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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籠

第七十章 可鍛亦可斷(上)

刀籠 蟲夢 4263 2020-04-05 09:00:00

  白三娘漆黑到反顯的明亮的眸子怔怔的看著對方,良久,才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為什么不是馮大?”

  “馮大為了李攝,死在白江之上,戚某認(rèn)為,死士和義士之間,最大的區(qū)別是理念上的認(rèn)同。”

  江水、血水、廝殺,邪神的雛形,以及那龍吟虎嘯、狼嚎泣血的一聲‘稱霸’。

  戚籠不懷疑這種情緒,他更認(rèn)同這種人。

  “未必是他主觀意愿,他有妻子、有妹妹、他還有視若心腹的兄弟,甚至他的道上伙伴也能夠出賣他,就好比桀驁霸道如戚大當(dāng)家您,不也照樣困于恩怨情仇的圈籠中,沒有段家那對爺女,戚爺您不早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刀藏鞘中怎會是壞事?沒有刀鞘,你又怎能見到拔刀那一瞬間的風(fēng)采?!?p>  戚籠淺淺的柔柔的笑著,白夫人更是姿態(tài)窈窕的坐在了戚籠身旁,一股蘭花味的體香撲鼻,眼波盈盈欲水,兩人對視,就好比癡男怨女一相逢,就差干柴烈火了。

  “哎呀,哎呀,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呢,這里還有孩子呢,打住打??!”

  一道公鴨嗓子在這關(guān)頭響起,虞道人一臉膩歪的從后堂轉(zhuǎn)了過來,那窗頭外還有一對好奇的大眼珠子,正在偷偷觀望著眼前形式。

  “你,勾搭已婚少婦,不合適。”

  “你,剛成了寡婦還沒到半個月,就勾搭精壯男人,更不合適?!?p>  “你們兩個做為合作伙伴,卻陰陽怪氣、笑里藏刀,這真真讓老道我感慨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這年頭,過命的交情都不管用了?!?p>  黑山山頂一次,黑山城中一次,說戚籠與虞老道有過命的交情倒也不假,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救命的交情。

  這白三娘與戚籠,若是想盡辦法、死皮賴臉的拉關(guān)系,看在白三娘替戚籠保下段家爺女,十分勉強(qiáng)的可以算作‘托妻獻(xiàn)子’的交情。

  至于白三娘和虞道人的關(guān)系,就沖虞道人過了十年還活蹦亂跳的,沒被黑山城各地下勢力弄死,便足夠了;以前大家都認(rèn)為這老道足夠茍,道行也足夠高,現(xiàn)在看來,沒有白三娘通風(fēng)報信,這茍到十年的‘神跡’也是不大可能成功的。

  老道又氣哼哼道:“吹簫童子,還不進(jìn)來上茶。”

  沒過多久,頭扎兩包包,做道童打扮的蕭道人一臉忍辱負(fù)重的走了進(jìn)來,低著頭,給三人分別上了一杯茶水。

  白三娘頓時輕咦一聲,道:“這蕭道長心高氣傲,妾身請了不知多少人,用了好些件奇珍異寶才請他出手一次,不知虞師兄是怎么降伏他的?”

  “嘿嘿嘿,”說到這里,虞老道一臉興致盎然:“那就必須說一說老道的手段了,那一日,老道我大發(fā)神威,咳,順帶還有戚小兄弟相助,兩敗這廝,把這廝打的吐血暈厥,老道我當(dāng)晚就請了十幾個畫師,給我這位吹簫童子來了三套春宮圖,而且不止如此,各位可知道,道家有一門法術(shù),喚作白壁留影,哼哼,這鴨館的肌肉大漢可有不少……”

  虞老道比手劃腳,說到興起,吐沫橫飛,戚籠嘴角抽搐,白夫人杏眼瞪圓,二人對視一眼,劍拔弩張的氣氛居然消減了幾分,至于蕭道人,更是雙眼通紅噴火,雙手發(fā)抖,似乎要被對方活吞了似的。

  最終還是戚籠打斷了對方。

  “幾位,我就有話直說了,趙黑必須死,而且要死在回城之前?!?p>  “趙管家對白家忠心耿耿,這樣做,妾身有什么好處?”白三娘俏臉冷笑。

  “他死后,我可以讓你從假寡婦變成真寡婦,你幫我對付趙黑,我?guī)湍闶帐袄顢z?!?p>  “妾身為何要對付那位李將軍?”

  “因為李攝便是李伏威,而且是地軍的李伏威,白家或許真的有人想造反,但是夫人您,應(yīng)該不會有這個念頭吧?!?p>  白三娘面色一變,神色陰晴不定起來,倒是虞老道瞪大了雙眼,顫聲道:“地軍,那個殺人不眨眼、屠城如割草的地軍,小兄弟你莫不是在說笑?”

  若說巔峰時期的赤身黨,在山南山北兩道,能使小兒止哭,那么地軍這個名號,便是鐘吾古地所有人的夢魘,山海九道至少有一半的屠殺戰(zhàn)亂,是由這些瘋子掀起的。

  “死掉的這兩個侯爵大約不會說謊,”戚籠手掌一翻,兩張羊皮紙顯出,張開,一尊是蹄踏白云、冒著黑白二光的鹿蜀神獸、一尊黃沙蓋頂、背頂萬斤的橐駝神獸,只盯上一眼,這兩尊神獸似乎就要從圖上跳出,氣質(zhì)一輕松一沉重,好似刻在人心中。

  “血源神圖,這和血脈之寶一樣,是地軍貴族生死不脫身的寶物!這種血脈強(qiáng)度,你居然殺了兩個侯爵!”

  虞老道倒吸一口冷氣,蕭道人更是瞪大雙眼,地軍侯爵層次的高手,在一流高手中都算是佼佼者,往往頂級的武行高手三四個才能鎮(zhèn)壓一個,這位爺居然一個人殺了兩?

  砍龍脈的人都這么兇嗎?

  白三娘更是妙目閃閃,最后親熱的坐了過來,環(huán)著戚籠脖子,聲調(diào)如同撒嬌一般:“戚爺這么厲害,哪還需要妾身相助啊,而且啊,你為什么就在這么肯定,妾身會答應(yīng)您呢?”

  戚籠盯著對方晶瑩的眼珠,認(rèn)真道:“因為很多年前,我認(rèn)識同樣一個女人,你和她的氣質(zhì)一模一樣,她跟我說,只要能夠幫她活剮了他的夫君,讓她做什么都可以?!?p>  白三娘的眼神中,終于蕩出了一絲真正的情緒波動,沙啞道:“那女人是誰?”

  “現(xiàn)在別人都叫她紅姑。”

  虞老道見狀,再一次捂住臉,搖頭嘆息,“世風(fēng)日下,孤男寡女,不忍直視,不忍直視?!?p>  ……

  白三娘走后,戚籠這才干咳一聲,臉色突然變的蒼白起來,那只翻書的手從書下抽了回去,一頁書都被略帶紅色的汗水染濕了。

  在蕭道人的眼中,戚籠的氣血強(qiáng)度由深沉的紫黑色緩緩化開,一路落成紅色,最后停留在了淺紅色,只相當(dāng)于普通武人的程度。

  對于戚籠這種高手來說,毫無疑問,這是重傷的征兆。

  “你啊,非要強(qiáng)撐著干什么呢,我看白夫人那架勢,恨不得今晚就爬到你的床上,”虞道人搖頭嘆息。

  “這女人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不撐著頂著,她是不會下注的。”

  戚籠卷了兩卷羊皮紙,踉踉蹌蹌的往后走。

  “我要暫時閉關(guān),你替我守著?!?p>  虞道人有些不甘心的道:“那女人不見兔子不撒鷹,難道老道我就是開善堂的?地軍,那可是地軍哎!”

  “欠人恩情就得還,加上黑山城這一次,戚某人一共救了你兩命,你不還,我就砍死你!”

  虞道人被這殺氣騰騰的話嚇的一縮脖子,愁眉苦臉,自言自語:“老道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怎么盡是招惹上這類狠人,這小子是,那女人也是,要不是老道的女徒弟不在了,你以為我真怕你們?。 ?p>  ……

  一間封閉、沒有一絲光線的靜室,戚籠眼皮半搭,偶爾從眼縫中流轉(zhuǎn)出的一絲光芒,卻像是日光落在佛像上,倒映出的虛幻光彩,莊嚴(yán)、宏大、洗滌身心、還有一分不真實。

  須彌金山狀態(tài)下,戚籠身上漸漸浮起了一片片‘金箔’,這是淺層次筋肉合一所化的幻象,在肚臍、耳垂、喉嚨等要害部位尤為明顯,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皆是言此。

  可惜如今一道道裂紋浮現(xiàn)在‘金箔’上,有的如孔,有的似眼。

  鹿蜀侯的黑白二刀很兇。

  橐駝侯的煞沉霧同樣鉆毛孔、逆五臟。

  戚籠的右臂金皮幾乎寸寸崩裂,這是硬碰硬毀去那一招‘活人倒撞死人碑’,造成的內(nèi)外傷勢。

  然后戚籠幾乎馬不停蹄的趕回黑山城安排計劃,幾乎沒有一絲休息時間。

  如今這傷勢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種壓制不住的地步了。

  不時有一片金箔徹底碎裂,隨即炸成血霧,戚籠眉頭就是一皺。

  不一會兒功夫,戚籠幾乎回到大戰(zhàn)過后,鮮血淋漓的模樣。

  后脖上的逆鱗開始浮起,五條黑線紋路鉆入足太陽、足少陰、手太陽、手少陰、手少陽這五條包裹著人體的大筋中;展開的筋網(wǎng)、筋膜、韌帶開始‘崩崩’作響,每一次崩響,皮膚便擠出一條皮肉小蛇,這些蛇像是針線一樣穿梭在各種傷口處,用‘赤銅色’的肉線縫合‘金箔’,讓這些‘金箔’漸漸多了一絲赤金色。

  戚籠雙手結(jié)不動明王印,身不動、心不動、意不動。

  漸漸的,血?dú)夤膭拥揭粋€階段,又是一條大筋從食指橈側(cè)端鼓起,沿橈側(cè)上行,出走于掌骨之間,入陽溪穴,沿著前臂橈側(cè),向上進(jìn)入曲池穴,再沿上臂后邊外側(cè)上行,至肩髃,向后與督脈在大椎穴處相會,然后向前進(jìn)入鎖骨上窩,聯(lián)絡(luò)肺臟,向下貫穿膈肌,入屬大腸。

  這一條筋便是蟒蛇勁煉化的手陽明大腸筋,戚籠之前借古玩核桃之力,連續(xù)煉化了兩手所有肉筋,便等于開了一個好頭,如今龍煞‘借筋化蛇’修補(bǔ)肉身,直接從佛身上鉆了出來,像是吞佛而出的怪蛇,紅睛閃閃,腥舌亂吐。

  戚籠依舊身心意不動,任由筋蛇肆虐,似補(bǔ)似吞,體內(nèi)莫名多了一股邪燥之氣,像是有無名之火在身上灼燒,這在佛家叫做外魔相,是心念身念合一,誘發(fā)的外魔。

  龍脈本無戾氣,只有純正生機(jī),龍煞卻是先天一點(diǎn)戾氣所化,煞氣本就濃郁。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戚籠所得到的‘天賦’是不穩(wěn)定的。

  好在戚籠‘放刀’之后,心念早已入了一種‘無刀之境’,心頭刀一轉(zhuǎn),便準(zhǔn)備斬盡雜念。

  不過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段佛家經(jīng)文。

  ‘凡心未煉,喻如石礦中有白金,未經(jīng)煅煉,只是頑石。置之大冶洪爐,煉去滓穢,分出真物,既已成金,不復(fù)為礦。修行之人亦復(fù)如此,將從來蒙昧染著之心,便同頑礦,以志節(jié)為大治,以慧照為工匠,烈火煅煉,一毫不存,煉出自己本初無礙底真心?!?p>  戚籠腦中念頭一閃而過,不動明王印中,大拇指忽然掐在小指上,剎那間,不動明王化忿怒明王,無名魔火化忿怒佛火,火光洶涌,將周身一一錘煉。

  至于這火源,便是手陽經(jīng)筋、手太陽經(jīng)筋、手少陽經(jīng)筋合一,所化之手三陽經(jīng),三陽化氣,做火源。

  人體十二大筋可分為手三陽經(jīng)、足三陽經(jīng)、手三陰經(jīng)、足三陰經(jīng)。

  其中,筋是筋肉、筋膜、關(guān)節(jié)的總稱;而經(jīng)則是指經(jīng)脈之氣,是指在這筋絡(luò)體系中,運(yùn)轉(zhuǎn)的人之精華生氣。

  每當(dāng)三筋煉化成經(jīng),自有一股生機(jī)醞釀而出,裨補(bǔ)肉身,將武人的肉身開發(fā)到另一種新境界。

  而戚籠便是把握住了這一次難得的機(jī)遇,借佛門心境,以三陽之氣為火源,把無名之火醞釀成鍛造佛身之利器。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三陽之氣消耗殆盡,戚籠渾身大汗淋漓,體表汗珠像是金漆一樣閃爍著光芒;無任何光線的靜室中,居然閃爍著赤金色的光芒。

  以血?dú)鉃槿剂?,戚籠身上近一半‘金箔’徹底融入身中,化作古銅色的皮膚。

  不再是佛像表面刷的金漆,而是從里到外,‘開了光’似的佛身。

  按照武行說法,便是身體各處筋肉,有一半合而為一。

  戚籠輕輕一彈,皮膚居然發(fā)出撞鐘的‘嗡’聲。

  “精氣神雖然耗空了,但好歹傷勢補(bǔ)好了?!?p>  戚籠眼神疲憊,但卻閃過一絲興奮,他老早就發(fā)現(xiàn),完全的筋肉合一,這‘須彌金山’就可以推演到下一層境界,這是傳授此法的周子通都未曾達(dá)到的境界。

  如今一夜之間,便就達(dá)到了一半,身體真的就好像佛經(jīng)中的護(hù)法金剛一樣,無堅不摧、力可拔山、金身不壞。

  若說唯一的缺點(diǎn),便是體內(nèi)精氣耗空,在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里無法久戰(zhàn)。

  “若是這般的話,便要增強(qiáng)自己的攻擊手段?!?p>  戚籠雙手一擺,兩張血脈神圖便貼在了墻上,遮天雙翼再度展開,迦樓羅這巨翅怪鳥的幻影從身上浮出,眼神中的兇狠不減,卻多了一分奇異的佛性,視眾生為獵物,亦視眾生為平等,像是佛教的某尊護(hù)法神鳥。

  此鳥以業(yè)報之故,得以諸龍為食,于閻浮提一日之間可食一龍王及五百小龍。

  兩只恐怖的黑色巨爪插入神圖之中,鹿蜀獸的黑白二光、橐駝獸的無盡黃沙,都在第一時間瘋狂抵抗。

  下一刻,巨爪生裂二獸。

  再下一刻,無首龍尸淋血雨而出,雖然無首,但抓住二獸的尸體塞入腦袋部位,依舊不斷發(fā)出咀嚼聲,血肉橫飛。

  龍脈誕生神異,龍煞自然也可吞噬神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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