是道不是姓的話,那還真沒冠姓?!?p> “姓道?”安大榜偏了偏腦袋,想了想,“還真沒聽說過有人姓道,百家姓里就沒有這個姓。”
話里有話,道乙知道卻不想接。
關(guān)于身世問題,這么多年來,道乙早就想通了。
身世也是一段因果,既然是一段已經(jīng)了結(jié)的因果,又何必再去接續(xù)。
果然,安大榜又說了:“我認(rèn)識一個人,你長得和他很像,而且他們家也走失過一個男孩,論年紀(jì)跟你也差不多。怎么樣,有沒有興趣見見面?”
道乙沉默了片刻,黯然地說:“安書記,按說呢這樣的事情一般人都不會拒絕,可是我……我還真不想去見,最起碼是暫時不見?!?p> “為什么?尋根究源,不都是人類共有的本性?我看好多失散的人想盡辦法要尋親……”
“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確實是千萬年來幾乎所有人類共同的命題,但我不這么想……我也不贊成佛宗的從來處來,往去處去,這純粹是糊弄人?!?p> “我這個人比較懶,怕麻煩,所以對于這般宏大的問題,對于這個會帶來一系列因果的問題,我選擇回避。人生在世,說活在當(dāng)下也罷,說難得糊涂也好,我覺得還是一切隨緣比較好?!?p> “不是……眼下的線索,不就是緣嗎?”安大榜又說,“當(dāng)時那家人丟了孩子,整個京城都找遍了,到現(xiàn)在還很多人記得他們找人的場景?!?p> “我比較懶,暫時不會離開天南市?!钡酪倚α诵?,一口喝光了茶水,“安書記,還有事嗎?”
喝完茶水,又問了這么一聲,自然是告辭的代名詞。
“不是,小弟,你考慮清楚。”安大榜說完,右手連連虛按,留人之意明顯,“他們家還有一位病人……那位病人很特殊,也是國家的功臣。小弟,你的醫(yī)術(shù)出類拔萃,你應(yīng)該去看看,這樣于國于家都是好事……”
“他們需要你,這應(yīng)該也是你所說的緣?!?p> “需要是不是緣,這還真不好說。安書記,我會考慮的。”道乙站了起來,再一次致謝。
自安家出來,自然是要趕往醫(yī)院,道乙在車尾廂拿出衣物,在車上開始武裝自己。
也很簡單,鴨舌帽、西裝、皮鞋……
“道乙,你真不去認(rèn)親?”這個問題很重大,卞青青表示關(guān)切也正常。
“不去。”道乙面無表情,態(tài)度堅決。
“為什么?”
“我很忙。每天要上班,下班還有很多應(yīng)酬,很多美麗的姑娘等著我去關(guān)照她們……這理解怎么樣,還可以吧?”
美麗的姑娘,當(dāng)中自然有孫文娟,卞青青還不敢發(fā)火,只能丟了個白眼:“德性!”
“聽安書記的意思,那家可是個豪門,要不然也不會弄得滿城風(fēng)雨。要在京城弄出滿城風(fēng)雨,需要不小的能量?!?p> “豪門多恩怨,更不能去。最起碼這半年之內(nèi)不能去?!?p> “為什么?”
“我又不是天書,哪來那么多為什么?!钡酪覔u頭嘆息,“最起碼你的問題沒解決之前,我不會離開?!?p> “我的問題?”
“你都被人殺過一次了,還不是問題!雖然不明白李老貴當(dāng)初為什么要這么安排,但作為弟子,總得負(fù)點責(zé)任吧?!?p> 卞青青沒再說話,不知道是感動呢,還是失望。
“我說卞總呀,我這樣白天一趟,晚上一趟的往人病房跑,孫媽媽會認(rèn)出我來的……”道乙又擔(dān)心起來了。
“今天上午,孫媽沒說什么吧?”
“說了。自然是要和耿博士談?wù)撃愕睦瞎?,道乙先生?!钡酪铱嘈σ宦?,“不過,好像評價不高。當(dāng)我告訴她,卞老板是耿博士心中的女神時,她好像還樂見其成……說我壞話。”
“嗯?”
“就是說道乙的壞話。為了點蠅頭小利,就出賣閨女的閨蜜,出賣自己的人品,這孫媽媽也太那啥了……”
“這能叫蠅頭小利?孫叔可是家里的頂梁柱?!?p> “頂梁柱又怎么了?就能拿原則來交易?都說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孫媽媽也太沒有原則了?,F(xiàn)在她能做這樣的交易,以后還不知道會……反正,離她遠(yuǎn)點吧?!?p> “誰叫你要摳鼻孔,今天是不是改掏腳丫子了?”
“這個可以……不是,這也太高難度了,穿著鞋,又沒人給我讓座……”
“我說你怎么就那么死板,讓人認(rèn)出來就認(rèn)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先入為主了,孫叔還能不讓你治療?”卞青青瞪了瞪眼,“對了,治療究竟有沒有成效?神醫(yī)不會是白給的吧?”
“我可沒說我是神醫(yī)?!钡酪曳朔籽?,“最起碼我能讓他過得舒服一些,少打了幾針止痛針。你知道嗎,止痛針是管制藥品。管制藥品明白嗎,往雅里說是依賴性藥品,通俗點說是毒品?!?p> “毒品?醫(yī)院還給用毒品?”
“拜托,人文關(guān)懷……不用,讓他痛死呀。再說了,住進(jìn)了這種病房的人,離火葬場也就五十米距離了,誰還管得了這么多。”
道乙夫婦這是“第二次”上門了,省卻了很多推薦的程序,不過道乙卻依舊還演自己的“沒品”。
“孫叔,昨晚睡得還好吧?”道乙上前,一臉壞笑。
“還行?!睂O得祿點了點頭,“上了年紀(jì),覺不多,不過說句實話,還真是不痛了?!?p> “哦,那就是還按了?”
“按,還按。小兄弟手藝不錯?!睂O得祿自然是連連點頭。
道乙不摳鼻子了,學(xué)著李小龍的臭屁模樣,右手食指推了推鼻孔:“那是,我是誰呀。我這按摩的功夫深得祖上真?zhèn)鳌T僬f了,又不要錢,不按白不按是不是……”
道乙一句話沒說完,房中的人又呆愣了……還有更不會說話的嗎?
“道乙!”卞青青想當(dāng)然地發(fā)飆。
太丟臉了!
雖然知道某人是故意要演無節(jié)操,但也不要這么自損吧?
“我在呢,有事?”道乙不以為然,抬頭又露茫然模樣。
孫媽媽出來解圍了:“道乙說得也對,一次兩次的就算了,這天天來也是要給錢。道乙,我看這樣吧,你每天都來一次,每次給你五十塊錢怎么樣?”
“要說呢五十塊錢是不多,但是你這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你看……”
五十?
道乙差點跌倒。
哥是手藝人好不好,還當(dāng)我是送快遞呢……
“媽,你說什么呢!道乙就只值五十塊錢?!”道乙還沒接話,孫文娟覺得害臊了。
道乙秒賺二百八十萬美金的事她當(dāng)然知道,老媽還給人開五十塊錢的價碼……
太丟人了,地上有縫沒有?
“少了呀?不是說道乙一個月工資也才三千……這不要緊,咱可以加,七十八十也可以?!?p> 沒品遇沒品,這也是自然現(xiàn)象,孫媽媽品格也不太高。
“阿姨,不要錢?!钡酪矣行Ρ镌谛睦?,“我們家卞總不讓收小錢。”
“好了,不開玩笑,該干嘛干嘛?!北迩嗲嗳毯谀?,對雙方的表現(xiàn)都不滿意。
“叔,我?guī)湍纯?。”道乙看了看孫得祿的腹部,又轉(zhuǎn)過背部瞧了瞧,這才上手給揉捏了幾下。
重新蓋上被子,道乙又開腔了:“叔,我看你這肝區(qū)有針孔,不像是我們醫(yī)院的診療手段……”
孫得祿笑而不語,孫媽媽卻又打開了話匣子。
“那是我們文娟的同學(xué)看的。不瞞你們說,耿博士是旅美的醫(yī)學(xué)天才,我們家老孫這次可是全靠他了。他呀,可好了,從醫(yī)術(shù)到人品,從相貌到衣著……總之,讓人各種的舒適?!?p> 孫媽媽不吝贊美之詞,道乙卻再次黑線。
全程眼鏡、口罩,醫(yī)護(hù)人員同式同款白大褂,這相貌和衣著又是從何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