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連猴子都爬不上去的雪山”庫地達坂相比,麻扎達坂是新藏線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兇險達坂。
麻扎達坂,不但有著庫地達坂上坡那樣的爛路和下坡那樣的危險路段,而且那些下陡坡的發(fā)卡彎路段,讓人膽戰(zhàn)心驚,后怕不已。
麻扎,在維吾爾語里面的意思是死亡或墳?zāi)埂?p> 麻扎達坂是混合著維吾爾語和蒙古語的一個地名,據(jù)說起因是山里埋有兩座穆地斯的林的墳?zāi)埂?p> 加上因為本身兇險,我覺得麻扎達坂也可以理解為“死亡高地”,順口溜的“麻扎達坂尖,陡升五千三”就是描寫這里的兇險。
對于騎自行車旅行新藏線的人來說,能否順利翻過麻扎達坂,基本上決定了:
是“裝逼成功”,繼續(xù)耀武揚威推進到XZ阿里高原,再一路秋風(fēng)掃落葉南下到LS,或者躊躇滿志橫切羌塘無人區(qū)到青藏線。
還是“裝逼失敗”,頓足捶胸退回到葉城,然后再不無遺憾地回家,最后告訴別人新藏線軍事演習(xí),封路不讓騎。
K217海拔4987米的麻扎達坂,是新藏線翻越昆侖山的第二個冰雪達坂,距海拔1350米的YC縣城217公里,相對海拔上升3637米。
從住宿點K160海拔2950米的庫地村騎上到麻扎達坂,是57公里連續(xù)上坡,海拔上升2037米。
如果是一天上到麻扎達坂,那么這一天是新藏線單天爬坡最長、海拔提升最高的路段,可謂“一飛沖天”。
早在吃早餐的時候,庫地村住宿點的老板娘說到,現(xiàn)在8月底騎行的人已經(jīng)少了很多。
前兩三個月每天都有不少人騎自行車上去,翻不過去退下來的也多。
老板娘提醒我們,翻不過去就別逞強,別整那些“沒用的”,及時下來,生命第一。
吃過早餐,我和花兒從庫地村的住宿點出發(fā)。
路上還碰到好幾位同方向的騎友,大家陸續(xù)往麻扎達坂方向騎過去。同是騎友,相逢何必曾相識,大家開心地打著招呼。
新藏線通過的區(qū)域?qū)儆谥袊鞑窟吘?,庫地村上麻扎達坂必須持有邊防證才能繼續(xù)前進。
花兒在前頭,我在后面,今天繼續(xù)沿著葉爾羌河支流的支流哈拉斯坦河逆流而上。
哈拉斯坦河是發(fā)源于麻扎達坂雪坡的一條河流,沿途補充了大量的泥漿,流量不大卻渾濁不堪,有不少激流涌動的路段。
沒一會兒功夫,前面的騎友們就跑沒了影,只剩我和花兒在最后“收隊”。
剛騎出庫地村一公里左右,就看見哈拉斯坦河狹窄的河灘中間,碎石遍布,碎石間立著兩座金字塔狀的小山。
小山的山體經(jīng)過風(fēng)霜雨雪的千百萬年洗禮,風(fēng)化嚴重,支離破碎。
哈拉斯坦河兩岸邊聳峙的山上已經(jīng)沒有植被覆蓋,巖石裸露,非?;氖?。
僅在河灘谷地有水的地方,還有少量稀疏的草類植物頑強地生存著。
在昨天的河灘里還能見到的低矮的唐古特白刺,在這一路則不再現(xiàn)身,這里喜怒無常的氣候和貧瘠的土壤已經(jīng)很難養(yǎng)活一米高以上的灌木植物。
海拔只有3000米左右,環(huán)境卻已經(jīng)拒絕唐古特白刺于“千里之外”,更不用說那些喬木了。
縱然環(huán)境如此惡劣,我們還是在這“山卡拉”的河灘谷地里,驚喜地看到一些外圍黃色、中間血色花蕊的倔強花兒。
這些倔強的花兒,聞起來藥香味濃烈,這是聞名遐邇的野生昆侖雪菊。
我們來時,正是昆侖雪菊花開正旺之時。
昆侖雪菊,這種生長在XJ昆侖山海拔3000米以上的植物,經(jīng)受晝夜溫差的巨大跌宕,風(fēng)霜雨雪的不斷摧殘,環(huán)境越是惡劣,它越是要爭著開放,花朵的顏色越是鮮艷。
經(jīng)過惡劣環(huán)境的千錘百煉,昆侖雪菊的花蕾緊實并且富有彈性,就像一個肌肉結(jié)實的勇敢戰(zhàn)士。
此外,還有一些開著藍色花朵的龍膽草,在海拔3100多米的昆侖山河谷里深情開放。
龍膽草不如昆侖雪菊那般“高大”,只有短短幾厘米,在一片褐色的河灘石間臨風(fēng)搖曳,藍色的花朵顯得分外樸實和幽靜,顯出一種淡雅、素靜的美。
除了正是花期的昆侖雪菊和龍膽草外,沿途還看到有白緣蒲公英和小山菊扎根在這里,它們讓這荒涼的山谷點綴了驕傲的生命。
多變的氣候?qū)τ谥参飦碚f,就像一把打向鐵礦石的錘,捶掉脆弱的渣滓,鍛成鋒利的刀刃。
昆侖山深處這些白緣蒲公英和小山菊和其他地方長的略有不同,就像活在高原里的人和活在東部大城市里的人不同。
昆侖山里的它們,“皮膚”更加粗糙,“骨骼”更加粗壯,“膚色”更加深沉,根也扎的更加深入,這是環(huán)境淬煉出來的。
當(dāng)然,高山地帶常見的墊狀點地梅也是可以看到,只是也變得稀少。在這里,除了石頭和泥土,其他都會變得稀少,包括氧氣。
只存活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墊狀點地梅,是高山春天的信使,春天來臨的時候,花朵像小梅花一樣,小巧精致,花色艷麗。
想象那萬物生長的六七月份,昆侖山的花兒競相開放,五顏六色的鮮花在荒涼的河谷中特別顯眼,整條哈拉斯坦河谷因此花香彌漫。騎行新藏公路,定會心曠神怡。
遠離了河灘谷地,垂直往上則是另外一個世界。
周邊棕色的山峰毫無生機,山體皸裂。山體上看不到一片綠色,星星之火在那里無法燎原。
但是在那懸崖峭壁的石峰上,仔細端詳,我發(fā)現(xiàn)有一群巖羊停留其間,互相追逐嬉戲,好似在捉迷藏。
巖羊身上的顏色和這里山的顏色一樣,不仔細留意,還不知道那是一群會動的動物,以為是巖石。
巖羊身手敏捷,四蹄矯健,在懸崖峭壁上跑跳如履平地,只要有一腳之棱便能攀登上去,從高處縱身一躍十多米而不會摔傷,這是巖羊的生存絕技。
狼、豺、豹等天敵,沒有巖羊那樣的攀巖技術(shù),只能望塵興嘆,咬牙切齒。
這段路唯一看到的鳥是黃嘴山鴉,這是除了水聲、風(fēng)聲、自行車的花鼓聲外,極少數(shù)的聲音來源,但也只是一小會兒。
在這樣的地方,食物匱乏,鳥兒難以存活,昆侖山上無飛鳥并非夸張。也許是我們幸運,看到了暫時離群的黃嘴山鴉。
越往昆侖山上走,植物要想活著變得越加艱難,動物是這樣,人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