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
“轟—”
一個悶雷順天攜狂風雷鳴而泄,燥耳的陣陣雷聲打破了僵持了數(shù)月的死寂。隨著大雨傾盆而泄,讓天城內的百姓心中多了一絲惶恐?與不安…
城外,視野可見的范圍內堆滿了陣營分明的尸體,這些人中多半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有的手里還緊握著已經(jīng)發(fā)了霉到認不出來的食物,像是難民一般,?但是又人人手握短刀長槍,仿佛是生前做了的最后的掙扎……但這些是城內的僅剩的兵士了…身無片甲,羸弱不堪。
血紅的晚霞在漸漸消退,雙方就這樣死死對峙著,既沒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沒有任何一方?jīng)_殺,谷地主戰(zhàn)場上的累累尸體和丟棄的戰(zhàn)車輜重也沒有任何一方爭奪。就象兩只猛虎的凝視對峙,誰也不能先行脫離戰(zhàn)場。
壓抑的烏云隨著狂風怒吼,如刀的雨滴沖刷著混著鮮血的魂魄,閃電伴著巨雷逆風呼嘯,把這地面上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微不足道,這時,一只纏滿破布的沾滿血腥的手從堆疊的尸體中伸了出來?,隨著幾聲哀痛的低吼,她扒開四周的尸體,翻身,起身,站起,幾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jīng)快要了她的命,她看向被翻開的尸體,流出的是鮮血、是落寞、是毀于一旦的家園、更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
她喘著粗氣,費力的用雙腿支撐著自己,踉蹌了幾步又差點倒在地上,費力的拿著把斷掉半截的長槍支撐著才能勉強站穩(wěn),她痛苦的哀嚎著,低吼一聲直接拔出了插進胸口的箭矢,連帶著血肉一并撕扯了出來,鮮血淋漓,撕心的疼痛她卻沒有掉一滴眼淚,拾起了頭盔,拾起那半根長槍,槍頭已經(jīng)折斷,但應該還能用,現(xiàn)在還不到睡過去的時候。
她向四周看去,大雨傾盆,沖刷著遍地尸體,鮮血與雨水混成一片暗紅的污濁,不知流向何處。
電閃雷鳴照亮著她的鎧甲,頭戴一頂雪銀的鷹嘴鵬鳥盔,腦袋后別著一顆紅纓,但是混著血污已經(jīng)變得暗紅無光;身披著亮銀的鐵葉凱鎧雖然已經(jīng)損壞的破敗不堪都是刀口,但仍能看的清楚那胸口的鵬鳥;腰系一條金烏獸面束帶,前后兩面青銅護心鏡,上刻一邢字;上籠著已被撕毀大半的錦花紅袍,上面垂兩條半斷的縷領帶;下穿一支斜皮雕嘴靴。哪怕遍身血污,盔甲殘破,但那四散的英氣仍在襯托的她的不凡。
“還不到……倒下…的…時候…呼”
她一把甩下了頭盔,上面還插著一支斷掉的箭矢。?烏黑的秀發(fā)隨著頭盔的脫落而散落開來,上面混雜著凝結的血塊還有難以言喻的雜物,雖是一女子,但卻是一少年模樣,五官輪廓精致且白嫩,灰白的眸子,那么清澈且又勾人心魄,細長的眉毛在尾端斷了一節(jié),在那白皙卻糊滿鮮血的臉上又增添了一分瀟灑,整個人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霸氣與魅力。
伴隨著雷聲閃過?,陣陣馬蹄聲愈來愈近,她瞇起雙眼,緊緊盯著前方,大雨漸漸的沖刷干凈了她的臉龐,白皙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
雨中,一個身披銀甲的男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按轡徐徐前進,身后跟著數(shù)不清兵士,各個負堅執(zhí)銳,擐甲操戈,與地上的尸體顯得格格不入,直到那人漸漸靠近,少年看清了他的面龐,那男人眉宇之間透著不可掩蓋的高傲,但不顯得狂妄,沉穩(wěn)中帶著一絲冰冷,天生骨子里自帶的冰冷,四散著一種不可抵抗的威壓,深沉的雙眼好似兩條無底深淵,滿身上下散發(fā)著威嚴。
那人見到少年,輕笑一聲,看著遍地的尸體,又嚴肅了起來。
“天城之戰(zhàn)已戰(zhàn)數(shù)月,吾奉魏王之命南下取川,當今天下已成定局,遲早落入我們大魏之手,邢將軍若降,吾肯定,上報魏王,加官進爵不在話……”
“呸!”還未等那人說完,邢傲一口血水吐在了他的馬腿上。
“嚴葉你當我邢傲什么人,我生是炎國臣,死是炎國鬼,寥寥數(shù)語怎能動搖我心!那天城中百姓五十余萬,你嚴葉攻城必屠,我怎能輕言歸降!叫我降—不如現(xiàn)在斬了我!”
邢傲憤憤的看著他,休息了許久也緩了些氣力,她從地上吃力的抬起了自己的閻羅刀,這刀尖已斷,刃上許多豁口,但威風依舊不改,立起足有十尺高,這刀一百二斤有余,玄鐵所鑄,寒光閃閃,立起時還直滴鮮血。
“嗯?—你現(xiàn)在還拿得動刀嗎,身中數(shù)十箭還這么大言不慚?”
說罷,嚴葉縱身下馬,秀發(fā)隨之飄擺,半掩著嚴葉冰冷俊美的臉龐,那一身銀甲寒氣四溢,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氣場,他卸下佩劍,嘴角微微上揚,緩步走向邢傲。
“你想做什么!”邢傲大喝到,一邊費力的將刀指向嚴葉,但他現(xiàn)在就是個紙老虎,多半都是硬撐,他現(xiàn)在其實連起身都十分吃力。
“吾想做什么?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現(xiàn)在這幅德性又能將吾怎樣?”嚴葉輕蔑的說道,說著,一手推開邢傲的刀,一手抓住邢傲的盔甲。
邢傲身高七尺,與嚴葉相比還是矮了一頭有余,嚴葉邪魅一笑,輕松將邢傲整個人提起,他用自己的鼻尖抵住了邢傲的鼻尖,輕聲說道:“你以為你真的是吾的對手么,吾只是欣賞你才給你留的活路,不然三月前吾就能破你城池…現(xiàn)在,要么降吾,要么……死……”
邢傲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深深的震懾住了,呆滯了一兩秒后猛地回過神來,但還是毅然決然的堅定了自己,一口血水吐在了嚴葉臉上。
嚴葉只是一笑,單身舉起了這副瘦弱之軀,又將邢傲重重的摔在地上,狠狠的一腳踢向邢傲腹部的傷口,邢傲猛的吐了一口鮮血,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滾,猙獰的表情也不能詮釋她此時的痛苦,
嚴葉踩著她的小腹,不給她一絲動彈的機會。
“你這撕可真是頑固,吾什么給不了你?怎么就不肯從了吾呢?”
邢傲痛苦的喘息著,艱難地抓住嚴葉的腳踝,虛弱的說道“不準……咳……準靠近天城……一步……”
邢傲筋疲力竭,漸漸的沒了力氣,嚴葉看她快要失去了意識,又心生一絲憐憫,淡淡一笑,坐在了邢傲的旁邊。
“今天吾就賞你個面子~”
他看向天城,又看向邢傲,嘴角揚起了微微的弧度,喚來了一個軍官,輕聲道
“玄寒,限你半個時辰把天城攻下來,哦,對了,不得傷百姓分毫?!?p> 司馬胤有些不解。
“嚴將軍,我們不是攻城必屠么,怎么今日……”
“你怎么這么多話?”
嚴葉的聲音有些沙啞,冰冷中散著凝重的殺氣。
司馬胤也不傻,怏怏不樂的退下了,走前他看向嚴葉輕撫著邢傲的臉頰,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哦對了……”
司馬胤聞聲猛地回頭,小跑回了嚴葉身邊
“怎么了將軍?”
“這一戰(zhàn)贏了,就結束了……”說著,他掃了眼身后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