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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亦識月

第51章 細思祥軍中有蹊蹺

小時亦識月 公子予漁 2114 2020-03-29 20:00:00

  廂城太守府,西花廳。

  “這都半月過去了,薛將軍是不準備走了嗎?”

  薛曜一臉好笑:“小姑娘,你就這么放我走?不覺得太虧了么?”

  懷玉抿了一口茶,不語。

  薛曜突然湊近:“我突然覺得,就在這廂城做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上門女婿,實乃人間美事!”

  懷玉五指夾著一只白玉裴翠杯子,倏然扔出,薛曜急急退了幾步,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那茶杯。

  “我說你一個小姑娘,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真是不成體統(tǒng)?!彼麑⒉璞匦路呕刈郎?,順勢坐在懷玉對面,低低笑道,“不過,我喜歡。”

  懷玉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你既然這么悠閑,就給我講講羌人攻占新鄉(xiāng)的事吧,虎祐軍和羌人相持十幾年,按理兒,虎祐軍不該敗得如此慘烈?!?p>  薛曜見她不欲和自己說笑,一臉嚴肅地問起了此事,遂也收起臉上不正經(jīng)的表情,嘆了口氣。

  “虎祐軍和羌人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仗,以往羌人攻城,前勁有余而后勁不足,次次被虎祐軍打了回去,可這次,他們的攻勢一次更比一次強,而我虎祐軍將士不知何故,最后一次大戰(zhàn)當(dāng)天,竟大規(guī)模上吐下瀉起來,說來也是我失察……”

  “如此明顯的陰謀,薛將軍就沒有細查一下軍中之人?”

  薛曜苦笑一聲:“這些日子,我與心腹暗中調(diào)查,可卻是一點線索也無。”

  “有道是‘雁過留聲,人過留痕’,那么多將士上吐下瀉,怎么會一點線索也找不到,你這個虎祐軍將軍,做得可真是不止一點窩囊??!”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

  段沁沁端了一盤點心進來,放在懷玉面前:“吶,嘗嘗,我親手做的!”

  盤中靜靜躺著的幾只小雞模樣的糕點,乖憨可愛,懷玉隨手拿了一只放進嘴里,細細嚼了嚼,贊道:“不錯不錯,我看啊,你以后要是真不喜歡和池姐姐他們學(xué)醫(yī),日后開一間酒肆,就賣你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p>  段沁沁高興地跳起來:“真的可以嗎?我最大的愿望,除了跟著你上陣殺敵,就是去廚房做好吃的了,日后要是可以開酒肆,我必定開得紅紅火火。”

  懷玉見她一臉向往,也不打斷她,只將自己面前的盤子推到薛曜面前。

  薛曜急忙擺擺手:“我一個大男人,可吃不來你們小姑娘家這些甜膩膩的點心?!?p>  “切!”

  段沁沁一把端開薛曜面前的盤子,“你想吃,我還不給呢!”

  懷玉搖頭,對薛曜道:“沁沁方才說得不錯,‘雁過留痕,人過留聲’,那么多將士中招上吐下瀉,怎么會查不出所以然來?”

  “我也納悶著呢,虎祐軍中各副將參將都是我爹多年培養(yǎng)的親信,是虎祐軍的中流砥柱,各個校尉也都是我親自提拔,他們不可能背叛我。

  “糧草督運袁捷這么多年負責(zé)軍中輜重,是虎祐軍中的老人了,他更不可能在大軍的糧草之中做手腳!”

  懷玉聽他一席話說完,開口詢問:“那王昀離開虎祐軍后,誰負責(zé)軍中押運?”

  薛曜答道:“虎祐軍就駐扎在新鄉(xiāng),糧草就近可取,有督運袁捷,押運糧草已綽綽有余,因此王昀回京都之后,虎祐軍暫時沒有任命新的押運。”

  “這么說來,王昀在軍中雖說是押運,但其實似乎沒有什么實權(quán)?”

  “不不不!”

  薛曜搖頭道:“王昀是丞相之子,他在軍中——”薛曜突然噤聲,看向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懷玉,“莫非真是他?”

  “不然呢?”懷玉又抿了一口茶,“王丞相身為文官,大祐文官和武官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p>  “荒唐!”

  薛曜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來:“這簡直不可理喻!”

  懷玉頗有些好笑地看著氣憤不已的薛曜,面前這人生在軍中,長在軍中,自幼習(xí)的是兵法陽謀,不知朝堂中那些陰詭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薛曜又憤然道:“我虎祐軍將士浴血沙場,他們就是這樣對待這幾十萬將士的?況且虎祐軍遠在新鄉(xiāng),和那些文人素?zé)o交集,他們?yōu)楹我@般趕盡殺絕?真是荒唐至極!荒唐至極!”

  “那薛大將軍,準備如何?”

  “準備如何?”

  薛曜坐回桌前,頹然不已:“我父親鎮(zhèn)守新鄉(xiāng)幾十載,我生在新鄉(xiāng)長在新鄉(xiāng),十六歲父親戰(zhàn)死,我受命于危難,接過父親的將印,如今已有五載?!?p>  他說著朝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朝懷玉笑笑:“說起來,我的父親就是在顧將軍前來的借糧那日戰(zhàn)死沙場的?!?p>  “這……”

  懷玉心中一痛,握緊拳頭,穩(wěn)了穩(wěn)心神。

  “不必難過,人固有一死,我爹他死得重于泰山!我為他自豪!”

  薛曜露出一個笑:“王昀此人,才高八斗、博學(xué)多識,我爹十分看重,我也十分仰重,有他在,虎祐軍的輜重管理得井井有條,將士吃飽穿暖,大家都十分感念他所作的一切,也正因為這樣,他走之后,軍中押運才一直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做,索性先空著了?!?p>  懷玉聽到他說他的父親也死于五年前,對他多了些惺惺相惜,這會兒說話也不那么夾槍帶棒,她道:

  “薛將軍君子坦蕩,都這會兒了,還對王昀贊不絕口,實在是令我嘆服!只是,圣人說‘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如今你的虎祐軍將士在前拼命,后頭的一切供應(yīng)卻被小人架空,亂成一團,這樣的軍隊,怎么能打勝仗?”

  薛曜一怔。

  懷玉又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薛將軍看人的眼光,我還真不敢恭維。”

  薛曜一噎,面前的女子,明明還是個沒長開的青蔥小姑娘,怎么說出來的話,倒像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人間疾苦的老頭兒一般。

  “你說得沒錯!”

  薛曜道:“不過,你怎么會懂這些?”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怎么會連這些也不懂?”

  “額……”

  薛曜扶額。

  袁捷是軍中老人,王昀又深得軍心,薛曜無論懷疑誰,也不愿懷疑到他們二人頭上,況且王昀早在去年就已經(jīng)回去京都了,誰能料到,他的手伸得這么長?

  這真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薛曜喟嘆,這虎祐軍,確實是該好好整頓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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