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月橋和凌王圓房的消息就傳入進了甄婉兒的耳朵里,她氣的將房中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
自那日她吞了石肌丸后,甄婉兒就被各路御醫(yī)檢查后告知這輩子恐怕再也不能生育了,這對于一個嫁做人婦的女人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尤其當蘇月橋和凌王圓房的消息傳進來,她幾乎當場崩潰,在砸碎了所有能砸爛的東西后,她呆呆的坐在地上,整整一上午,翠菊心疼的攙扶了好幾次都沒能將她扶起來,只好急得在一旁直哭。
“王妃…您別這樣了,翠菊……翠菊好心疼…你再這樣下去,只會親者痛仇者快,我真是恨不得弄死蘇月橋那個害了王妃您的小賤蹄子!”
聽到翠菊的話,甄婉兒喃喃自語,“……弄死?”呆了半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死氣沉沉的空洞雙眼瞬間迸發(fā)出了復仇的憎恨兇光,狠狠道,“……對,她必須死,她不讓我好過,那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渚漳氵^來!”說罷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拉過翠菊耳語幾句。
翠菊邊聽邊點頭,“嗯……嗯,奴婢知道了!王妃請放心!”然后便匆匆離去了。
不知為什么,蘇月橋的眼皮兒跳了一整天,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了一樣,攪得她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晚膳只吃了一口清粥便再無食欲。
“蘇夫人,”福兒歡天喜地的抱著一堆東西跑了進來。
蘇月橋瞄了一眼,隨口問道,“這是什么?”
福兒興奮的指著那對東西激動道,“夫人,這是王爺賞賜的西域貢緞,說是給王妃做衣裳的,還有這個鮫珠手串,我聽老管家說是從藩國得來的,舉國就只有這么一條,王爺二話沒說就命人送到這兒來了,夫人,王爺當真是歡喜您呢!”
蘇月橋淡然一笑,從福兒手中接過手串細細把玩。
這手串入手冰涼,潤玉澤滑而又晶瑩剔透,當真是個好東西。
“我與君未見,緣已定三生,奈何紛紛擾,此情去何從?!?p> 她呢喃了幾句,便將手串輕輕戴在了手上。
“這些貢緞,撿著素色的留下,剩下的你都拿去吧?!?p> 福兒一聽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手,“不不不,夫人!奴婢不敢!奴婢無福消受!”
“沒什么無福消受的,衣裳,也是人穿的,與其留著陳放不如送于你,做幾件好看的衣裳?!?p> 福兒聽罷感激的一塌糊涂,千恩萬謝的磕了好幾個頭,便樂顛顛的捧著貢緞出了海棠居。
福兒離開后不久,天色便開始愈發(fā)的黑了下來,蘇月橋點起燈籠掛在了閣樓前,昏暗的燈光將突然跑進來的人照了個恍惚。
那人在閣樓前站穩(wěn),道,“蘇夫人,林侍衛(wèi)叫我把這封信交給您?!?p> 小龍?
蘇月橋遲疑了一下下了閣樓,接過了那封信,本還想問那人幾句,可那人卻一躬身就走離了海棠居。
蘇月橋只得拿著信,挑亮了燭光,在燈下拆開,看了一遍。
整張白紙上只有牛七雜八的一行字:蘇姐姐,速來城北斷腸涯,十萬火急。
蘇月橋皺著眉,再次看了一遍,確實是小龍的筆跡,可是這么晚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猶豫了半晌,還是有些記掛小龍那孩子,只得披上一件斗篷,匆匆騎上馬兒朝著斷腸涯的方向疾馳而去。
待她趕到斷腸涯時,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這里空無一人,看不到小龍的身影,只有不遠處的一間破舊的茅草屋矗立在那里。
“小龍?”
蘇月橋喚了幾聲,見沒有人答應,她開始狐疑起來,下一秒,她瞬間心里咯噔了一下,反應了過來,立刻翻身上馬準備回府,可不曾想身后卻有人拿著泡了麻醉散的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吸,蘇月橋只掙扎了一下便陷入了昏迷。
當她再次醒來,只覺得頭昏腦漲,周身發(fā)冷,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卻發(fā)現(xiàn)自己衣衫不整衣不蔽體,她嚇了一跳,再一摸去,身邊竟躺有一人,嚇得蘇月橋驚叫了一聲,抱著胳膊爬起來后退了好幾步。
聽到驚叫,那人也醒了過來,有些迷茫的開口,“……這是哪里?”
“小龍?”聽這聲音是林夢龍。
小龍也聽出了蘇月橋的聲音,有些困惑道,“……這是哪里?我怎么在這里?…哦對了蘇姐姐,你不是有十萬火急的事要我來這里嗎?出了什么事兒嗎?”
聽到林夢龍的話,蘇月橋想也不想立刻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斷腸涯前的那間茅草屋,心中立刻明了,拉起林夢龍急道,“小龍,我們快走,我們被算計了!”
林夢龍尚未搞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聽得蘇月橋的聲音很急,似乎事情很嚴重,便倉惶起身,跟著蘇月橋準備往外跑。
可這一切為時已晚,當房門拉開的一剎那,就看見茅草屋外有一群人高舉著火把圍在了外面。
蘇月橋的心一沉,因為她看見在人群的正中央,凌王正面無表情的坐在白馬上,冷冷的看著她,眼神中的冷她第一次看到,是令她瞬間冰寒刺骨的冷。
“王爺,臣妾早就說了這兩人有貓膩,可這二人忒會演戲,竟把您耍的團團轉(zhuǎn)……”
甄婉兒坐在另一匹馬上添油加醋的說著,只是她并未看到博野凌愈發(fā)鐵青的臉色,沒等把話說完,就被博野凌狠狠的甩了一個大耳光,直接把她從馬背上抽出了一丈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蘇月橋,”博野凌冷冷的看著她,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你為什么這樣做?!?p> “我沒有,博野凌,我什么都沒有做,我是被陷害的?!碧K月橋想要上前解釋,可是遠處的火把太亮,她此刻又衣不蔽體,只好捂著自己,咬著嘴唇解釋。
“會有這么巧的事?”博野凌冷冷的看著她,吩咐一旁的冥夜,“把林夢龍丟下去?!?p> “喏。”
冥夜抓起一臉莫名其妙的林夢龍走向了涯邊。
蘇月橋心中大急,“………博野凌,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無辜的,小龍他也是被陷害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過他吧!”
“這個時候你還在袒護他,蘇月橋,我對你失望至極,”博野凌眼中的憤怒逐漸熄滅,只剩下了冷冰冰的目光,“今日起,你我再無任何關系?!闭f罷揚起馬鞭便策馬離去。
“博野凌!……”蘇月橋追了幾步,忽然想起小龍,又折身跑向涯邊,可她還沒等跑到林夢龍的身邊,就看見冥夜狠狠的一劍刺穿了還尚未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林夢龍腹中,然后一腳將他踹下了涯去。
“小龍?。。。。?!”
蘇月橋發(fā)出慘烈的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便撲倒在了涯邊上,眼看著小龍的身體快速的消失在了無盡黑暗的涯底。
“小龍!?。。。?!”
蘇月橋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嚎啕的哭了起來,“是我連累了你,是我連累了你……”
冥夜掃了一眼哭的歇斯底里的蘇月橋,將外衫解下,扔在了她的身上,便也騎上馬領著一眾下人離開了。
“小龍……是我害了你……”
蘇月橋一直算是個比較堅強的人,被人陷害被人折磨的甚至被博野凌拋棄的時候她都不曾留下一滴眼淚,可當一條無辜的生命卻因為她而白白葬送了的時候,她卻再也控制不住了,悲傷與絕望像河流一般涌進了她的整顆心。
一想到他還那么小還那么年輕,如果不是遇見了自己,他本可以好好的度過安穩(wěn)的一生,她就泣不成聲,跪在涯邊淚如泉涌般的嚎哭起來。
“蘇月橋,”身后忽然傳過來了甄婉兒的聲音,她似乎很得意也很高興,語氣里都透著勝利的愉悅,“到底,還是我贏了,痛不欲生的滋味,很好受吧?”
蘇月橋緩緩的扭過頭,看著甄婉兒,再次落了淚,“甄婉兒,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唯一恨我入骨的人只有你,可你恨我,為什么要把小龍牽扯進去?還害得他白白丟了性命,他只是個善良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為何要把你我的恩怨去拿一個無辜的生命來償還?你恨我你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為什么要害死小龍!”
甄婉兒冷笑一聲,蔑視的看著她,“真是笑話,想怎么樣那是本妃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誰死了都不要緊,與本妃無關,重要的是看到你這么痛苦還被王爺給拋棄真是大快人心,本妃很是歡喜?!?p> 蘇月橋聽到她說的話,苦澀的一笑,看著她,“我很可憐你,看起來你贏了,其實你什么都不會得到,而我即使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可我曾擁有過博野凌,也曾得到過一個孩子最純真的袒護,而你,我希望你好好的活著,嘗盡王府里世間冷暖,你不會被凌王寵愛,也更不會有子嗣,你設計趕走一個我,將來凌王依舊會填房納妾,會有很多個像我這樣的人來接替我的位置,我的痛苦是一時的,而你只要活著,就是一世?!?p> 這一番話幾乎是句句扎進了甄婉兒的心窩,她聽得臉色發(fā)青,忽然沖過來發(fā)起瘋般的掐住蘇月橋的脖子并將她往涯下推。
蘇月橋沒有半分的掙扎,任憑自己被甄婉兒推下斷腸涯,她心中早已荒涼一片,對于小龍的死,她自責到了極點,如此倒是甚好,賠他一條命,到了九泉之下,也好交代了。
于是她閉上了雙眼,任由身體穿過冰涼的夜風,最后墜入涯底黑暗的漩渦,再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