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溫妍緊張了一路終于是到了御花園,遠遠她就看見太子和安平公主坐在那兒,二人還沒看見她,她先停下了腳步。
這突然同時見到兩位大人物,尹溫妍心里沒了底。雖然剛才心里鼓勁了一路,可臨到頭還是慫了。
“尹溫妍在你身后?!卑财焦魃眢w前傾,小聲說了句。
太子回頭,一時間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尹溫妍身上。尹溫妍明顯感覺到了,正說著話的兩人突然齊齊回頭,這任誰都會被嚇一跳。尹溫妍深吸一口氣緩解緊張,抬起頭向他們走去。
按照嬤嬤教的規(guī)矩,她在離二位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跪下行禮問安一氣呵成,禮節(jié)周全挑不出一絲錯處。
太子和安平公主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打量著尹溫妍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尹溫妍倒是不介意多跪一會兒,可那種視線的壓迫感使她心里發(fā)怵,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
“起來入座吧,今天是封郡主的大喜日子,不必拘禮?!卑财焦鏖_了口,聲音很是溫和。
尹溫妍實在太好奇了,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安平公主的目光,那安平公主衣著華貴儀態(tài)端莊,有種不怒而威的壓迫感。尹溫妍一直覺得氣場是個很玄學(xué)的東西,一來應(yīng)該是與身份地位有關(guān),二來身上穿戴著金銀玉石,想不晃眼都難。
宮女引著尹溫妍在安平公主下方的位置坐下,待她坐定,她才又抬起頭看了看太子。
太子與她想象中的沒什么區(qū)別,是個溫潤又威儀的長相,身上穿著象征太子身份的五爪四龍紋,二龍在肩山河在背,從服飾上都能看出來這位就是未來國家的君主。太子與尹溫妍眼神相遇,微微點頭笑了一下,不做多言。
尹溫妍放下心來,看來這二位也不是個熱情的。
其實太子是有意籠絡(luò)尹溫妍的,圣上沒有放手五軍都督府的意思,兵部尚書尹溫妍的父親又是個不站隊的,倘若尹溫妍能在父親那兒多說幾句,說不定情勢就會往太子這邊再傾斜幾分。
可顯然今日不是個合適的時候,圣上有意設(shè)局,只能另覓良機了。
尹溫妍坐下好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來還有贈禮要送,忙起身行禮,喚來了隨行的丫鬟。
那安平公主是出乎意料的和善,她直接將錦盒打開,把那雙面繡拿在手里一陣摩挲贊不絕口。尹溫妍受寵若驚,又從位子上站起來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待安平公主贊賞完,太子也講那字畫品鑒了一番,說的是行云流水跳出不少尹溫妍陌生的詞匯。那字畫是晉夫人準備的,尹溫妍對這一塊兒所知甚少,實在是說不出個什么,只能跟著太子后面應(yīng)和,又適時的奉承幾句。
麗妃姍姍來遲也入了座,尹溫妍覺得她似乎和安平公主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怎么好,公主正眼都沒瞧一眼,隨便喊了句敷衍了事了。
尹溫妍正在發(fā)愣,突然聽見一句“父皇”。她下意識地站起來,反應(yīng)過來后又馬上跪了下去,額頭貼著地面不敢抬頭。
“你就是尹征那老家伙的女兒吧?!笔ド系穆曇魶]有想象中嚴肅,反而相當(dāng)隨和。
“兵部尚書尹征之女尹溫妍,參見陛下。”圣上可以隨意,可尹溫妍不敢沒有禮數(shù),朗聲報上自己的名字,沒有起身的意思。
“不必如此拘謹?!甭犅曇羰ド蠎?yīng)該是入座了,“既然跪都跪了,那就把圣旨一起宣了吧。”
說罷,那穿著明黃龍袍的老人將一道圣旨交給立侍在旁的太監(jiān),太監(jiān)雙手接過念出了封郡主的內(nèi)容。
具體說了什么尹溫妍并沒有聽清,那種像唱歌似的腔調(diào)確實挺難分辨出每個字的。等太監(jiān)的聲音結(jié)束她叩頭謝恩,按照先前學(xué)過的話祝愿了一下圣上萬壽無疆,又愿景了一番興國國運昌盛千秋萬代。
這一套話下來太過冗長,公主和太子應(yīng)該是見得多了,都有些興致缺缺,一個撐著頭遙望外邊兒的花,一個低頭沉思看著面前的杯子發(fā)呆。
“平身吧。”
尹溫妍抬頭,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
那張臉與尹溫妍想象中的一樣,歲月并沒有因為他的地位而寬待,皺紋已經(jīng)爬上了雙頰和眼角。他的臉仿佛就是這興國的萬里山河,有包容四海的魄力和一統(tǒng)江山的豪情,沒有殺意多了寬厚,是尹溫妍心中富饒國家統(tǒng)治者應(yīng)有的模樣。
“設(shè)家宴,不必拘謹。”
圣上端起酒杯,見太子和安平公主都舉杯后,尹溫妍也跟著舉起了酒杯。
“陛下,臣妾身體不適,不宜飲酒。”麗妃福了福身,從宮女手中接過茶杯,“臣妾愿以茶代酒,賀郡主新封?!?p> 圣上點頭,也放下了酒杯:“那朕陪愛妃以茶代酒?!闭f罷拿起太監(jiān)奉上的茶一飲而盡。
安平公主和太子喝沒喝尹溫妍不知道,可圣上的目光已經(jīng)放在了她的身上。她酒量不錯這點酒不至于失態(tài),也沒多想,用帕子掩住嘴,將酒盡數(shù)飲下。
一時間宴席上鴉雀無聲,尹溫妍感覺圣上的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可她也不知道這會兒能不能對視,便只能低著頭盯著面前的瓜果裝作觀賞。
這寂靜的時間也太長了,尹溫妍覺得額上冒出了冷汗,那種威嚴的視線又多了幾道,好像太子和安平公主都看向了她。
尹溫妍在心里默默嘖舌,這皇室家宴也太奇怪了些,席間沒有歌舞絲竹就罷了,怎么連話都不聊一句,菜品也沒有上的意思,都是喝西北風(fēng)嗎?
這邊尹溫妍不敢動,那邊太子和安平公主交換了一下目光,酒里的毒藥是安平公主親手放的,不可能喝下了還沒事。
圣上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側(cè)的侍衛(wèi)突然沖向尹溫妍,嘴里高喊了句什么。
幾乎只是剎那間,尹溫妍覺得后心一陣疼痛,她看見侍衛(wèi)的手已經(jīng)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不是侍衛(wèi)出的手她不知道,“有刺客”三個字還沒喊出聲,嗓子眼涌起腥味,一口血噴了出來。
“來人!護駕!”安平公主一聲大喊,不知從哪來的侍衛(wèi)擠滿了整個宴會廳。
尹溫妍還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失了聲,那侍衛(wèi)已經(jīng)悄然回到圣上身邊,拿著劍將圣上護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