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暖光劃過精致的角樓,青瓦高墻上,灑落一片金斑。
這座皇宮,頓時有些神秘而安靜。
鳳棲殿內,燭火搖曳。
蘇可人淺靠在軟榻上,身著大紅色拖地長袍,上面繡繪著展翅欲飛的金鳳凰。
宮女跪坐在一旁,小心的捧著她的手,一下接著一下,精細的描上蔻丹。
蔻丹鮮亮如血,燭光下,紅得幾近滴落。
“本宮的乖女兒,荷包可繡好了?”
云思悠咬著下唇,眼周青黑,眼底布滿血絲,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每根手指都包著厚厚的紗布,有些笨拙:
“母后,憑什么蘇月人的荷包,要我?guī)退C!”
“憑什么?”蘇可人冷哼一聲:
“就憑你昨日不幫月人把荷包送出去,要是云景禾將荷包收了去,她怎會在眾大臣面前如此丟臉!”
云思悠只覺身子發(fā)軟,后退幾步,鼻子一酸,眼眶紅紅:
“母后!是她自己沒本事讓皇叔喜歡她,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女兒!”
從小到大,凡事只要牽扯上蘇月人,母后從來都讓她斷后。
在所有人面前,蘇月人是溫婉賢惠的大家閨秀,她卻是深宮刁蠻任性的長公主。
如今,蘇月人只要一哭,所有不愿做的事情,她親愛的母后,也可以毫不猶豫的交給她。
蘇可人柳眉一豎,面色青黑:
“放肆!因為本宮是你的母后,所以,你必須聽我的話,必須聽!”
她太過激動,寬大的袖擺掃翻滿盒蔻丹,紅彤彤的流了一地。
宮女嚇得冷汗直冒,連求饒的話都忘了怎么說,直跪在地上猛的磕頭求饒。
蘇可人怒聲道:“蠢貨!連你也來氣本宮?!?p> 她一腳踢在宮女胸口,宮女后仰,順著鋪著錦毯的臺階翻落,暈倒在云思悠跟前。
“母后……”云思悠面色慘白,嚇得猛退步子,直到撞在朱紅漆柱上,才微微緩過神。
張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蘇可人勾起鮮紅的嘴角,眸子一瞇,慢慢逼近云思悠。
修長的指甲十分用力的捏住云思悠的下巴,直到滲出血跡:
“怎么,本宮收拾個賤婢你也有意見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給我好好在靈云殿待著,沒本宮的允許,不許出來?!?p> 云思悠呆呆的對上蘇可人那雙繪著青黛卻怒意燃燒的眼睛,手握成拳,一點一點收緊。
燦陽甚好,金輝透過梨木花窗打在云思悠身上,她卻感覺不到絲絲點點的溫度。
云思悠點頭。她頰邊攢起明艷的笑,雙眼卻毫無神采:
“是,我的母后。”
鑲玉嵌金的宮磚路上,云思悠長袖垂落緩步而行。
一只長尾雀突然站在她的肩膀,偏著頭,低聲嘰喳。
云思悠淺嘆一聲,目光飄向遠方。
一滴淚水自眼角滑下,稚嫩面貌卻有久經(jīng)風霜的悵然:
“你是從外面來的吧,你可以和我說說,皇宮外邊,是個什么樣子嗎……”
元寶回到王府,倒頭就睡。
一連幾天沒好好休息,這一覺,竟睡到夜里。
月色冷光中竹林颯颯,漫天星空亮的純粹,冉竹緩步行來,細碎聲沖破幽寂夜色。
她擺好古木曲紋案幾,端來熱絡膳食:
“小王妃,這都是來福大人走前吩咐廚房做的,你快嘗嘗?!?p> 糖醋排骨,八寶鴨,水晶豬蹄……每一樣,都是元寶最愛吃的。
元寶接過米飯:“冉竹,我從珍寶軒拿回來的紅蓮你放哪了?”
“屬下收在偏室了,這就去取?!?p> 冬日紅蓮,實在稀奇。
紅蓮帶回來那幾日,都插放在白瓷琉璃花瓶里,元寶每天都會瞧上幾眼。
擔心紅蓮凋謝,則名為討元寶歡心,便把它制成了干花,一直存放在故苑的偏室。
冉竹將紅蓮拿來時,元寶正坐在太妃搖椅上剝葡萄。
瑩潤指尖沾著葡萄清甜香味,她神情專注,好不可愛。
冉竹挑起一抹笑,直直看著元寶:“小王妃長得真好看。”
“冉竹和我想得一樣呢?!痹獙殧偸肿龀鰺o辜模樣,雪白面容上一雙鮮紅飽滿的唇。
“是呢小王妃。”冉竹眉眼溫柔,將紅蓮放于元寶手中。
她方才在路上好生看過,這朱紅蓮也沒其他特別之處。
鏤空紫爐騰起裊裊檀香,藍釉落地燭臺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六扇開合的山水翠屏上。
元寶拿出玉骨扇,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接著暖黃光暈。
“冉竹,你明日去趟珍寶軒,我要見他們幕后老板?!?p> 冉竹一頓,面露訝然的表情:
“可是珍寶軒只有奪寶會才開門,而且,聽說他們幕后老板從不見人。”
“我知道,所以你帶上我的玉骨扇去,我想,他一定會見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