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好看,眸如逐月之陽,色若春曉之花,精致的相貌因著少年的桀驁張揚而并不顯得陰柔,反而呈出一種明艷奪目的美。
朝氣蓬勃的少年郎,縱是輕狂不羈,也是惑人的顏色。
虞若有一瞬間的呆愣,好像被融化在他的笑容里,一點一點被那春日之陽勾去魂魄。
直到秋珣得意洋洋的聲音傳來,“昨晚我就知道定是你這鬼丫頭派人來報復(fù),今兒小爺可是專門躺了一天就等你呢,被我逮著了吧,好好求求小爺,小爺我開心了就放過你?!?p> 她瞬間清醒,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少年并不重,可他到底是個男人,這么大剌剌地坐在她腰上,到底是誰臭不要臉!
聲音從牙齒縫里被擠出來,“你,給,老,子,滾,下,去!”
“我就不,你有本事打死我啊?!彼表?,因著剛才那番動作,束好的墨發(fā)散開來,有幾律垂在松松垮垮的衣襟上,讓人不由自主目光移到那潔白細(xì)膩的皮膚上。
虞若腦子里那點遐思被他囂張的語氣驅(qū)得一干二凈,她鼓著腮幫子,圓睜著大眼睛瞪著他,忽然身子一挺,反手一轉(zhuǎn),秋珣抓她的手就被帶著轉(zhuǎn)到她背后,她借著這股力腦袋惡狠狠地撞向秋珣。
“嘭……”
額頭猛地相撞,秋珣不防,痛得冷嘶一聲,張口就向那近在嘴邊的細(xì)膩脖頸咬去,偏偏這個姿勢也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背后,她被徹底困在他懷里動彈不得,只能硬生生受了他這一口。
她是可以叫白燃的,但她,真的丟不起這人。
唇上那細(xì)膩柔滑的觸感與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讓秋珣瞬間呆住了,他保持著這個詭異的姿勢一動不動,虞若也被這突然的一口咬懵了,只覺得脖頸處又疼又癢,還有,那濕潤溫暖的口腔與柔軟的嘴唇。
秋珣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突然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那傷口,仿佛一道電流劃過,兩個人俱是一震。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虞若突然哭了起來,眼淚跟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一顆顆砸在他單薄的白色里衣上。
這下子秋珣徹底慌了,他手忙腳亂地松開她,她哭得兇,他更不敢輕易碰她,心底天人交戰(zhàn)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拿袖子想給她擦眼淚,卻被她一把打開。她越哭越厲害,一抽一噎的,小臉漲得通紅,往日里明艷的大眼睛盛滿了水,不停地往下漏。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別哭了好不好,大不了我給你咬一口?”他又揪起被子想給她裹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了她頭上的簪子,頓時簪子也歪了,發(fā)髻也亂了,整個人看著好不可憐。
虞若見狀哭得更厲害了,一副水漫金山的架勢,秋珣被她折磨得都快跟著她一起哭了。
屋外早有人聽了動靜去稟了秋云謁,二公子居然把公主給弄哭了,得罪了公主,他們鎮(zhèn)國公府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秋云謁聞訊立刻趕來了,一推開門就見虞若坐在床上抱著被子抽抽噎噎,秋珣跪在床邊發(fā)絲凌亂,白色的里衣也皺巴巴的。
總之,實在令人浮想聯(lián)翩。
秋云謁在看清的一瞬間就啪得一下一腳踹上了房門,后面緊跟的人差點鼻子跟門板來個親密接觸。
虞若見到秋云謁的一瞬間就從床上彈起來沖向他,三步并作兩步靈活地一跳,整個人就掛在了他身上,雙臂抱住他的脖子,雙腿緊緊地纏在他的腰上,她的聲音悶悶地從他背后傳來,“嗚嗚嗚,大哥哥你終于來了,秋珣他欺負(fù)我,這個臭不要臉的他欺負(fù)我!”
突然的軟玉溫香讓秋云謁一愣,雙手遲疑地碰上她的背,終于還是抱著她的腰溫柔而堅決地將她從身上扯下來,平平穩(wěn)穩(wěn)地放在地上,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好似春日林間潺潺的溪流,純真而干凈,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盡量讓聲音顯得冷淡疏離,“公主。”
秋珣見他來了,卻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冷冷地轉(zhuǎn)過頭去,顯然不想與他有任何交流。
秋云謁心底嘆息,也不再管他,只對虞若道:“舍弟冒犯了公主,不知公主可愿屈尊移駕云上居,臣替舍弟向公主道歉?!?p> 云上居是他的住處,虞若自是知道的,忙不迭地點頭道:“好?!笔謪s像生怕他跑掉一樣緊緊地牽住他的衣袖。
她總喜歡牽人衣袖,仿佛一只軟綿綿的黏人的小寵物,目光澄澈而專注,令人無法狠心拒絕。
至少,現(xiàn)在的秋云謁無法拒絕,只好任她牽著,卻在心底一遍遍默念她年紀(jì)還小不懂事。
她的確是個復(fù)雜的女孩,十歲以前金枝玉葉地嬌養(yǎng)在深宮,被先皇保護(hù)得密不透風(fēng),之后三年養(yǎng)病于月中谷,亦是遠(yuǎn)離凡塵不諳世事,所以她的眼神總是清澈的,言行不脫孩童的嬌憨稚嫩,可是她又是那般的清醒而聰慧,大街上的兩巴掌和一番話,那不是屬于一個孩子應(yīng)有的機敏與魄力。
就在虞若跟著秋云謁走出房門的瞬間,秋珣轉(zhuǎn)過頭來,正好撞上她望向他的目光,她在笑,輕蔑而得意。
他的心霎時冷了半截,肩膀上那塊被她的淚水打濕的里衣緊貼在皮膚上,又濕又冷,令人難以忍受。
原來,你也是,為了他啊。
他望著她,直到她的身形徹底消失在門外耀眼的天光中。
美少年哀怨而敏感的心思,虞若是無從得知的,她此時滿心滿眼都是秋云謁,小心翼翼地拉著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
深宮里的女人,哭是基本技能,更何況她從小在一群鶯鶯燕燕與幾個姐姐中間長大。她本來只是想嚇嚇秋珣,卻不想居然引來了秋云謁,這意外之喜她可不得抓牢了。
三年了,大哥哥長得更好看了,可是,也更冷淡了,如果曾經(jīng)的他是一捧從天而降的溫柔月光,如今他就是水上孤枝,雪中松竹,清俊挺拔,冷漠疏離,卻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過,縱他是水上孤枝又如何,她偏要做那林間飛鶴,謁君于青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