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奴隸堵住去路,兇惡的目光上下掃視著安倫。
這是兇獸打量獵物時才會有的目光。三個奴隸如同狼群般分散開來,圍住今天的獵物。
安倫就是這個獵物。
顯然,他們打算從安倫手里搶走一些黑石。
掠奪他人,這是礦上明令禁止的行為。但還是時常發(fā)生,畢竟很難有人能抵抗住不勞而獲的滋味。
然而導(dǎo)致這種情況的,還有另一個根本原因————被搶的倒霉鬼幾乎都不敢去告發(fā),他們害怕招來后續(xù)報復(fù)。
今天被選中的倒霉鬼,就是安倫。
冷眼看著眼前三人,安倫沉默不語。
同時右腳后撤半步,擺開架勢,默默在心中評估雙方實力差距。
對他而言,眼前這三人太過強壯。正面沖突不是明智之舉,分出一些黑石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過安倫卻不打算退讓。對于眼前的情況,他早已有所準(zhǔn)備。
面上不動神色,右手悄悄伸向后腰,握緊一塊生銹鐵片。然后死死盯住為首的奴隸,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退讓的意思。
看到安倫擺出這幅姿態(tài),為首奴隸臉上貪婪褪去,逐漸轉(zhuǎn)為鐵青。
他踏前一步,一把抓住安倫領(lǐng)口,提到面前,怒道:“小子,你不該激怒我的。”
借著這個機會,安倫集中全身力氣,右拳飛起,狠狠砸在對方臉上。
為首奴隸慘叫一聲,松開安倫,雙手捂住被砸中的位置,溫?zé)釓闹缚p中滲出。
安倫早就準(zhǔn)備好的金屬片,此刻正被他握在手中,鋒銳的邊緣從指縫間突出,一下就劃開了大孩子的臉。
“??!我的臉...給我打死他?!睘槭着`捂著臉,瘋狂地叫道。
安倫臉上依然沒有半點畏懼,他握緊鐵片,徑直撲向余下兩人。
然后被一拳打倒。
三個奴隸一擁而上,一通胡亂踢打。
被劃傷的那個奴隸,下手最為狠辣,每一下都用盡全力。
安倫全無抵抗之力,只能如一只大蝦般蜷縮在地,雙手抱頭,護住要害,以后背承受擊打。
可無論如何踢打,安倫就如失聲一般,沒有半點哭喊,甚至沒有一聲悶哼。就這么默默忍受著。
“狠狠地打?!睘槭着`厲聲叫道,腳上又加力幾分,變得更為沉重。
可不管他如何加力,安倫就是死死咬牙,不發(fā)出半點聲音。仿佛被圍毆的只是個破布口袋。
三人心底也不由升起一個疑問,這個往日軟弱不堪的家伙,怎么變得如此硬氣。三人隱隱感覺到,在安倫身上似乎多了某種東西,某種讓他們感到畏懼的東西。
不過他們更愿意相信另一種情況:安倫快被打死了。
想到這一點,他們踢打的聲勢依舊驚人,實際下手力道卻是輕了許多,并且開始有意無意避開要害。
受傷的奴隸臉被劃破,看似流血不止,實際傷勢并不重,只是一點皮外傷,不出幾日就能完全恢復(fù)。
不需要打死安倫來作為報復(fù)。
打人也是很費力氣的。
而且他們心里很清楚,安倫若真是被他們打成重傷,然后死去。他身上的傷也勢必定會被發(fā)現(xiàn),一旦老唐尼問起,今天這件事就會傳揚出去。
要是被老唐尼知道了這事,他們肯定也會受到極重的處罰。
可若是不把安倫狠狠打上一頓,讓人覺得他們軟弱。那往后還怎么去搶其他奴隸的黑石。
好在近處已經(jīng)無人圍觀,只需要裝裝樣子就行。
打了一會,三人也都累了??粗鴼庀⑽⑷醯陌矀悾瑸槭着`捂著臉,狠狠道:“小子,你等著,事情沒完,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說完,他轉(zhuǎn)身倒走一大半黑石,又放了幾句狠話,這才帶著兩個手下?lián)P長而去。
只留下倒地不起的安倫。
躺在冰冷地面上,安倫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在心底重重嘆息一聲。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夠守護自己擁有的一切。
在地上趴了許久,他才艱難站起。疼痛從全身各處傳來,衣服下已經(jīng)多出片片烏青,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
奮力拖起剩下半筐黑石,向洞口走去。即使只剩下小半框黑石,也還是要到老唐尼那里去的。
當(dāng)安倫終于走出礦洞時,已是夜幕低垂。
在礦洞出口處,搭建著一個簡易棚屋。
棚屋前立著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得筆直,安倫認(rèn)得那身影,那是老唐尼。
老唐尼望著還在陸續(xù)走出礦洞的奴隸,又抬頭望望天,臉色漸漸難看,獅子般的吼聲震動全場:“都他媽動作快點,要是耽誤了我老唐尼休息,相信我,你們不會好過的?!?p> 棚屋前的隊伍頓時又加快了幾分。
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霉頭。
老唐尼是礦上的管事。五十歲上下,穿著件老舊皮夾克,腳上套著雙長筒軍靴。這樣一身裝束,和周圍那些奴隸比起來,他簡直像個身份尊崇的貴族。
在老唐尼胸前,別著一枚醒目的徽章?;照律乡澘讨恢粔汛T黑熊,黑熊周圍繚繞著濃重霧氣。奴隸們的目光不時會落向徽章。當(dāng)他們看向這枚徽章時,眼中有畏懼,也有灼熱。
這是溫頓家族的徽記。
奴隸們排著隊伍,一個個走到窩棚前。
每個奴隸上前,老唐尼便一把提起黑石,放到稱臺上稱重。重達數(shù)百斤的黑石,在老唐尼手里仿佛沒有重量一般。
掃一眼黑石重量,老唐尼便會隨口道:“你的夠了,到那邊領(lǐng)吃的”或是“你的不夠,到那邊等著處罰。”
沒有完成開采任務(wù)的奴隸,都自覺走到窩棚后。
然后會傳出鞭子的破空聲和凄厲慘叫。
“該死的,這個月達不到開采量的奴隸越來越多了?!崩咸颇徉哉Z道。他伸了個懶腰,然后望向出現(xiàn)在眼前的男孩。
男孩拖著半筐黑石,看上去只十三四歲,體型極為瘦弱。老唐尼甚至覺得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吹倒。
這個拖著半筐黑石的瘦小男孩,正是安倫。
老唐尼掃視著安倫臉上的烏青,微微皺眉。不用去問,他也知道這個倒霉的小家伙遭遇了什么。
不過既然小家伙自己都沒有開口,老唐尼也懶得去管這些事。
稱過那小半筐黑石,老唐尼沉聲道:“你的不夠,到那邊去領(lǐng)幾記鞭子?!?p> 看著安倫緩慢挪動的步子,老唐尼還是有些于心不忍,向守衛(wèi)打了個手勢。
意思很簡單——下手輕點。
礦上的規(guī)矩必須遵守,但對于一些可憐的家伙,還是應(yīng)該給與一些關(guān)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