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圍困張府（求推薦）

　　暮色漸深，秦淮河面，一艘精致奢華的畫舫上，紅燭微明，燈火闌珊，兩岸夜色撩人，時(shí)不時(shí)傳來女子的嬉鬧聲，吳儂軟語，聽的人心神蕩漾。

　　可此時(shí)此刻，蘇青卻沒有半點(diǎn)欣賞的心思，反而有點(diǎn)心慌。

　　“這就是你說的大戶小姐？”

　　他僵著脖子，扭頭低聲問向蔡婆。

　　老人坐在一旁，一邊好奇的東張西望著，一邊嘴里不停的吃著點(diǎn)心，嘴里含混道：“聽說她爹可是京城的富商，保準(zhǔn)沒錯(cuò)！”

　　蘇青又僵著脖子扭頭轉(zhuǎn)了過去，面前的，是個(gè)膀大腰圓，滿臉麻子，兩腮涂著胭脂的龐然大物，她正在一張椅子上穩(wěn)著屁股，聽著那“咯吱咯吱”不堪重負(fù)的呻吟聲，蘇青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啊。

　　端莊倒是沒瞧出來，不過大戶人家的飯量他是看出來了，沒點(diǎn)家底，這誰能養(yǎng)得活。

　　“奴家見過公子！”

　　一聲渾厚嗓音落地，聽的蘇青渾身一激靈，可偏偏對方還是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當(dāng)真好一副雌雄莫辨的體魄。

　　還不止一個(gè)，左邊那位，病懨懨的都瘦脫相了。皮包骨的身子，一邊咳著，一邊斷斷續(xù)續(xù)的道：“奴家見過公子！”

　　右邊還有一位，這位倒是不說話，只望著蘇青嘿嘿傻笑，從上船到現(xiàn)在，嘿嘿個(gè)不停，兩條濃眉連成一片，可一雙眼睛卻小的可憐，白凈的臉上坑坑洼洼，滿是豆粒大小的印子。

　　這都是一群什么奇形怪狀？

　　其實(shí)長相倒沒關(guān)系，關(guān)鍵是瞧他的眼神，就好像泛著光。

　　“咕嘟！”

　　鬼使神差的，歷經(jīng)幾番生死廝殺都沒半點(diǎn)懼色的蘇青，現(xiàn)在偷偷咽了口唾沫。

　　他瞟向身旁的蔡婆，有那么一剎那，他曾懷疑這老婆子難不成是個(gè)對他意圖不軌的殺手，竟如此坑害自己。

　　“說好的只是看看，我該走了！”

　　蘇青坐不下去了，如坐針氈，看著面前的人，聽著那笑聲，誰能坐得下去。

　　蔡婆吃著矮幾上的精致點(diǎn)心，忙吃忙咽，嘴里還沾著殘?jiān)?，見蘇青要走，忙道：“再等等，怎么剛坐下就要走，還有幾位沒來呢？”

　　還有幾位？

　　蘇青眼角抽搐，那就更不能坐了，趕緊走，立馬就走。

　　“你收了她們多少錢？”

　　他忽然偏過頭。

　　老人定定瞧著蘇青，說話也支支吾吾的，見蘇青盯著自己，她忙道：“不多，連那個(gè)小姐算上只收了七家，一人五十兩！”

　　蘇青長嘆一聲，趁著畫舫還靠在岸邊，也沒再理會(huì)蔡婆，飛也似的奔下畫舫。

　　“公子！”

　　聽著背后肝腸寸斷，幽怨至極的渾厚嗓音，蘇青跑的更快了。

　　等回到家，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耽擱了他小半天的功夫，飯還沒吃，把帶回來的魚蝦收拾了一下，煮了鍋魚湯，將就著填了填肚子。

　　屋里不似之前那般空蕩，趁著天晴，家里置辦了一些東西，桌凳書柜一擺上，瞧著總算有些人氣了。

　　然后，蔡婆又來了。

　　她忙沖沖的進(jìn)屋坐下，見她喘的厲害，蘇青倒了壺茶水，蔡婆端起就大飲了一口，只覺苦澀入喉，一張臉古怪極了，吐又不好意思吐，苦著臉咽了下去，然后抱怨道：“阿青，這是什么茶啊？也太苦了，比我煮的艾茶都苦！”

　　蘇青自己小口抿著，道：“這茶是要細(xì)品的，淺嘗慢飲，一兩茶四十兩銀子，還是茶亭的掌柜送的！”

　　“啊？四十兩，也太貴了！”

　　說著貴，她又自己倒了一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也不知道品出什么味兒了，歡喜道：“好喝！”

　　蘇青頭也沒抬的輕聲應(yīng)道：“好喝的話，帶回去點(diǎn)吧！”

　　蔡婆呵呵一笑，順手取過桌上巴掌高低的精致茶罐，放在手里瞧了又瞧。“阿青你這名頭越來越大了，用的東西都不一般??！”

　　“蔡婆，還有別的事么？”

　　蘇青擦了擦手，見她捧著個(gè)茶罐子沒有放下的意思，不由失笑。

　　“先前怎么剛坐下就走?。磕阒辽僭倏纯窗?？”

　　蔡婆湊近了笑道：“不中意？要不趕明你給我在茶亭留個(gè)位置，我?guī)屠锪粢饬粢饽切┞犌鷥旱男〗愎媚?，指不定就有合適的呢？那地方我還沒上去過呢，剛好也去見見世面。”

　　蘇青道：“那你不擺攤了么？”

　　蔡婆擺擺手?！安坏K事，這不是幫你么！”

　　蘇青隨意瞟了她一眼。

　　“蔡婆，我真不需要你幫什么，有些人的銀子是不能隨便收的，你都不認(rèn)識別人，就替我做主，興許到時(shí)候還回去的可就不是錢了！”

　　老婦一怔，似是不明白話里的意思。

　　“哪是什么？”

　　蘇青卻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過話，溫言道：“可就這一回啊，下次別隨便收人家的錢了！”

　　蔡婆在一旁繼續(xù)笑道：“這也沒什么啊，看看又吃不了虧，再看看，興許就有瞧上眼的呢！”

　　蘇青淡淡道：“看看是吃不了虧，這沒什么，可您不該收人家的錢，更不該收陌生人的錢，那幾百兩銀子夠花就行了！”

　　老人眼睛一瞪，像是做好事卻受了委屈一樣，忙辯道：“可不是我想要的，昨天我去茶亭找你，結(jié)果進(jìn)不去，我就和伙計(jì)說認(rèn)識你，他們聽了去，就把銀子給我了，我就替你收下了！”

　　“那些銀子我怕弄丟了，都被我存成了莊票，要三個(gè)月后才能取出來，你放心，到時(shí)候取出來我肯定還給你！”老人期期艾艾的說著，嗓音都有些低。

　　蘇青揉了揉眉心，笑了笑，柔和道：“不用，銀子您留著花吧，這些天還得多虧您忙里忙外的，也就一場曲兒的錢，三五百兩的，不過咱們可說好了，我的事，以后您別操心了！”

　　蔡婆“哎”了一聲，又恢復(fù)了笑，轉(zhuǎn)身拿著茶罐歡喜的離開。

　　蘇青搖搖頭：“唉，貪小便宜倒沒事，無傷大雅，可千萬不要是貪大便宜啊，要丟命的！”

　　夜色已深。

　　一拂袖，不遠(yuǎn)處的燈盞無聲熄滅。

　　翌日。

　　這天清晨，蘇青帶著傘出了門，他轉(zhuǎn)過了桃柳，路過了長亭，又走過一架彎彎的白石橋，然后坐到了路邊的豆?jié){攤前。

　　晨風(fēng)微涼，天色灰蒙，怕又是一場微雨將至。

　　“一碗豆?jié){，再上點(diǎn)吃的！”

　　他要著東西，目光則是飄向不遠(yuǎn)處的那座大宅，瞧了眼那緊緊關(guān)著的兩扇朱紅色大門，門首上，落著“張府”二字。

　　府邸氣象恢弘，壯麗不凡，門前石階兩側(cè)擺著兩只巨大威武的石獅子，這便是當(dāng)朝首輔“張海端”的家，按理來說，以他的身份，門前本該達(dá)官顯貴往來，車如流水馬如龍，可如今，卻是門可羅雀，一地積葉。

　　像是已多日無人打掃，又仿佛里面已人去樓空。

　　蘇青喝著豆?jié){，他當(dāng)然不是來搶羅摩遺體的，何況現(xiàn)在也不是動(dòng)手的時(shí)候，他只是來看看。

　　捧著腕，喝著熱騰騰的豆?jié){，蘇青的眼神漫不經(jīng)意的落在離張府不遠(yuǎn)的一個(gè)墻角，那里躺著個(gè)乞丐，還有倒夜香的黑漢挑著糞水晃晃悠悠的路過，一搖一晃，桶沿上就有糞水灑出，惹得賣豆?jié){的販子擼胳膊挽袖子，破口大罵。

　　不遠(yuǎn)處橋頭上還有打瞌睡的漁夫，以及旁邊客棧里吆喝的伙計(jì)，誰能想到，這些市井中不起眼的角色里，有人一轉(zhuǎn)身，便是殺人如麻，兇名赫赫的黑石殺手，他得看看，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得掌握這些人，或是殺了這些人。

　　連同那三大殺手在內(nèi)，都得做好敵對的準(zhǔn)備。

　　“嘎吱！”

　　微弱的開門的聲突兀的在這清冷的石街上響起，緊閉的朱紅大門被人拉開了一條窄縫，一個(gè)小廝，背著包裹，偷偷摸摸的擠了出來，探頭探腦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合上門，往出來走。

　　可還沒等到走下那幾級臺階。

　　“嗖！”

　　一縷幾寸長的烏光陡然一閃而逝，沒入小廝的耳根后頭。

　　“撲通！”

　　命斃倒地。

　　一輛拉著干草的驢車慢悠悠的恰好從一條巷子里轉(zhuǎn)過來，車夫戴頂破破爛爛的草帽，走張府門前一過，地上的死人已不翼而飛。

　　這一切發(fā)生的極快，一低頭一抬頭的功夫。

　　怪不得沒人，估摸著這些天除了府里頭的，但凡能出來的，怕是都死光了。

　　蘇青慢悠悠的喝著濃稠的豆?jié){，這時(shí)，那門忽又開了。

　　一條身影兔起鶻落幾步飛掠而出，那人手持一長一短，兩柄劍，直撲墻角乞丐，厲目怒睜。

　　本來似是睡著的乞丐，此刻已忽然不睡了，嘴里“呀”的怪叫一聲，身下破破爛爛的被褥里，竟被他提著一對峨眉刺。

　　“噌！”

　　金鐵摩擦一過。

　　“噗嗤！”

　　血肉破開的聲音悄然而起，乞丐軟倒回去，又趴下了，這下估計(jì)再也醒不來了。

　　那人一招得手便要遠(yuǎn)遁，可他就邁了一步，瞳孔便已驟縮，飛退而回，也在這時(shí)，四面八方，那一個(gè)個(g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像有十幾位暗器好手同時(shí)出招，嗖嗖嗖，烏光、飛鏢，至少有七八種暗器朝他打去。

　　火星四濺。

　　那人退的很快，像是條泥鰍，又退回了宅子里。

　　看來，這是沒沖出去。

　　蘇青深深吸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