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安倫終于等到這個機會。
這天清晨,空氣格外沉悶,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天空中涌動著深灰云層,像是鋪在天幕上的灰潮。云層中隱隱有雷光繚繞跳動。
灰云遮蔽陽光,視野變得極差,整個礦場都是灰蒙蒙的。
這是暴雨來臨前的征兆。
這種天氣,礦洞里的濕度會變得極大。即便只是坐在地上休息,也會悶得喘不上氣,就好像胸口壓了塊巨石。
而開挖礦石,更變成了一種折磨。
可開采任務(wù)不會有分毫減少。
所以每當(dāng)這種天氣出現(xiàn)的時候,奴隸們的心情都會變得極差。
看著密布的鉛云,安倫雖然面上不顯,心中卻無比喜悅。
這便是他等候多日的機會。
整個一上午,安倫仿佛發(fā)了瘋一般。頂著悶濕的環(huán)境,在礦洞中瘋狂開掘。
由于呼吸困難,身軀變得分外沉重,開挖礦石也極為吃力。汗水滲出,浸透全身,不斷滴落地面。
安倫喘著粗氣,埋頭干活,一下一下?lián)]動礦鋤。
中午剛過,便完成了這一天的開采任務(wù)。
這令周圍奴隸都吃了一驚,紛紛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安倫。
默默做完這一切,安倫悄然遠(yuǎn)離人群。一頭鉆進(jìn)礦洞通道拐角陰影中。在黑暗里摸索一番,從碎石堆下掏出幾塊黑面包。
這些都是為今日所儲備的食物。
靠著巖壁坐下,安倫挪動身軀,找到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拿起一塊黑面包,一口咬下,細(xì)細(xì)咀嚼。
這種劣質(zhì)黑面包由麩糠制成,口感本就偏硬。在放置數(shù)天后,更是變得如石頭一般。需要費上很大力氣,才能咬得動。
由于保存不當(dāng),面包有已經(jīng)輕微變質(zhì),泛起一股酸味。
可他就這么一口一口地吃著。吃得很慢,也很仔細(xì),仿佛送進(jìn)嘴里的,不是變質(zhì)的黑面包,而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這段時間以來,安倫幾乎可以確定,他的身體確實有所不同。
在完全吃飽后,體能會有大幅提升。
雖然看上去依然瘦弱單薄。可就單以力量而論,已經(jīng)可以比肩一些稍強壯的奴隸。
這樣的身體素質(zhì)。就算敵不過礦上最強的那幾個家伙。要擊敗一些實力普通的,奪取他們的開礦點,也是足夠了。
在權(quán)衡之后,安倫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段時間以來,凡是打破規(guī)矩的奴隸,無一例外地,都消失不見了。包括那幾個搶他黑石的奴隸在內(nèi)。
一塊塊面包下肚,體力逐漸變得充盈。感受著力量一點點變強,安倫只覺心情大好。
正吃著,通道中忽然響起一陣人聲。
他挪動身軀,將自己完全隱入黑暗中。
腳步聲漸進(jìn),兩個奴隸經(jīng)過這處拐角,他們的對話也逐漸清晰。
一個奴隸抱怨道:“這該死的天氣。要不我們別挖了,黑石不夠,也就是挨上幾鞭子,少吃一頓的事。”
邊上那人輕哼一聲:“新來的吧?雨天,懲罰是會翻倍的。還是老老實實地干活吧?!?p> 沒等這二人繼續(xù)說話,后方又趕來一個奴隸,氣喘吁吁道:“媽的,今天居然是補給物資的日子。老子還被抽去搬貨了,真倒霉?!?p> “看這天氣,你怕是要忙到深夜了?!?p> 幾人閑聊著,一路遠(yuǎn)去。
...
直到幾人完全消失,安倫這才拿起下一塊面包,繼續(xù)吃著。
今天礦上會有補給。
與這些數(shù)數(shù)都不會的奴隸不同,他已經(jīng)精確地掌握補給周期,并且可以推算出每一次補給的日子。
每隔十七天,載重卡車便會帶著物資前來。并在傍晚前完成裝卸,然后駛離。而碰到暴雨天,路況變差,載重卡車往往要晚上才能抵達(dá)礦場。
裝卸完的時間就會推遲到深夜。
這就是安倫等待的機會。
唯一的問題在于,礦場地處戈壁,每年下雨次數(shù)極少。要再剛好碰上補給的日子,更是不易。不過他也沒有想到,這么快就等到了機會。
夜幕降臨。
暴雨過后,戈壁上的空氣變得格外清新。
烏云沒有散去,依舊在夜幕下涌動,遮蔽星光。
礦場南部,倉庫邊上,停著一輛載重卡車。
卡車頂部罩著一層厚重防水篷布。篷布下則堆放著一米見方的木箱子。這種木箱子極為沉重,往往需要兩三個奴隸同時出力,才能搬動。
數(shù)十奴隸上下忙碌,將一只只箱子搬下卡車。
四周地面上到處是大灘積水,濕滑泥濘。不時有奴隸滑倒。
今夜沒有星光,遠(yuǎn)方漆黑如墨。
距離卡車不遠(yuǎn)處的黑暗中,趴著一道人影。
安倫選擇的藏身位置,是空地邊緣一處堆放雜物的地方,這里長期彌漫著一股濃重臭味。這是他特意挑選的位置,雜物可以遮蔽身形,臭味則能夠掩飾氣息。
在他的視野中,物資已經(jīng)全部卸下,黑石的裝車也已經(jīng)接近尾聲。
安倫有些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雙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終于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守衛(wèi)們檢查過載重卡車,確定沒有異常,便收攏奴隸,準(zhǔn)備離開。
忽然一名守衛(wèi)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皺了皺眉,徑直向安倫的方位走來。
安倫一時之間緊張到了極點,這是完全沒有意料到的情況。
守衛(wèi)緩步而來。
安倫悄然握緊手中的石塊,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膛里地瘋狂跳動。
風(fēng)停了,時間似已凝固。他只覺得周圍寂靜下來,整個世界只剩下心跳聲和守衛(wèi)的腳步聲。
好在那守衛(wèi)在距離他四五米處停了下來,四下望望,便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守衛(wèi)遠(yuǎn)去的背影,安倫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這有一個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