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幅秀麗的山水畫,筆精墨妙,畫中有詩,韻味十足。
徐也道:“這畫獨標高格,應(yīng)該是出自于丹青妙手吧?”
陳雄山點頭:“是名家章卻之的真跡?!?p> “陳家主說說吧,這幅畫有什么問題么?”
陳雄山惶恐不安地道:“這幾天,我總感覺這個大廳很古怪,有些擺置像被移動過,夜里也有過異響。
一開始,我只當自己太過勞神思維恍惚,就沒怎么在意。
直到今天我認真盯著這幅畫,才發(fā)現(xiàn)畫里少了一樣?xùn)|西。”
其實陳雄山能發(fā)現(xiàn)畫中的古怪,還“得益于”青牙幫的變故。
當時他心神不寧地坐在門檻上,便想著去賞畫平息下情緒,等一看到畫時,頓時渾身寒毛直立。
“這幅畫里,少了什么東西?”
陳雄山指著畫中的一棵樹木:“樹下,原本是有一只昂首咆哮的白虎。徐大人你看,白虎不見了?!?p> 筆畫下的東西消失不見了,難道是活了不成?
徐也有了絲絲興趣:“說下這幅畫吧?!?p> 陳雄山點了點頭,猛然又想起,這幾天宅子里消失了三個下人。
下人的木舍內(nèi)還出現(xiàn)了血跡和碎肉。
這事情管家有向他稟告過,當時陳雄山正在算這個月的賬目,哪有心情去關(guān)注什么下人。
現(xiàn)在連在一起回想,越發(fā)覺得詭異可怕。
陳雄山定了定神,回道:“其實這幅章卻之的真跡,本來是沒有這只白虎的。
這事發(fā)生在我陳家落戶烈陽縣不久后,那時家里怪事連連,攪得人心惶惶,那是求天天不靈。
直到某一天,有一位奇人登門造訪,說是這幅畫出現(xiàn)了問題。
于是奇人大手一揮,在畫中的樹下畫了一只白虎。
奇人說白虎是鎮(zhèn)宅辟邪的祥瑞之獸,能保陳家興旺平安?!?p> 徐也愣了愣。
即便自己沒有讀過易經(jīng),也知道白虎代表狠毒和殘暴不仁。
白虎哪是什么鎮(zhèn)宅瑞獸啊,它可象征著傷病,血光之災(zāi)和橫禍呢。
這是哪門子的奇人?
“添了白虎的畫掛到家中后,雙親就染病逝世了,當時我也有些懷疑。
但馬上我們家就開鑿出一座大鐵礦,家族生意也做得順風順水,越來越興旺。
陳家的生意太一帆風順了,我便信了這是畫中的白虎神托的福。
即便后來妻妾和親人接連過世,兩個兒子的身體也不好,我都再沒有疑慮。
只以為是這些年做了不少黑心事,遭到了報應(yīng)。
這不……撼天司在縣里設(shè)了衙門后,我便登門拜訪交好,只求一份心安。”
徐也心道,你陳家的災(zāi)禍肯定和畫中白虎有關(guān),但興旺嘛,就未必了。
“那畫白虎的奇人是什么打扮?”
陳雄山努力回想著,片刻后道:“戴著大黑斗篷,一身黑衣,渾身被裹得嚴嚴實實。風一吹,哪黑袍子就嘩啦啦可勁響,好像身軀是空落落的。”
“當時你就沒起疑?”
陳雄山搖頭苦笑道:“奇人嘛,奇特點很正常。這是事發(fā)了,再推回去想,才覺得十分古怪。”
徐也擰眉琢磨了起來,心想此世間奇事怪事太多,畫下的東西活過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凡事都得講個基本法,才短短幾年,畫下的東西就能變成活物跑走,那就太扯淡了。
“陳家主,你有沒有想過,并不是畫中的白虎活了過來。
而是那玩意本來就是活的,‘奇人’畫白虎只是個幌子。
也許是某種古怪的東西鉆進了畫中,白天一動不動的,老老實實沉睡在畫中,到了夜晚,或是無人注意時便出來作亂?!?p> 陳雄山心頭一咯噔。
原本就是活的?!
那豈不是說,那么多年來,大廳的畫里一直長著一雙眼睛,注視著自家所發(fā)生的所有一切。
而且這鬼東西晚上還會跳出來?
光一想,陳雄山就覺得毛骨悚然。
“徐……徐大人,您可知道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應(yīng)該就是白虎煞了。
白虎煞是白虎妖在死后,強行聚集了自己要四散的魂魄,而形成的一具沒有血肉的煞體。
煞體必須要啃食血肉來豐盈自身,一點點成長起來?!?p> 陳雄山越聽越心驚,毫無主意,只能寄希望到徐也身上,問道:“那……那我們怎么辦?”
“陳家主,你得把這些年,這座大宅子死去人的墓,全部都挖開?!?p> “挖……挖墓?!”
陳雄山驚訝地道:“那可是我父母、妻妾、旁支親人的墓啊,人死后講究一個入土為安。挖開家人墓,這是冒犯祖上的大忌?!?p> “隨便你吧,只要陳家主覺得,不抓住真兇,不得到真相,那些被白虎煞害死的親人仍能瞑目,那就不挖吧?!?p> 徐也用無所謂的口吻說著,又盯著陳雄山道:“陳家主真的認為,墳?zāi)怪械氖w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么?”
陳雄山臉上冒出細密的汗,他咬著牙。
平素以處變不驚著稱的陳雄山,徹底慌了神。
良久,他才做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挖!
陳雄山先來到了父母的墳?zāi)骨?,對著墓碑磕了一通頭,嘴里念叨著什么不孝子什么請諒解的廢話,然后才叫下人鏟泥土挖墓。
墳?zāi)沟哪嗤了绍?,挖得很輕松。
一將泥土都鏟開,便見墓下的棺材板被啃得稀巴爛。
棺材中合葬的兩具尸體,也被咬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兩架臟兮兮的白骨。
陳雄山葬下父母時,給尸體做了防腐爛處理,別說幾年幾十年,便是幾百年也不會腐壞。
這時他眼見父母的尸首,被養(yǎng)在畫中的白虎煞啃得干干凈凈,情緒再也兜不住了,撲通跪地,大哭起來。
緊接著,陳雄山的妻妾和一些親人的墳?zāi)挂煌陂_來看,也是如出一轍。
都是棺材被咬開,尸首上的肉被啃咬得一絲不剩。
陳雄山幾近崩潰。
徐也只能等陳雄山情緒稍微平復(fù)了些,才道出事情的可能始末。
“那幅畫掛在大廳中,陳家主你時時刻刻進出,到處都彌漫著你身上的氣息。
那白虎煞到了夜間,便是依著你的氣息,找到墳?zāi)沟奈恢?,趴墳啃尸?p> 再又嗅著熟悉的氣息,回到畫中。
每次食餐一頓,都躲在畫中蟄伏一大段時間,就這么日漸強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