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一愣，笑的如沐春風(fēng)，“那算什么，我還和尸體睡在一起過呢，沒什么可怕的?！?p> 小夢端蝦肉碗的動作明顯一滯，臉色都白了幾分，“?。俊?p> “這有什么的，我是九州人，這大禹開朝之時，九州原本是蠻荒之地，時至今日山林里還有野人出沒呢，唔，說不定還有食人族呢！”
“食、食人族？”
瞧著小夢六神無主的模樣，宋舒心中偷笑，面上依舊淡定，“不閑聊了，走，我們?nèi)ザ琊W吧！”
“剁餡……”小夢嘴唇微動，幾番欲言又止，不由的開始想象宋舒大開大合揮舞雙刀拆解人肉的場景。
咚！咚！咚！
宋舒雙手各舞著一把利刃菜刀，迅速的將肥瘦均勻的豬肉斬成細(xì)細(xì)的肉餡，又配上雙倍的蝦肉混合攪打，如此反復(fù)之間，小夢的一顆心就跟著惴惴不安七上八下。
直到案板上的蝦肉與豬肉完美結(jié)合在一起，小夢才終于將魂收了回來。
“肉餡好了，我們開始和面?！彼问婺ㄈヮ~間辛勤的汗水，頗專業(yè)的指揮著小夢清洗案板，自己又從角落里挑了一只比臉還大上許多的盆。
其實(shí)在廚藝一途里，宋舒不算是新手，不過也只局限于幾道家常小菜，面點(diǎn)還從未嘗試過，但想來和面與孩童玩泥巴差別應(yīng)該不大。但真正嘗試下來，宋舒才發(fā)覺自己實(shí)在是高興的太早，和面最要緊的便是水與面的比例，水多了面團(tuán)就會過于軟爛，水少了面團(tuán)又硬又沒有粘性，經(jīng)歷了幾次失敗之后，宋舒有些沮喪。
“小夢啊，你說這適量到底是多少??？”
這、這一向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啊……小夢比劃了半天也形容不出來，只好指指案板邊上兩塊面團(tuán)，“我覺得適量就是比左邊放的多一些，又比右邊放的少一些吧？”
宋舒眼中的光亮了亮，最終又暗了下來，“唉，我再來一次吧?！?p> 小夢覺得自己幫不上忙，便又去抬了一袋面粉來，他們忙活的時間太長，廚房都沒人了，瞧見宋舒滿頭滿臉的白面灰漬，忍不住發(fā)出感慨，“阿宋姐，你一定很喜歡我們家公子吧？”
“喜歡啊?！彼问嫦乱庾R應(yīng)了，抬起頭瞧見小夢嘴角的笑意，又覺得不好意思，慌忙解釋道，“那個，我說的這個喜歡是大愛，大愛你明白么，是我身為文書對尚書大人的仰慕，你不要誤會啊?！?p> 小夢沒讀過什么書，哪里懂得這些彎彎繞，“喜歡就是喜歡，別的我不敢說，但我們都知道，公子肯定也很喜歡阿宋姐你的?！?p> “那，你們是怎么看出來的？”宋舒幾不可察的笑了笑，繼續(xù)埋頭加水揉面。
小夢想了想，舉起手掰著指頭說道，“公子以前都不下山的，我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公子幾面，可是自從阿宋姐你來了，公子天天都在府里。”
“那是因為他以前是白衣，如今是禮部尚書的緣故吧？”
“是嗎？不一樣的，公子以前為朝廷辦事下山的時候，都是住在蘭陵別館里，也不親近人的?！毙纛^搖的像是撥浪鼓，又想起什么來，接著說道，“以前公子身邊除了大小姐和謝嬸，沒有出現(xiàn)過其他女人，后來你就來了，況且阿宋你還是公子親自帶進(jìn)府的！”
宋舒停下手中的動作，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你家公子從以前就是這般孤僻么？”
“是啊，我家公子不愛親近人，聽說以前在金陵的時候就是這樣?！毙粽f到此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其實(shí)外人不知道，太傅年輕時與謝老爺私交很好，自老爺夫人去世后，太傅大人特意南下金陵來到謝家，謝家長輩們都不是省油的燈，太傅頂著壓力強(qiáng)行帶走了公子，大小姐當(dāng)時很反對，但是沒有辦法阻止?！?p> 原來還有這一層關(guān)系么，宋舒默了默，發(fā)現(xiàn)手下胡亂揉的面團(tuán)居然成了，“大人當(dāng)初孤身一人來到淼都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衰敗的謝家若是沒有他頂起來，謝氏家門也就只是一段晦澀難言的傳說了?！?p> 小夢沉默了一會，趁著四下無人悄聲說道，“這個在謝家是禁忌，不能提的，若是讓大小姐聽到，可不得了……當(dāng)年，好像是因為老爺寫了一篇文章，惹怒了先帝，聽說還是太傅大人親自求得情，才沒有賜死?！?p> 就宋舒的了解，謝家衰敗其實(shí)有跡可循。謝家世代為官，到了謝麟韞父親那一代，謝老爺十分桀驁不馴，才名雖比不上如今的謝麟韞，但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朝廷多次誠意招攬他卻執(zhí)意不肯出仕，后來甚至在與他人交談時口出狂言，放話今生永不入大禹廟堂。
這樣毫不留情的駁斥先帝的面子，早就為謝家衰敗埋下了隱患。
“小夢，你可知萬事萬物都有其因果，謝老爺?shù)目裢且颍x家的衰敗是果，但對于你家公子來說，謝家的衰敗是因，他作為天才的崛起是果，因果循環(huán)是誰都逃不了的，若是沒有謝老爺，又何來謝麟韞呢?！?p> 小夢被宋舒這番因果論說暈了，“我不是很明白?！?p> “簡單的說，人是無法割裂存在的，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雖然隱秘，但卻不能忽視，所以我們不能只看好的不看壞的。于自身來講，謝麟韞是朝廷的禮部尚書，也是天下人口中的絕世天才，更是你們的少爺、公子，每一個身份都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這些影響有好有壞，這才成就了如今的謝麟韞啊?！?p> “說得好！”
小夢聽到這句叫好頓時面色一白，退到了一邊，“大小姐……”
宋舒循著聲音望過去，瞧著謝清婉的神情一如往常，便不大在意的拿來一邊的屜布蓋了，“這面團(tuán)總算是揉好了，但是還需醒發(fā)一會，背后議論人是我的不是，婉姐有話便直說吧。”
小夢接收到宋舒的眼色，悄悄的退出了廚房。
謝清婉走進(jìn)廚房環(huán)視了一圈，視線又再度落到灰頭土臉的宋舒身上，但饒是如此狼狽，她的眼神卻還是透亮灼人的，像極了當(dāng)初決意離開金陵，離開謝清婉的謝麟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