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功夫,山里走出十來個人,清一色的黑色短打,當(dāng)中一人身體魁梧,大腦袋剃得光亮,穿著黑紗馬褂,袖口盤著金龍,下身是一條麻布燈籠褲,扎著褲腳,蹬著一雙平底快靴,趙普生估計這就是大少爺,上前抱拳說道:“黑龍山趙普生,見過大少爺”。
“二當(dāng)家的光臨,未曾遠(yuǎn)迎,失敬了!”何閻王早從劉能那了解了三寨的情況,抱拳說道。
“不敢,不敢,是我們二人冒昧前來,給大少爺添麻煩了?!壁w普生客氣地回道。
“不算冒昧,走,咱回寨子里說去?!焙伍愅醮饝?yīng)了老爺子沒想著為難他們,閃身請趙普生二人進(jìn)寨。
寨子的議事大廳早已經(jīng)排好兩列人馬,中間是一棵大樹剖開做成的桌子,有二米來寬,兩旁擺有通條的木櫈,也都打磨的光滑直溜,正中高臺上一張碗口粗圓木制成的椅子,寬大威武,三個人坐也不會擠,那扶手、靠背都披著虎皮,椅面上鋪著綢鍛褥子,背后四個楷書大字“忠、孝、恥、勇”,頂上掛著“忠勇堂”三個大字。
何閻王進(jìn)來坐在桌子首位,指了指對面示意趙普生他們也坐。趙普生就他們兩位,他這邊挨著坐了寨子里的幾個炮手,有面魚兒、何四寶、三麻子,都是他手下較為依重的人,何閻王開口道:“本來家里有訓(xùn),不和桿子起沖突,知道年月不好,大家也都不容易,可那天在窯子里,你們大哥因?yàn)橐粋€黃米(妓女)拿槍指著我,實(shí)在是讓人面上掛不住啊!”
趙普生并不知道雷泉是在窯子里讓綁的,臉色有些難看地說:“大少爺,兄弟實(shí)在是不知當(dāng)時的情況,回來的兄弟也只是說大少爺請了我們當(dāng)家的上山,要三萬大洋贖金?!?p> “是,當(dāng)時我以為是誰哪富戶呢,要一萬,你那兄弟說了是黑龍山,我一聽就毛了,黑龍山的桿子都不知道我五道溝!何況是因?yàn)橐粋€黃米,所以就改要三萬了,不過你那兄弟可是個機(jī)靈人,我們都走了他倒是摟著黃米好活了一黑夜?!焙伍愅跽f完還笑了兩聲,明顯看不起這些做桿子的。
“唉,寨子立起來沒多久,很多事兒兄弟們都還迷糊著,是我們管教不嚴(yán),給大少爺添麻煩了。”聽何閻王說完趙普生有些難為情。
“算了不說了,那是你們自己的事兒,就說說你們大當(dāng)家的吧,不能幾口貓尿就認(rèn)不得自己是誰吧!”何閻王昨天得了老爺子的話不準(zhǔn)備要贖金,但這面子要掙回來,嘴上當(dāng)然不會饒人。
“是,是,大少爺你也說了,他是酒喝高了,山寨是他一手建立的,也不是個沒輕重的人?!壁w普生不卑不亢。
“好吧,看你這二當(dāng)家的水平,也知道你們不是瞎胡鬧的桿子,我們老爺子說了,贖金可以不要,但規(guī)矩不能壞,我們五道溝的名聲可重要呢!”何閻王準(zhǔn)備說正事了,這時門外蹦噠著進(jìn)來一個十六七的姑娘,上身穿一件對襟紅絲襖,下身是粉色的棉布燈籠褲,皮膚白皙,兩根黑粗的大辮子搭在胸前,一屁股坐上臺上的大椅,臉上滿不在乎地說著:“啥五道溝的面子,不就是伙桿子么,祖宗的面子早丟沒了!”
“別胡鬧妹子,看不見這還有客人呢!”何閻王佯裝生氣說道。
“還不是又一伙桿子,想當(dāng)年這樣的也能進(jìn)了咱家?”
“二當(dāng)家的見笑了,這是小妹何玉琳,家里數(shù)她小什么都依著,脾氣有些大,咱接著說正事?!焙伍愅蹩戳丝蹿w普生說道。
“明白,明白,親小小愛好好,誰家都一樣,大少爺接著說?!壁w普生呵呵一笑說道。
一旁的胡彥文抬頭看了看何玉琳,心里想到,這姑娘長得真好看!驚嘆她的美麗,覺得那臉蛋漂亮的就像一副水彩畫,淡雅中透著清麗,不由得看得呆了。
何玉琳注意到胡彥文的眼神,俏臉一寒瞪了他一眼說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嚇得胡彥文脖子一縮,心想又一個楊改鳳,怎么漂亮姑娘盡是母夜叉,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張閻王看到胡彥文的樣子笑了笑說:“這位兄弟沒事,我家妹子就這性子,玉琳,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說話,”
何玉琳倚在扶手上沒有再說話,注視著胡彥文,濃眉大眼,正方臉兒,比起自己家這些人俊俏多了,又聽他開口說道:“沒事,我有個姐姐比她還厲害幾分,習(xí)慣啦,女孩子在家就應(yīng)該慣著些?!甭曇艉炅?,吐字清晰,又沒有大男子思想,不由看得有些出神。
“剛說到我們五道溝的面子,我想了一下,還是按江湖規(guī)矩來辦吧,雙方各出三人,比試三場,贏了,人你們帶走,輸了回去準(zhǔn)備一千塊錢意思意思,權(quán)當(dāng)我們交個朋友?!焙伍愅鹾萌菀状米硬粨v亂,抽空把話說了出來。
“哦,那要比些什么呢?”趙普生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這兒比試的簡單,一是拳腳,二是槍法,再就是膽量。”何閻王攤著大手說道。
“我能不能先見見我們大當(dāng)家的,主意還得他拿?!?p> “可以啊,不過要照顧雙方的面子,要不比試,要不回去拿錢,免得臨了傷了和氣?!焙伍愅跖滤麄冇肿龀銮皫滋彀胍谷肷降氖聝?,提前說道。
“那是自然,大少爺?shù)奶幚砥鸫a是我覺得非常合適,已經(jīng)很照顧我們小寨子了,放心,我們也是七尺男兒,吐口唾沫是個釘,肯定不會讓您為難?!壁w普生知道他說什么,挻腰說道。
“有二當(dāng)家的這話我就放心了,那讓他們帶你過去,面魚兒,你領(lǐng)兩位去小院吧,順便告廚房中午多做兩人的飯?!焙伍愅踹@時注意到何玉琳的眼神還在胡彥文臉上,覺得不尋常想早點(diǎn)結(jié)束這邊的談話,起身說道。
“辛苦大少爺了!”趙普生起身抱拳回道。
見胡彥文二人起身,何玉琳回過神來,從椅子上下來,徑直朝二人走了過來,四下打量了二人,目光又落在胡彥文身上,嘟囔了句:“好好個后生不去尋個正兒八經(jīng)營生,做啥桿子!”
“小姐說的是,這位胡兄弟是我們臨時請來教我們打槍的,本來是要去東北上學(xué)的?!壁w普生老眼如炬早看出小妮子思春,心想交好這位萬千寵愛的小姐也沒什么壞處,側(cè)身回道。
“那就對了,咋看也不像個桿子?!焙斡窳毡持钟直膰}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