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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籠

第四章 世無凈土

刀籠 蟲夢 2724 2020-02-26 10:09:33

  高深的武學(xué)法門,是用聲音刺激外部皮肉,震蕩氣血,進(jìn)而開發(fā)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最終入道的一種手段。

  抽筋、扒皮、割肉、剔骨,看名稱就知道這條路的險惡,不知多少練家子在此摔了個筋斷骨裂,半身殘廢,雖說拳術(shù)養(yǎng)煉并重,但這‘養(yǎng)’的高深法門,價值是遠(yuǎn)高于煉法打法的;巨人也是因活命之恩難償,才把這雙煉的呼吸法傳出。

  ‘筋菩薩’前半段‘貝葉庇佛’,后半段‘須彌金山’,有巨人這種頂尖煉體大師相助,短短數(shù)日,戚籠便入門,將‘貝葉庇佛’煉到小成境。

  相傳貝葉是最古老佛經(jīng)的載體,經(jīng)書中記載著佛陀得道的奧秘,戚籠入門不久,就能感受到身體變化明顯,寸寸皮肉像是有了活性,骨骼被包裹的更加緊促,酥酥麻麻,像是二次發(fā)育了般,皮膚上的各種傷口也有了愈合的跡象,若是‘貝葉庇佛’大成,更能對人體所有肌肉、筋帶、韌帶、筋膜等組織進(jìn)一步強(qiáng)化,達(dá)到‘人體處處空穴,具能聽佛吟唱’之地步。

  “我要走了?!?p>  經(jīng)過幾日的相處,戚籠知道對方心有牽掛,也無廢話,笑了笑。

  “周將軍慢走?!?p>  “你認(rèn)識我?”周子通粗獷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不僅見過,說實(shí)話,還打過一次交道?!?p>  戚籠吐了口氣,“三年零九十八天前,呂閥領(lǐng)軍十萬,于古月湖畔大戰(zhàn)八閥聯(lián)軍,在下當(dāng)時正準(zhǔn)備登船過湖,有幸跟諸位將軍交手一翻?!?p>  周子通表情變的十分古怪,他不會記錯,當(dāng)初山南道殘余軍閥勢力聯(lián)兵反撲,水路并戰(zhàn),這古月湖渡口正是兵家必爭之地,呂閥若得手,別能切斷百萬聯(lián)軍縱兵之勢,聯(lián)軍若得勢,則能打穿呂閥兵線,把呂家軍兵少之弱點(diǎn)徹底暴露出來。

  所以當(dāng)年一戰(zhàn),呂閥盡遣精銳,十豹將去了五位,對方也盡遣軍中強(qiáng)將,雙方在這大渡口殺的尸山血海、流血漂櫓。

  周子通遲疑道:“我若是記的不錯的話,沿岸百姓在十天前就得到消息,遷的干干凈凈,那渡口附近早就沒人了才對?!?p>  “我說當(dāng)年怎么一艘船都找不到,”戚籠長嘆一聲:“貴軍把我當(dāng)作聯(lián)軍奸細(xì),而聯(lián)軍又把我當(dāng)成你們呂家軍的先鋒,連話都不給多說一句,上來就殺,當(dāng)時我就在想,我都金盆洗手好些日子了,是誰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來伏殺我。”

  號稱‘智珠在我,不動佛將’的周子通難得露出一絲尷尬,嘴巴囁嚅半晌,才遲疑道:“那你這傷——”

  戚籠幽幽的看了對方一眼,“都說明刀易躲,暗箭難防,說這話的人大概沒見識過數(shù)萬人披甲持刀,像潮水一般向你殺來的場面,雖說當(dāng)年戰(zhàn)場混亂,但在我重傷落水前,貴軍的精銳好似占得上風(fēng)?!?p>  周子通‘須彌金山’大成的心境都有些扛不住對方的視線,干咳一聲,道:“佛是因緣法,有因必有果,這也是為何你我能在此相遇。”

  戚籠淡淡一笑:“也是,要不怎么能撞上佛帥呢,一果報一因,自呂閥內(nèi)亂后,倒是很少聽說貴閥幾位大員的蹤影?!?p>  周子通面色微變。

  呂閥內(nèi)亂,算是近幾年內(nèi),唯一震驚山南、山北兩道的大事,要知道呂閥全盛時期,治下像黑山城這種規(guī)模的公城足有百座,更別提被征服的軍鎮(zhèn)、古城、鄔堡等地盤。

  像這種規(guī)模的大兵閥勢力,便是整個鐘吾古地都沒幾股,兵鋒威震數(shù)十萬里,除了七大邊鎮(zhèn)無人能治,再往上便只有立制建國了;不過就在呂閥威勢達(dá)到全盛時期,出現(xiàn)了一件相當(dāng)詭吊之事——

  那位來歷神秘莫測,打下赫赫一片疆土的呂侯突然失蹤了!

  然后各地黑行就出現(xiàn)了關(guān)于呂閥數(shù)位領(lǐng)兵大將的通緝令。

  若非如此,戚籠還真不一定認(rèn)出對方,畢竟當(dāng)初殺入古月湖的五位豹將,可沒有這一位,佛帥,周子通!

  周子通巨大的身形,哪怕半坐著都比常人要高,兩眉粗而尖,皮膚赤金,像極了佛家的護(hù)法金剛,如今他緩緩站起,像是一座大山般把戚籠蓋住。

  老屋子雜物甚多,其中一根竹竿似是用來晾衣用的,周子通我腳掌微動,地面一震,一聲崩響,竹竿子的粗頭就握在掌心,大拇指和食指掐住竹節(jié),戚籠若有所思。

  “你有兇氣而無銳氣,善用刀?”

  “六歲玩刀,十年不綴,無師傳,大成后再想師傅,均不和路數(shù)?!?p>  周子通點(diǎn)頭,“你刀已入道,沒師傅正常,我大約二十歲時,也超越此境,悟槍二十載,敗三次,方大成?!?p>  戚籠深吸一口氣,手中小碧煉斜握,身體半躬,兩條大筋自足底繃到脊椎,似兩張交叉大弓,他更善長馬上刀,如今無馬,人便是馬,刀便是人。

  大弓一彈一炸,腳尖戳地,刀順左肩向槍三寸撩去,周子通眼光向上抬,戚籠瞇眼,一晃刀身,勁力噴涌,刀光裹挾二人滿身。

  周子通先點(diǎn)頭,后搖頭,竹竿根部往回一戳,‘啪’的一聲打翻刀背。

  竹竿出,刀散,背生涼意。

  桿尖距離喉嚨不過一絲。

  戚籠額前微濕,喉結(jié)微熱,他想咽一下喉嚨,咽不下去。

  “纏頭,裹腦,不過如此?!?p>  在刀法上,正架過頭謂‘纏頭’,反架過頭謂‘裹腦’,都是刀中殺招。

  戚籠做了近十年馬匪,砍人無數(shù),身心意相合,才煉就了這一招刀意,刀背不離不旋,大成顯功,卻被對方一桿子戳破。

  “中平槍?”

  周子通搖頭:“這是崩槍?!?p>  崩、拿、炸、點(diǎn)、纏,這是槍中五基本。

  戚籠若有所思。

  “請先生賜教?!?p>  “你是何人,我為何要賜教你?”

  周子通忽然收槍,倒提著竹竿便往門口走。

  戚籠愣了下,趕緊追了上去,沒走兩步,便聽到了雨打芭蕉似的瓦裂聲,眼前金光乍現(xiàn),光中好似托起一佛陀從屋中升起,讓人生起無可阻擋的感覺,佛陀千手,手手持槍!

  本性圈中,佛光大亮!

  整座瓦房轟然塌陷,三道無聲無息的人影血崩如潮,周子通臉上似喜似悲,竹竿頭子斷裂。

  “赤血行第一檔的無形刺客,董公子自斷手足情誼!”

  呂閥十豹將,三人可稱帥,佛帥、神帥、紫帥。

  其中,算命官董和號稱算命如神,喜稱公子。

  周子通把目光轉(zhuǎn)向戚籠,戚籠半跪于廢墟之中,混身灑血。

  他傷勢初愈,留不得手,也不能留手。

  留手不傳功,傳功不惜命。

  “纏是末端,崩是前梢,五槍輪轉(zhuǎn),謂之圓,圓光四面各有一丈,使之可渡大千世界,保身則為凈土。”

  周子通面無表情,擰桿做圓,再一擰,竹竿崩出無數(shù)毛刺,隨手一丟,大踏步而去。

  “終究是世無凈土?!?p>  四尸橫野,蟲蠅紛飛,也許過了許久,也許只一剎那,三尸開始溶解,皮肉透明化水,水流聚成血影,顫顫悠悠向外走去。

  無形不是人,是人皆有形。

  “周子通…沒死…消息必須…傳出。”

  無形詭影卻沒注意到,隨著它緩緩移動,一只猙獰的眼珠子緩緩睜開。

  猩紅的血水順著眼角滴落,戚籠正陷入一種忘我而詭異的境地。

  半截枯骨半身衰,一汩黃泉入海來。

  武學(xué)就是武學(xué),沒有道門武學(xué),佛門武學(xué)的說法,所謂‘筋菩薩’,合起來無非三話,肉體、念唱、大無垢。

  周子通想傳戚籠他的槍意,終究心意不純,出了雜念。

  而戚籠出身以仇,闖世為匪,三年忍性,卻是從雜念中,悟出了別的東西出來。

  詭影非人,善吸生機(jī),身后雖無生機(jī),但卻莫名的感到一陣警覺,猛回頭,漫天血珠炸裂!

  半截刀子與身具碎。

  戚籠劈血而出。

  “武道之人,當(dāng)觀此身如一死囚,牽挽入市,步步近死,以死為念,事事割棄。此身亦舍,何況其他,以此鍛心,故見功疾,死中得活,不生不死?!?p>  “人生頃刻一息不來,便是死地——”

  戚籠面目僵死,挪步而行,只有皮肉紋路中的菩薩面目猙獰。

  “雙手舉刀下劈為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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