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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籠

第八章 天狗局(上)

刀籠 蟲夢(mèng) 2631 2020-02-29 10:08:46

  ‘何謂龍脈,農(nóng)祥晨正,日月底于天廟,土乃脈發(fā)。’

  ‘何謂龍形,山川脈理之表象?!?p>  ‘龍脈有九形,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xiàng)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p>  “九形合一是真龍,真龍能御天,龍脈起伏行止于地,九形化九脈,撐天龍、犄天龍、血龍、隱世龍、地龍、蛟龍、魚化龍、行龍、九紋龍,后五種應(yīng)天地五行?!?p>  龍脈是鐘吾古地各大諸侯起家的根本,作為一個(gè)少有志向的麻匪頭子,戚籠對(duì)此研究頗深。

  龍須糾纏,其相為蛇,山道之中,山石具凝成種種蛇狀,有張牙舞爪、有肥瘦互纏、有首尾相吞,怪石崢嶸,俱為惡形。

  ‘嘶嘶’‘嘶嘶’‘嘶嘶’

  腥風(fēng)一卷,一條血目大蟒忽從上空垂下,水桶粗的蛇身繞石而傳,所過之處,泥石碾裂,好大一團(tuán)腥氣直竄鼻子。

  一條又一條灰蟒從泥中翻出,像是糞坑里,密密麻麻鉆來鉆去的蛆蟲,白生生、泥乎乎;兩條泥鰍狀的怪蟒突然翻出泥土,盤住了他的兩條腿,蛇嘴大張,上顎的一條血管子漲的老大,猛的一合,上嘴兩顆尖牙就掀開外皮,釘入肉中,小腿立馬黑烏烏一片。

  戚籠面頰肉一抽,咬牙冷笑。

  ‘嗖嗖嗖’一陣弩射聲,戚籠身上至少掛了三十條長(zhǎng)蟲子,從頭咬到腳,最讓人不可直視的兩條,一條掛在臉頰上,撕扯血肉往里鉆,另一條叼著一顆眼珠子,像是活吞了一顆扁蛋,咬下去外紅里灰內(nèi)充血。

  那血目大蟒聞到血腥氣,再也忍不住,黃沙卷蛇身,身子高拱如柱,從上撲下,惡臭腥氣直從腦殼上噴下來。

  戚籠見狀,毫不猶豫拔刀抖腕,鋼刀化作一道黑光,精準(zhǔn)的釘在蛇尾上,血目大蟒身子一僵,右手大環(huán)刀順勢(shì)斬出,刀勢(shì)似山塌石陷,塌刀過后,諸般幻象皆消。

  戚籠深吸了口硫磺火燥味的空氣,上前兩步把鋼刀拔出,肉色紋理的石塊刺穿處,一絲血紅色的泥水流出。

  “溫度越來越高了?!?p>  練武之人毛孔要縮,筋骨要張,饒是如此,戚籠在山道中穿行,也落個(gè)一身臭汗,可想山中溫度之高。

  ‘血落成漿,泥塑成肉,地氣演龍道,竟能在如此大的范圍內(nèi)干擾現(xiàn)實(shí),這條地龍脈未免也太強(qiáng)了?!?p>  做為一個(gè)正經(jīng)的麻匪,戚籠挖過古鐘吾國(guó)貴族的墓穴,也搶過豪商斥巨資打造的風(fēng)水寶宅,人強(qiáng)馬壯的時(shí)候,也干過斷后勤、截糧草的大買賣,跟兵閥頭子都硬碰硬的廝殺過。

  但像今天這種兇惡情形,卻真是頭一次見!

  如今的山上巖漿灼燒、地震天災(zāi)、毒霧飄蕩,十個(gè)人鉆進(jìn)去得死九個(gè),哪怕是見慣了兇險(xiǎn)的戚籠,也不敢說一定能活著出去。

  這般關(guān)頭,戚籠卻奇怪的想到了一道菜,泥鰍鉆豆腐。

  將泥鰍和豆腐放入煲中,加以佐料,用大火熬煮,地氣以蒸煮,逼其在豆腐中亂鉆,香氣自在其中醞釀。

  若黑山做豆腐,龍脈是其中一條大泥鰍,戚籠頂多算是一只小蝌蚪。

  而就是這顆小蝌蚪,準(zhǔn)備搶這碗頭湯。

  沾了‘湯頭’的戚籠對(duì)于龍脈之氣有一種微乎其微、卻又極其準(zhǔn)確的感應(yīng)。

  ……

  山頂,東南一角,形狀像是掀開了的龍腦殼。

  地氣凝成的幻象幾乎與現(xiàn)實(shí)密不可分。

  戚籠終于來到了冥冥有感的目的地,目光所見,虛幻成真的九座龍宮,白玉為階,龍鱗為磚瓦,山勢(shì)起伏為脊,也看到了在九座龍宮之間,頭頂華蓋彩光,丈量步伐的披甲少年,對(duì)方明眸皓齒、俊的像是龍宮太子,眼神赤金,嘴角微勾,似高傲,似嘲諷,他腳步所過之處,一道道龍影煉化。

  每一座龍宮中央都有一座火盆,盆中似火焰熊熊、又似波濤萬頃,千奇百怪,各自鎮(zhèn)著一截龍軀,煮的龍血冒泡。

  某種本能驅(qū)使下,戚籠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少年人對(duì)于突然出現(xiàn)的戚籠有些驚訝,眉毛一揚(yáng),打量對(duì)方。

  “按道理,你沒資格來這里?!?p>  戚籠嘴巴一咧,悍然拔刀,兩口刀鋒交錯(cuò),一串火星摩擦散花,明亮光中,小刀順著對(duì)方眼縫斬去。

  少年直退一步,頭頂微涼,抬頭,一道巨大黑影迎面落下——單刀大盤頭!

  趙神通屈膝,提肘,拳頭和刀口撞出了更加兇狠的動(dòng)靜,戚籠虎口崩血,倒退三步,兩刀插地,劃出三尺地痕。

  趙神通一步不退。

  “我的刀沒有理嗎?”

  戚籠露出一嘴白牙。

  趙神通收回拳頭,拳甲上一道筷子粗的刀痕,甲面微裂,臉上由愕然多了一絲怪戾。

  “有點(diǎn)意思!”

  腳步重踏,石板碎裂,一步竟踏出一丈半遠(yuǎn),內(nèi)旋轟炮。

  戚籠雙刀合劈!

  天上雷云重重,似有悶雷在耳邊炸起!

  ……

  人體有大筋十二根、人皮開了五個(gè)口子、肉六百三十九塊、骨頭兩百零六根骨頭,筋、骨、皮、肉任一一道徹底煉化,武道中謂之煉體大成。

  見自我,見天地。

  但有些人就是天賦異稟,睜眼便能見天地。

  趙神通的拳很兇、很硬,握拳爆空氣,出手便能見雷聲,這至少是一次煉體大成的征兆,擰大筋,五臟雷鳴。

  更別提那堪比精鐵的骨甲,這更是傳說中才有的天賦。

  戚籠的刀使出十二成火候才能招架住對(duì)方的拳頭。

  不僅筋骨酸痛,拳雷轟鳴間,皮肉更有一種融化的感覺。

  每一道龍影被對(duì)方吞入后,趙神通都會(huì)體漲半寸,力大三分,體態(tài)不斷變化,半人半龍,似在加深吞噬龍脈過程。

  戚籠越發(fā)艱難。

  這還只是對(duì)方一人。

  只要架不住對(duì)方一拳,自己會(huì)死!

  但手中有刀,心中就敞亮。

  ‘閻’是巷中刀,巷后無路,門在前方。

  生殺之機(jī),隔一線地。

  ‘崩——’

  十七拳后,市價(jià)三兩二十六錢的鋼刀終于崩成十幾片碎片,光滑的刀面上閃過二人的表情。

  趙神通臉生金鱗,面帶嘲意,雙刀都擋不住,何況單刀。

  戚籠抬頭,眼中神光如野火,大腿如槍小腿鉤,一下插入對(duì)方兩腿間,膝蓋硬頂對(duì)方腿彎,那是對(duì)方身甲包裹最薄弱處。

  偷樁化馬,龍形轉(zhuǎn)體,龍馬二形在此刻融為一體,借力之下,身子詭異移到對(duì)方側(cè)面。

  刀柄反握,刀背貼小臂。

  馬刀,割鹿!

  刀光炸裂,宛如暴雨梨花,數(shù)面刀片的反射光線,讓趙神通眼一花,眉一皺,緊接著腿一痛,刀鋒便以一個(gè)詭秘的角度斬下,兩道身影一閃而過。

  ‘噗通——’

  戚籠倒地,左大腿和右小腿上各插著一塊刀片,一塊碎片正好插在了他的臉頰上,距離眼珠只差一厘。

  趙神通僵住。

  ‘咔!’

  額上的金鱗忽然開裂,裂痕一直延申到他頭頂?shù)凝埥恰?p>  一道龍影在背后猛的炸裂。

  呆滯了數(shù)息時(shí)間,一股寒意才從脊椎竄出。

  他極不愿承認(rèn),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生出強(qiáng)烈的求生欲。

  趙神通猛的轉(zhuǎn)頭,臉上陰沉似滴水,獰聲道:“我要你死!”

  戚籠‘哇’的聲吐出一口血水,面色蒼白,嘿嘿一笑道:“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p>  失算了,居然有人腦殼比刀還硬!

  趙神通剛踏前一步,劇痛鉆來,一陣天翻地覆,九座龍宮中,有四座龍宮中的火盆都在搖晃,虛幻的龍身似要鉆出。

  “龍神二字尋山脈,神是精神龍是質(zhì)?!?p>  “戍土層中生革意,地支丙命申見煞?!?p>  趙神通面色一變,似是被人訓(xùn)斥一頓,唯唯諾諾,憤恨的盯了戚籠一眼,不丁不八連踏兩步,身影忽然消失不見。

  “須彌山是天地骨,中鎮(zhèn)天地為巨物。如人背脊與項(xiàng)梁,生出四肢龍突兀。分枝劈脈縱橫去,氣血鉤連逢水住。大為都邑帝王州,小為郡縣居公侯。高水一寸即是山,低土一寸水回環(huán)。水纏便是山纏樣,纏得真龍如仰掌。”

  “年輕人,龍,不是你這樣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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