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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fēng)入夢遲

第十二章 子衿歌

春風(fēng)入夢遲 墨章 2041 2020-03-05 17:51:28

  日光之下,生命盈盈生機,落落如雨。雨青禾站立在文道意像腳下,身姿曼妙,在颯颯風(fēng)流中似涵靈透韻,晶球上倒映出她的臉龐似清瘦似溫婉如潤如澤。

  梟章看她容顏嬌俏,青春正好,也不忍痛下毒手使其摧折。又看她一番指責(zé)痛訴,聽來使人暢快,也并非無可救藥之人,反倒是幾點意見頗有創(chuàng)見,而其不受學(xué)界所囿敢于質(zhì)疑威權(quán)的行為頗為勇毅,超出一般學(xué)人多矣。

  這青禾是狂野了一些,只是言語偏頗得厲害,論述不夠周嚴(yán)密實,遣用語言也頗為隨意,游離而無中心,未能就問題對壘攻敵以弱,這性格遲早要吃虧,雖然不乏言中許多,卻不可能為頑固保守者所接受,反倒會因此落下把柄引人責(zé)罵。

  梟章不知為何心中生出許多憐惜來,他只要想到她若是出身書香、受名家教育,勤加調(diào)教必然未來可期,就不忍心施加過重打擊,這番辯學(xué)見她露出稍占上風(fēng)就露出輕狂,不由得憂心忡忡,也不知該是如何收場。

  卻看高山仰止,文道意像千鈞萬鈞,厚重不可計量,此刻卻都壓在他的心頭。光輝灑落下來,又如無數(shù)利箭向他穿射而來。長空中并無意趣,他卻貪望了許久。

  雨青禾以為他才思枯竭,調(diào)笑道:“嘖嘖嘖,還沒熱身,就要有人退場了,辯學(xué)可真沒意思?!?p>  梟章扭了扭腮肌緩緩道:“熱身嘛,就是說它原本就是冷落涼薄的后來才又熱了,若是呼哧喘氣,又談什么熱身呢?”梟章看著群鳥南來北飛,心中的軌跡卻因而清明起來。妮子當(dāng)務(wù)之急,乃是解除任性歸向?qū)W問,至于離院后的教學(xué),梟章心中浮現(xiàn)出院內(nèi)的一眾優(yōu)秀教員嘛,呵,梟章倒并不覺得此間還有誰的能力比得上他的。

  雨青禾看他神色有異,心中不免泛起一絲疑惑,這梟教導(dǎo)如此學(xué)癡的人,三十年死磕一個論題初心不改,辯學(xué)如此激越的場合,是什么能令他放弛下來?卻不容她多想,“大敵”當(dāng)前,先擊敗對手再說。

  雨青禾凝眸道:“熱身即是熱身,哪有許多道理。道心若是這般名相繁縟,恐怕也不是道心了,如此治學(xué),有不如無。”

  話雖如此,雨青禾豈不明白,梟章果然有些東西,“熱身”這個話頭實則是在告訴自己,他早看破她前番語言,不過要求一個“真東西”,說白了也是名相,術(shù)語一套也無非是本質(zhì)與規(guī)定性等范疇,可是若是果真如此簡單,她又哪會賣給他呢,只是兩相抵消,話語之意義、內(nèi)涵與效力就被解構(gòu)了,這梟章果真不簡單,再有所保留,怕是勝他不得。

  梟章翻動口齒:“世人皆知,江山代易,再不可回,文道亦然。時移世易,時移世異,學(xué)人皆知往舊之物不破則新生難立,前代之學(xué)久不通行,其理既不昌明,其事也不演變生發(fā),早已如壞朽之木,如傾頹之屋,而勢去難留,及近反危,故說不可不揚棄者。而洪荒過去,黎民生于野,百姓安于穴,久之馴養(yǎng)儲備既豐,乃能安處之,而教化起來,文明興盛,可蔚然觀也。然則勢至其極而衰,否極則泰來也,文明興后,文華亦隨之興,而粉飾涂抹亦隨之興,終反其道理,或離其形相,或舍其使用,或勾其欲望,或引其戮斗,今已至其極端也。今者,有季安子者不待秀而起,不待勢而成,力挽狂瀾者,非獨占文明文化文道者,反是,其正欲破除前妄,使四方偏離各歸其本末,而興盛乃可為之焉。更可喜者,季安子堪頗文道而窺入道法境界,不僅于個人是修行,于文道亦豈不謂不世之天功哉?道心者何?道心非謂疲困于四句名相,而在乎勇冠三軍者為萬民之前導(dǎo),以其窺得之玄機一二,方其發(fā)揮演繹之際,而能預(yù)告真理然,固知道心者,為除舊布新之機要,為掌幽控玄之鎖鑰也,不學(xué)者無術(shù)常蔽于所知,惟大人圣人惟能化!”

  梟章話語如此老辣,雨青禾動念才起又落,似乎他說的道理不容置疑。

  梟章洋洋自若,這都是他研究成果的一段,三十年的積淀終于敲定,豈是雨青禾隨意花上點時間就能破解的?這是時間和智慧凝成的堅固意見,不費心血豈能成就?又說單憑心血焉能成就?

  雨青禾苦苦啼笑著,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報希望要贏,前番占得上風(fēng)已經(jīng)很令她滿意的了??伤幌肫疬@梟姓教導(dǎo)不時夸耀著季安子、不住地贊嘆道法境界、不停地宣揚一切的注定和必然,她的心就久久不能平息,如翻江倒海不傾吳蜀誓不回頭。

  雨青禾枯笑著,不覺放出聲浪,也不知是“咦嘻嘻”還是“額呵呵”,也不知是“啊哈哈”還是“哦嚯嚯”,誒嘿嘿,不覺清麗如籟。

  全不知雨青禾似有所住,卻冷不丁地說出一句:“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沒一會,又冷不防地說出來一句:“潔本清來還潔去。”

  稍時,又將養(yǎng)出一句這樣的話語:“存在者存在而非存在不存在。”

  少時,又倚聲有歌,若子衿吟。

  卻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似此怎生奈何?”旁側(cè)五位魁梧壯漢面面相覷,二青衣觀看一久也為雨青禾捏一把汗。他們倒不是對話語有何感悟,這種暗藏玄機的話語,他們是聽不慣的。只是雨青禾一時煩難,他們不得不跟著著急。青衣們自恃修為,哪會有什么擔(dān)心呢,自蒙山出發(fā)后,就屬今日最為有趣了,到此時她們還未看厭呢。

  又不過片刻,雨青禾張口不言,呼出冷氣卻凝而為霜,聲浪卻不知因何而起,盈盈在耳。

  卻不知何時飛來許多烏鵲,而更遠(yuǎn)處尚有不少仍舊向南而來,也不知是無枝可依,抑或是迷于返途,偏偏圍繞文道意像盤旋飛繞,久久不去。

  約片刻后,只覺天風(fēng)冷落下來,四圍才昏即黑,好似整個天幕轟然倒塌下來,一時黑潮暗涌,虛空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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