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頭一天,是親朋好友給準太子妃添妝的日子。這次添妝,除皇室宗親外,京城豪門貴族沒有落下一家。一波波貴族小姐進來又出去,捧上超標準的添妝禮。一般閨秀姐妹都是送小物件,但現(xiàn)在堆在藍輕言屋里的,沒有一樣不值錢。
作為準新娘,藍輕言要一一招待前來的小姐妹,用過早膳開始,她就坐在自己小院的花廳里迎來送往。
這會兒好不容易送走一波,正端著墨兒送來的甜湯潤嗓子??梢晦D(zhuǎn)眼看到那堆價值不菲的添妝,頭就大了:“小竹,你一樣樣登記好,別漏了,以后找機會還禮!肖嬤嬤,你看著把咱們屋里要緊的東西全部收到一起,單獨送過去找個人看著,東宮里可不比藍府!”
“小姐不用擔心,東西奴婢早就整理好了,到時候讓劍萍去盯著。那邊院子里,錢嬤嬤和于公公早一個月就去了的,不該別人進去的地方,也已經(jīng)換人看著了,暫時可以不用擔心。錢嬤嬤是太子指派去的,于公公則是皇上身邊大太監(jiān)江公公的徒弟,他們能不能用,小姐去了觀察一段日子再定。”肖嬤嬤一邊整理著手里的東西,一邊跟藍輕言細細說明。
“沒事,我們是去過日子,不是去打仗的,能用就不要折騰了!”把手里的空碗遞給墨兒,正想說還要,就聽見外面報有客人到了,只得作罷!
“藍小姐,好久不見!”這尖細而嬌俏的嗓音,藍輕言太熟了。京城里世家小姐她認識的真沒幾個。可現(xiàn)在來的這個卻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為什么?因為原主自殺就是這位帶頭挑的事,良侯爺家的小姐良嫣然,良貴妃的親侄女。還是哪位太子殿下的爛桃花,事兒精一個。
“藍小姐,真是越來越美了!”美人搖著手里的團扇,邁著優(yōu)雅驕矜的步子走進來,可眼睛卻四處亂瞟。她身后的婢女端著一個木盤,上面放著的卻是一本女戒。
自從在原主身體里醒來,藍輕言就盡量躲著良嫣然,不是怕事,是煩。跟個小姑娘斗她沒興趣,家族還是不同陣營,何必多招惹,只是沒想到她會來添妝,還帶著如此特別的禮物。
“良小姐來了,請坐,墨兒,上茶!”藍輕言不接話,只客氣的招呼她坐下。
良嫣然扭著翹臀坐下后,指了指丫鬟手上的東西笑瞇瞇得說:
“藍小姐,這是姑姑特意讓我給你送來的添妝!你吶,可要收好了,仔細閱讀!”
藍輕言……這當她是軟柿子呢,良貴妃再怎么樣也只是個妾室,竟然還妄想用婆婆的身份給她添堵?!別的不說,藍輕言可不是標準的古代閨秀,對婆婆沒那么怵。于是她也笑瞇瞇的說:
“那得謝謝良貴妃了,我聽說太子殿下府里有幾個妾室呢,我得好好看看,將來怎么教育她們!”
本來還想看藍輕言因為這本女戒出丑呢,卻沒想到她根本不宮里姑姑的茬。良嫣然一氣,正準備繼續(xù)拿良貴妃壓人,就被外面來通報的仆人打斷了話,氣得她兩眼冒煙。
來的是忠義伯的人,藍輕言的的大舅母薛氏就是忠義伯的嫡長女,本來應(yīng)該是可以相交的!可這薛小姐并不是大舅母嫡出兄弟的女兒,而是薛府庶子的長女,仗著宮里的薛嬪和她父親是同母,也是個不怕事大的攪事精。更是哪位殿下的爛桃花,藍輕言心里默哀三分鐘,心里哀嚎能不能直接動手?!!!
這不,人來了,事也來了!
“喲,原來是良小姐呀,你也來添妝呢?呵呵,也不知道你和藍小姐有沒有緣分成為一家人!”薛柔膽子不是蓋的,對方是良貴妃的侄女,她只是薛嬪的侄女,薛家庶子的女兒,哪來的底氣和人家杠!
“薛小姐怕是不知道吧,前幾天薛嬪沖撞了貴妃娘娘,被罰跪了兩個時辰呢!”良嫣然顯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開口就拿貴妃壓人。不過她確實有底氣,良貴妃現(xiàn)在代主后宮宮務(wù),哪里是不得寵的薛嬪能比的,何況人家還是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出大小姐。
“你?。?!哼,貴妃娘娘是貴人,我可不敢隨便議論!倒是良小姐,跑到未來太子妃這里來是想做什么?你想進太子府該去磨你爹娘才是,呵呵呵!”一身銀紅色撒花蝴蝶裙的薛柔用手絹遮住嘴,咯咯咯笑得好不燦爛!
都不是省油的燈??!藍輕言扶額,你們要掙男人去本尊面前,來她這里是幾個意思!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姐就專門等著你們進太子府了!
“薛柔你……”良嫣然今天穿的是正紅色滿繡牡丹百褶裙,其心思明白人都懂,她就是想在某些地方找點安慰。此時被薛柔一句話戳到心中痛處,剛消下去的氣又蹭蹭蹭往上冒。
想她頂住父母的壓力,硬是不肯去做三皇子妃。一門心思想就去太子府,可是良家是三皇子外家,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跟太子扯上關(guān)系的,除非他們想做墻頭草,那也得人愿意收不是。
“良小姐,薛小姐,今兒是來給輕言姐姐添妝的好日子,你們在這里說這些合適嗎?各人什么心思,心知肚明就行,不用非得鬧到她面前。”
人未到聲先到,片刻功夫,門口走近來一名身穿牙色芍藥花湘裙的小美人,這是藍輕言的姑姑定安候夫人的女兒,定安侯府大小姐張寧月。
張寧月進門先給藍輕言行了一個禮,才帶著點委屈巴巴的樣子撒嬌:“輕言姐姐,妹妹差點沒趕上給您添妝!”
她長得和姑姑藍紫煙有八分相似,一看就是藍家人的長相,濃眉大眼、明眸皓齒。她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三年半前定安候太夫人去世,這小姑娘就和弟弟定安候世子一起自請代爹娘扶棺回了老家并守滿三年孝。本來早半年就能回來的,卻因一場重病,拖到現(xiàn)在才回京。
“月兒,這不是趕上了嗎?三年不見,長成小美人了呢!跟姑姑越來越像!”
其實藍輕言還真不認識人家,還好這相貌一看就是藍紫煙的女兒。且能頂著這樣一張臉如此親昵的叫她姐姐的,除了這位還有誰敢!
“姐姐自己才是美人吧!”張寧月大大方方得跟著藍輕言坐下去,小手緊緊拉著她的不放。
“定安候的大小姐終于回京了啊,你再不回來,我們都要忘記定安侯府還有位大小姐了呢!”薛柔插話的本事還真不是吹的,臉皮也夠厚。前一秒還跟良嫣然僵持,下一秒就把矛頭指向張寧月。
“呵呵,難為定安候大小姐常住鄉(xiāng)下,這穿的衣裙樣式還是三年前的呢!出門做客,你母親也不給你換身新的,藍家出去的姑奶奶守滿時候變得如此小氣了?!”這是同樣嘴欠良嫣然說的。
這兩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居然一致對外嘲諷張寧月。估計是聽到她倆互夸對方是美人了吧,這些小妞就是這樣,最見不得別人容貌上勝過自己哪怕絲毫,更別說還是情敵比自己好看了!
砰……!
藍輕言忍不住砸下手里茶杯,這倆貨腦子里肯定有屎吧!在她這個未來太子妃面前,不但編排自己表妹,居然還敢?guī)瞎霉盟{紫煙!這都能忍,以后還怎么在皇宮混日子。她硬著聲音說:
“良小姐,薛小姐,你二位請回吧,我姑姑怎么教女兒,我表妹穿著什么,似乎輪不到你們評判!何況,表妹是代父母行孝道去的,你倆說話前嘴巴可得把把門,別影響了自己的閨譽而不自知。肖嬤嬤!送客,我這里也不需要她們的添妝?!?p> 藍輕言自來了這古代,就沒發(fā)過火。
第一,沒人真能把她若怒,她也沒打算跟這些小姑娘們斗小心思;
第二,她現(xiàn)在是藍府的大小姐,所做的任何事人家都會把帽子扣到藍府身上。
所以她能忍的都忍了,包括唆使原主自殺這種事她都沒計較。既然占了人家的身體,就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爽快給人父母家人若來禍端。但現(xiàn)在真的是受不了了,這倆的心思別人知道,她也不傻。她不介意她們憑本事進去太子府,也不介意她們在自己面前舞,但敢把火氣撒到親人身上,還能忍那就不是人了。
“藍輕言你……你別囂張,貴妃娘娘賞給你的書也敢扔!你還不是太子妃呢,就算是太子妃,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囂張得起來,光鬧著自殺不愿嫁給太子殿下就夠你受一輩子的了!”
良嫣然被趕,氣急之下還真是什么都說。
揉揉耳朵,藍輕言懶得多管,直接讓劍萍把人趕出去:“脾氣真是差,這樣就開始胡亂說話了,這種人直接打出去就行?!?p> 薛柔倒是沒說什么,瞪了藍輕言一眼也走了。薛府其他姑娘趕緊送上各自的添妝,也跟著退了出去,她們不是嫡支,本來在府里就被薛柔壓著,現(xiàn)在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別人的事藍輕言懶得管,她只想和張寧月敘舊,畢竟這位也是美人兒。
不過一整天都有人進進出出,姐妹倆沒能多說上幾句話。
午膳過后,魏書嵐來了,這是藍輕言大舅的嫡長女,嫁給麓山書院山長的長子,狀元郎王逸之。她出嫁前藍輕言跟著魏氏去添過妝,所以認識了。此時的她一身少婦打扮,嬌艷瑰麗,看來過得很不錯。沒聊了幾句,魏書嵐就起身要去魏氏哪里幫忙了,藍家在京都的人口單薄,遇到大事全靠親戚幫襯。
熬到旁晚時分,終于不再有人來。藍輕言揉著酸脹的腰準備去軟塌上歇會兒,魏氏的大丫鬟紅梅進來請藍輕言去云瀾院。略作收拾帶上靈霜趕過去,只有藍景軒夫妻在內(nèi)室等著她,爹爹藍景軒開門見山說明目的:
“言兒,爹爹叫你來,是要跟你說說我們藍家的事?!?p> 藍輕言心里一涼,顫著聲音問:“爹,藍家還有什么事?!”
就知道藍家不簡單,不然怎么能和皇室定下這種婚約、能在大荊建國幾百年后的今天還保持超然的地位!隱約覺得兩家似乎有什么牽制,只希望不是什么謀朝串位,需要她里應(yīng)外合什么的渾事。
“爹要說的是藍家和皇家的關(guān)系,大部分事你都能從史書上看到,還有被刪掉的部分,只有我們和皇室知道!”
“額……爹爹,女兒好緊張,能不能不聽!難道我們藍氏和皇家其實有深仇大恨???!”
“呵呵,盡想些亂七八糟的,畫本子看多了吧。藍氏和皇家不會有仇,可以這么說,藍氏算是蕭家的守護神?!闭f到守護神三個字,藍景軒臉上滿是驕傲,頓了一下又接著說:
“當時的藍皇后,能以女兒之身輔佐圣祖皇帝打下這萬里河山,靠的可不僅僅是她層出不窮的奇計,還有一種能讓方圓百里所有的生命瞬間毀滅的東西。而這種東西的制作方法,她只給了藍氏族長,且代代口耳相傳,不能寫下來。皇室不能強取,藍氏則必須在大荊危難之時出手相助?!?p> “……”
好耳熟的情節(jié),穿越前輩、火藥!
頓了一下,藍景軒又接著一口氣說完剩下的事:
“藍皇后有個說法,近親三代以內(nèi)不得再結(jié)姻親。說血緣太近,不利于后代的健康。當初圣祖皇帝是想給太子再求娶一位藍家女兒的,被她阻止了。不過倒是讓圣祖和當時的藍家主定下一個婚約,三代以后,任何一代都可以兌現(xiàn)。這么做不但成功避開了表兄妹成婚,還有幾個好處:一是給兩族矛盾不可調(diào)和的時候留一個緩沖機會;第二是在大荊危難時刻,緊密兩族的聯(lián)系,做到一致對外,保衛(wèi)家國?!?p> “……那爹的意思是現(xiàn)在皇室要兌現(xiàn)婚約,是為了江東?!”
此時藍輕言已經(jīng)完全肯定,真有穿越前輩,不然怎么解釋三代以內(nèi)不能結(jié)親和毀滅性武器這兩個問題,跑不掉了,種種證據(jù)都對上的。
“是又不是。江東是每代帝王心頭的疤,雖說以現(xiàn)在大荊從實力,收復(fù)是板上釘釘?shù)牧?,可為了保險起見,皇上不惜動用了兩族這唯一一次婚約。剛好你沒有定親,太子又尚無正妃,藍氏推脫不掉。還有些別的因素,時候到了皇上會親自跟你和殿下說的,爹就不逾矩了?!?p> “爹爹,女兒知道了……”
“爹爹之所以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到了皇家別太委屈自己,皇上和太子輕易不會動你。但你在皇宮也不能大意,畢竟那種地方,有的是人來掙利益?!?p> “女兒明白,皇室對我沒惡意,不代表宮里其他人也沒有。只要真正的大佬不為難,女兒還是護得了自己的,不然可就太丟藍家人的臉面了!”
“前段時間你犯的傻可以略過,但是以后可不能如此倔強,畢竟你和殿下是要過一輩子的,和睦相處,總比反目好?!彼{景軒也是真痛女兒,不然怎會以爹的身份來跟女兒聊夫妻相處之道。
“爹爹放心吧,女兒會把日子過好的,盡量不把一手好牌打爛?!?p> “好,那個于公公是藍家在宮里的人,爹爹把他給你了。從你出生起你娘就一直在給你準備嫁妝,可現(xiàn)在多數(shù)都用不上了,就全部兌成銀票給你帶在身上?!彼{景軒從魏氏手里接過一個紅色匣子遞給女兒。
藍輕言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厚厚的一疊銀票,這正是她缺的,嫁妝都要記入冊子,很多還是聘禮,內(nèi)造的東西,除了面子有光根本不能拿來做什么。也就不推辭,大大方方收了。
辭別爹娘回去后又收到來自老太爺老夫人和大哥大嫂的添妝,都是銀票。遣走身邊的人數(shù)了一下,祖父祖母給五萬兩,大哥大嫂給五萬兩,爹娘折來的是二十萬兩,總共就有三十萬巨款了!想了想,放到隨身的小箱子里,這是她自己的私密箱子,一般情況下丫鬟嬤嬤是不會主動去開的。
剛放好小竹就進來說二少爺來了,看了眼后面跟進來的肖嬤嬤,見她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才讓小竹去請人。
“小姐和二少爺聊聊吧,老奴帶靈霜去庫房再點點,省得明兒慌了手腳?!毙邒咭馔獾臎]有阻止,畢竟自她來了以后,就再不準藍輕言去二哥的院子里混了!
藍輕恒還是一樣的俊美,每次見到都忍不住要多盯一會兒,因為實在是太養(yǎng)眼!
看歸看,還是不忘招待貴客,藍輕言提醒邊上的小竹:“二哥,快坐,小竹上茶!”
藍輕恒在妹妹對面坐下,隨手拿出一疊銀票:“輕言今天累壞了吧!這是給你的?!?p> 藍輕言沒客氣,拿起銀票就開始數(shù):“多少,二哥可是有錢人哦,我可沒告訴爹爹你悄悄經(jīng)營妓院的事!”
藍輕恒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告訴她數(shù)目:“別數(shù)了,十萬兩!”
“哇,看吧二哥,我就說你是財主!”
“女孩子怎么可以動不動把妓院掛在嘴上!”
藍輕恒抽抽嘴角,自從被她看到妓院的賬本,就沒少拿來威脅自己,以前是要求帶各種小吃回來,現(xiàn)在直接訛上了銀票了。
妓院是穿越女必去打卡的地方,不過藍輕言雖然好奇卻沒打算去,那種地方本就是麻煩的集中地。所以只能耍耍嘴皮子:“這算什么?我還想去逛逛呢,可惜怕是沒機會了!不過……皇宮也不錯,極品美人都聚集在哪里。嗯,以后有機會參加選秀的話,一定要多挑幾個喜歡的,讓她們打扮的美美的,每天給我請安,嘿嘿!”
“噗……你……”
就算是見識過不少江湖女子的藍二哥,也被妹妹的言論驚到了,這是女孩子的想法嗎?想逛妓院不說,選秀還要挑自己喜歡的,每天看???
看藍輕恒憋得小臉通紅,不忍心再刺激他,就主動轉(zhuǎn)了話題。何況肖嬤嬤可是就在附近,小心為妙:“二哥,你不會就來跟我聊八卦的吧!”
“太子……他人不錯,至少不小氣,也沒真生你氣!”
就知道這位也是個操心多的人,藍輕言忍不住撇嘴:“……我說二哥,你專門跑來不會就是幫別人說好話的吧!放心,我既然想通了,就不會再鬧,會好好過日子的。但前提是他別給我玩把戲,想去誰哪里我不管,管好自己的女人別來招惹我就行,一旦舞到我面前就別怪我脾氣不好了,哼哼!”
“你這叫好好過?是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吧!”
“反正我不會再做蠢事就行,也會盡力試著和他相處,二哥你別操心了!還是愁你自己的吧!等我出門,娘親是不會再放過你的!她手里可是有了好幾個看順眼的閨秀呢!要不要妹妹透露給你,你悄悄去看看!”
說到不想聊的,藍輕恒毫不留戀,起身走人:“……走了,有機會我會去太子府看你的!”
恰好也到了肖嬤嬤算好的時間,她帶著靈霜端著一碗準備敷臉的東西進來。
接下來就是乖乖按照安排敷臉、沐浴、護膚、喝安神滋補湯。等折騰完,藍輕言上床就沉沉睡了過去,根本沒有半點難以入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