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麟韞,我不是要戳你痛處啊,但看在方才我?guī)湍阏f話的份上,你就不能透露一下,昨夜你為何要離宮啊?”
謝麟韞停下腳步,以一種你竟然還需要問的眼神看他,“想知道?”
蘇睿被看的莫名心虛,“我、我可以知道嗎?”
謝麟韞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斂的笑來,“我認(rèn)床,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著?!?p> “???”蘇睿被這個過于簡單的理由雷的外焦里嫩,“你不是吧,就為了這個理由違抗圣明?一晚不睡也不會怎樣吧,這么缺覺么你?”
“嗯,缺?!敝x麟韞淡淡一笑,先一步抬腳跨過宮門,頗傷感的說道,“蘇睿,明年見?!?p> 待蘇睿反應(yīng)過來這是個冷笑話,謝麟韞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他裹了裹袍子,氣不過的直跺腳,“真是好心沒好報,一句謝謝都沒有,明年也別見了!天下第一矯情鬼!”
很快禹王朝堂訓(xùn)斥謝麟韞,勃然大怒以至拂袖離去的消息就傳遍了淼都。就連不關(guān)心政事的老弱婦孺?zhèn)兌寄眠@件事當(dāng)做茶余飯后的談資。
一時之間流言四起,說謝麟韞恃才傲物狂悖于人前,又有說他空有才智卻不思收斂以至招致禍?zhǔn)?,更多的還是旁觀者幸災(zāi)樂禍看好戲,畢竟類似明珠蒙塵之事總是能叫普羅大眾產(chǎn)生更多共鳴。
新的一年便在這樣的時候到來了,淼都百姓們漸漸都將精力放在了迎接新年上,飯后談?wù)摰脑掝}也從蘭陵公子謝麟韞恃寵生驕變成了今年年菜做哪些才能比往年做的更好些。
宋舒此時正悠閑的站在魚塘邊查看冬天撒下去的魚苗,小夢站在她邊上喋喋不休唾液橫飛的敘述街角聽來的八卦,而八卦的主人公自然是謝麟韞。
“阿宋,你說皇帝陛下真的如外界所說,是對我們家公子因愛生恨嗎?”
這話怎么聽得這么別扭呢,宋舒痛快的灑完手中最后一把米苗,一群青黑發(fā)亮的魚兒爭相伸出小腦袋聚攏吃食,“小夢,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只不過因愛生恨這詞兒用的太激烈了吧,張大爺真的是這么說的?”
小夢扶臉深思,“唔,差不多吧?!?p> 宋舒無奈扶額,暫時對這個用詞不做計較,“禹王對大人終究是不同的,他們年少相識,積攢起來的是兄友之情同門之誼,如今再加上君臣之義,禹王愛才惜才,對于大人氣惱有,生恨倒不至于。”
小夢聽了連連點頭,迫不及待的追問,“那皇帝陛下到底什么時候才會重新寵愛我們家公子?。俊?p> “呃,你這個用詞,讓你別聽那些宮廷話本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彼问鎳@了口氣,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都說伴君如伴虎,禹王的心思就連他的枕邊人都摸不清,誰又能說的準(zhǔn)呢?!?p> “唉,謝嬸今早還抱怨呢,今天送到府上的蔬果竟然夾雜了不少爛果,放在以前這些人巴不得挑淼都最好的白送我們呢,哪里敢以次充好,真是一朝失寵被人欺!”
宋舒見怪不怪的拍拍她的肩,“小夢,那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嘿嘿,都一樣都一樣?!毙糸L吁短嘆說的都是廚房里的雞毛蒜皮,宋舒聽了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開解她,蹲在地上手撥弄著池塘邊的枯草,想著來年春天栽些小花倒是不錯。
只聽話癆小夢突然啊了一聲,“公子?您從蘭陵別館回來了?”
宋舒脊背一僵,飛快起身朝著腳步相反的方向逃之夭夭。
小夢對此情景也是見怪不怪了,“公子,阿宋方才身體有些不舒服,回去歇息了,歇息了?!?p> 風(fēng)塵仆仆歸府的謝麟韞瞄了一眼魚塘邊散亂在地喂魚除草的一應(yīng)工具,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哦?跑的比兔子還快,我倒是還沒見過身體這么好的姑娘。”
小夢尷尬的笑了笑,“我、我去廚房幫忙了……”隨后溜之大吉。
謝伯完完整整的看見這一幕,笑的合不攏嘴,“公子到底是怎么招惹阿宋了,自從冬至那日以來,這都半月了,她見著您不是躲著就是撒腿跑,都成府里的奇聞了。”
謝麟韞好似沒聽見,彎腰撿起小鏟子,還拿在手里揮了幾下,“蘭陵別館一應(yīng)物品都置辦好了,明日便搬去吧,要過年了?!?p> 謝伯點頭,想起什么故意問道,“其余人都好辦,只是阿宋的住處……不知公子有何安排?”
謝麟韞聞言回身,挑眉望著這位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人,要說謝府誰最了解他謝麟韞,眼前人莫屬,但聽這話,再看謝伯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八卦”兩個字,就等謝麟韞自露馬腳,偏偏他還不好發(fā)難,真是叫人不爽。
“……云舒閣?!敝x麟韞有些氣悶,轉(zhuǎn)身欲走,還不忘叮囑兩句,“將她的兄嫂侄也一起接過去,不然她又要放心不下,連帶著大家都過不好這個年節(jié)?!?p> 嘖嘖,這個刀子嘴豆腐心喲。
謝伯瞧著謝麟韞遠去的背影,心里得意的緊,蘭陵別館小半年未住人,這幾日謝麟韞便帶著他去打點順便置辦物品,雜事都是謝伯在辦,謝麟韞也只是走馬觀花看一看,但他卻特別讓人將自己居住的奇林居邊上的小院翻新打掃了出來,親自寫了題字做了牌匾掛上去,正是云舒閣2.0版本。
不過這宋舒為何鬧別扭,還得從那日早上,謝麟韞下了朝回府開始說起。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謝麟韞出了宮門還未回府,這壞消息便傳了出來,說的離譜夸張的甚至傳禹王當(dāng)即摘了謝麟韞的官職,貶為庶人。
宋舒呆坐在偏廳角落里,錦墊很軟卻讓她如坐針氈,謝清婉和云子遙也是眉頭深鎖,難得的正經(jīng)嚴(yán)肅。
老實人何都奉命守在府里,聽到門房馬車??康穆曇?,馬上就沖了出去。
宋舒也想要迎出去問問究竟,但又怕真的如傳言那般,要是不小心傷了謝麟韞那顆玻璃心……正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謝麟韞一臉淡然的走進來,看見眾人齊聚之時,神情甚至沒有絲毫波動,如往日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