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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風(fēng)渡

第28章 滿城盡帶黃金甲(2)

又是一年秋風(fēng)渡 錦與尋 2010 2020-08-22 22:28:35

  驚鵲一夜未眠。

  程澈和素蝶脈脈相望的模樣,似一把針狠狠扎在心口,教人無法喘息。

  大地未明,鳥雀先鳴。

  一聲聲凄凄的吊嗓驚飛一樹鳥兒,是驚鵲在唱《梁祝》:

  “我觀荇菜思流芼,

  信成君子當(dāng)求那淑女配鸞嬌。

  我聽葉底鶯啼叫,

  便想那琴瑟和鳴唱桃夭?!?p>  本是活潑歡快的曲調(diào),因著五內(nèi)翻騰,帶了一絲悲戚的意味。想著無人對唱,索性將梁山伯的詞也唱了:

  “你觸景竟想歡和好,

  莫不是動春心,

  欲貯阿嬌?!?p>  又唱英臺的詞,聲愈凄涼:

  “暗傳心事他不曉,且自搴裳過小橋?!?p>  一件披風(fēng)輕覆肩上,身子一抖,含淚回頭。

  是與她相依為命的人:“你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小心受寒?!?p>  驚鵲扯下披風(fēng),扔還給她:“你有了新歡,還顧我么!”

  分明滿心妒忌,眼里對她又無怨懟。更似委屈。

  素蝶非但不惱,強行為她系上披風(fēng),輕笑道:“這是什么話。我何來新歡?又怎不會顧你?你要的,我都給你。”

  驚鵲的心事難以啟齒,水袖一甩,開腔唱:“呀呀呀——啐!你就是那呆鵝梁山伯!”

  素蝶猜她不透,不明所以:“常人都夸我玲瓏,在你眼里倒是成了呆鵝?!?p>  “由此看來都是謬傳。你若真玲瓏,怎地看不透我?”

  “我若人人看透,豈不是所向披靡?”手指輕點驚鵲光潔的額頭,滿眼寵溺,“你這小腦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當(dāng)真一點兒都不懂。

  驚鵲沮喪地跌坐在地上,心事藏匿在半明半昧的晨光里。

  素蝶為哄她開心,取了劍來:“可還記得在北平舊館,我教你舞劍的時候?”

  她拔下劍身,回眸一笑:“小花兒,看好啦!”

  一句“小花兒”如醍醐灌頂,打開了一場舊夢。

  驚鵲怯怯躲在院子角落,木然地盯著這個長自己六歲的小師父,身法自如地涮劍,意氣飛揚,衣履風(fēng)流。

  她看得癡了。

  翩翩魅影揮之不去,深深烙印在心上,直到如今。

  她看著她一腔真情錯付趙添云,幸災(zāi)樂禍中藏了一絲疼憐;她看著她委身嫁給李蘭生,這才初識妒火,習(xí)得尖酸刻薄。

  她不動聲色地做她的影子,看著她,陪著她,離不開她,恨不得與她融為一體。

  可她的心思全不在這里。

  一腔愛意無人可訴,只能斂藏于心。

  程澈在遠處看著。素蝶一襲白衣,瀑發(fā)素臉,手中舞動雙劍,與記憶中的影子重合。如夢似幻。

  他的心里是抗拒的。她攀附葉初新,討好母親、阿雅,一張?zhí)炫拿嫒輩s是一副市井做派。虛榮,愛財,滿身銅臭,不似他心中理想之人,卻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傆X得哪里是不一樣的,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砰砰砰!”突兀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

  素蝶收了劍,打開門上的小窗。外邊人頭涌動,來者眾多。

  素蝶也不懼,朗聲問:“何人?”

  “楊素蝶?!币粋€華貴的婦人排眾上前,似笑非笑,“程澈可在這里?”

  素蝶打開門,大方笑道:“在?!?p>  一眾隨從突然涌入,將素蝶反手扣住。驚鵲撲上前奮力推扯,要將他們拉開,但她纖手細(xì)腳的如何擰得過粗壯的漢子,只順力一推就重重摔在地上。

  程澈拄著拐杖急步上前,命令道:“你們做什么?放開她!”

  主母在此,仆從們不敢違逆,視若無睹。

  兩個隨從抬來一張雕花紅木椅子,鋪上綿軟的毛毯,放在主子身后。陸桂寒陰冷著臉,頭都不回地放心坐下,睥睨著地上的兩個可人兒:“你們以何為生?”

  素蝶揚著臉,絲毫不畏懼:“唱戲?!?p>  “到底是下九流出身,慣于頂著皮相去狐媚男人?!?p>  素蝶凜然,冷笑:“商人長計得失,唯利是圖,故而是非淡疏。今日你冤我狐媚,也不足為奇?!?p>  “好一個伶牙俐齒!”陸桂寒目光一冷,“你欺騙我在先,又令驚鵲魅惑程澈,我豈能容你?”

  雙目對峙,不甘示弱。

  程澈知曉母親的手段是何等狠辣,更知她容不下的人下場有多么悲慘。于是連忙沖出來,護在素蝶身前:“媽,你要做什么?”

  “她刺傷了你?!?p>  程澈心下咯噔。當(dāng)日在拘留室里的只有三個人,可嚴(yán)之先與程家是死對頭,素蝶刺傷程澈的事,是何人告知?

  他否認(rèn)道:“是嚴(yán)之先傷的我?!?p>  陸桂寒忽然大怒:“還要狡辯你沒有被她迷惑?證據(jù)都在我手上,你還要維護她?這才識得幾日就對你動刀子,若長久些豈不是要你的命!”

  程澈追問:“誰提供的證據(jù)?”

  陸桂寒意識到話說漏嘴,蠻橫道:“這又與你何干?我的兒子不容人欺負(fù),你只管傷你的人得到懲治。”

  “你到底是不容我遭人欺負(fù),還是不容你丟了面子?”

  “你與我同為一家人,在外用的是同一張臉面,有何區(qū)別?”

  程澈不恥:“你就是太愛這張臉面!”

  “你既享受程家的尊榮,又不愿維護程家的臉面?好,好,好!”

  陸桂寒冷笑一聲,揮了揮手。一列仆人抱著桶子跑進來,在墻角門窗四處筐倒。液體黏稠清香,在朝陽的映照下彷如琥珀。

  是油。

  程澈脊背發(fā)涼,撲地跪下,嘴唇哆嗦著:“媽——”

  素蝶不信她能這般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要殺人放火?”

  “你是外來難民,無父無母無人依靠,又得罪了洪華堂,這金陵城里你還能攀上誰做你的靠山?”

  陸桂寒品味著素蝶的神情變化,由淡然應(yīng)對逐漸轉(zhuǎn)為驚惶,這樣的反差令她頗為爽快。

  “秋干物躁,失火——難道不是常事?”

  一聲喝令,兩個嬌俏的女子被人五花大綁扔進房里,門窗緊緊釘死。

  程澈扔掉拐杖,拼了命地?fù)溥^去。幾個仆人抱住他,不顧他的掙扎與吶喊,一個個火把無情地扔在琥珀般的油上。

  他近乎絕望地嘶吼,眼睜睜看著寥寥星火成為竄天火海,融入天邊的朝陽。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般無能。

  他失望,他痛悔。他忽然醒悟,內(nèi)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一切都晚了。

  

錦與尋

感覺我失控了,正文和大綱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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