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煌久經(jīng)風(fēng)浪,很快從震驚中恢復(fù),耐著性子聽鄭成講完,心中安定大半,此時距離宴席中斷已有大半個時辰,殿內(nèi)賓客除了腹瀉并無其他癥狀,郎中診治過后也斷言只是尋常瀉藥所致,休養(yǎng)幾日便可痊愈,并不存在毒發(fā)身亡的可能。
“大膽,你帶兩人隨鄭衛(wèi)士前去將呂先生的尸身收殮,帶回城主府請仵作驗尸?!?p> 李大膽抱拳領(lǐng)命,隨手點了兩名侍衛(wèi),轉(zhuǎn)身隨鄭成離開。
“你們?nèi)ネㄖ莾?nèi)官員,這幾日呆在家中不要出門,等我消息?!?p> 李煌面色陰沉,這件事情無論怎么想都過于蹊蹺,如果賊人的目標是藍田城,大可將瀉藥換成毒藥,但如果其目標僅僅是呂軼,耗費如此周折又有些說不通,在未搞清楚賊人目的之前,最穩(wěn)妥的辦法便是減少外出不給其可乘之機。
“庖丁篩查的如何了?”此時侍衛(wèi)已去了大半,李煌不敢大意,走回城主府才沉聲問道。
“回大人,今日飯食共有七十六名庖丁參與烹制,其中府內(nèi)原有一十五人,軍中借調(diào)三十人,余下三十一人皆是從民間征募而來,路引都沒有問題?!?p> 這就奇了怪了,最有機會投毒的便是庖丁,倘若庖丁沒有問題便只可能是城主府中出現(xiàn)了內(nèi)鬼,李煌沉吟片刻,開口道:“將庖丁全部帶到正殿,如果有人反抗,就地格殺!”
鮑英縮在灶臺旁不敢動彈,衛(wèi)兵的刀刃離他不過寸尺,稍有異動便會落下,他此時十分懷念客棧中破舊的灶臺,雖然火力總是不夠旺盛,但至少用得心安,也不知自己當(dāng)時為何會被豬油蒙了心,非要來應(yīng)征庖丁,平白被卷入這起災(zāi)事。
“城主有令,將他們?nèi)繋У秸睿缬蟹纯?,格殺勿論!?p> 傳令的士兵故意說得很大聲,后廚內(nèi)的庖丁聽得一清二楚,不用吩咐便乖乖起身站成一列,幾名士兵將一眾庖丁雙手縛住串連在一起,才帶其前往正殿。
大殿中的污穢早已被清理干凈,賓客服過藥后也盡皆歸家,此時殿內(nèi)只有李煌一人在閉目養(yǎng)神,聽到腳步聲他并未睜眼,過了大概十息才猛然起身掃視過七十六人,目光最終停留在一名瘦小的庖丁身上。
“你在怕什么!”
瘦小之人嚇得一哆嗦,多虧有繩索拉扯才不至于癱倒在地,磕磕巴巴道:“小人……小人冤枉?。 ?p> “本官有十足把握,此次投毒的賊人就藏身在你們之中?!崩罨蛥s不理會此人言語,慢條斯理地從隊列前走過:“如果查不出賊人,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不管你們是否冤枉,本官都只能寧錯殺不放過了?!?p> “大人饒命??!”
“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李煌滿意地揮揮手,待叫喊聲暫息,才接著開口說道:“你們也是大秦子民,也是本官治下的百姓,如果不是非常時期我也不愿如此,既然你們都說自己是冤枉的,本官便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nèi)裟芴峁┚€索助本官揪出賊人,本官便放你們離去?!?p> 排在隊伍前面的十余人互相看了看,一名年歲較大的庖丁開口道:“啟稟城主,我們十五人負責(zé)府內(nèi)伙食已有十年,倘若有心下毒也不必等到今日?!?p> “是這個道理?!崩罨忘c點頭,抬手指向民間征募而來的三十一人:“如此說來軍中的三十名弟兄也可排除嫌疑,那么兇手就在你們之中!”
被點到的庖丁紛紛側(cè)身避開,李煌見狀笑道:“好啊好啊,如此一來只殺三十一人便好,也可少造些殺孽?!?p> “大人,小的有線索!”一名面白無須的庖丁突然指著身旁之人叫喊道:“小的親眼見他將白色粉末放到了飯菜中!”
“你胡說!”被指之人面色發(fā)紅,急忙解釋道:“大人不要聽他胡說,李木與我素有仇隙,他這是借機報復(fù)!”
李煌朝衛(wèi)兵揮揮手,衛(wèi)兵立馬神會,外出片刻回來稟報道:“屬下確認過了,他們二人的確曾因宅地問題有過糾紛?!?p> “事到如今還想公報私仇,拖出去斬了!”
“大人饒命,是小的糊涂,求大人饒命?。 ?p> 兩名衛(wèi)兵上前將李木拖走,過不多時殿外傳來一聲慘叫,李煌不為所動,看向面前剩余的三十人:“如果沒有線索,只能請你們與他一同上路了?!?p> 有李木的前車之鑒,余下眾人不敢再胡亂指認,大殿內(nèi)一時間竟陷入寂靜。
“賊人可能并不在我們之中?!?p> 殿內(nèi)眾人齊齊看向突兀開口的庖丁,衛(wèi)兵湊到李煌耳旁介紹道:“此人名為鮑英,是城內(nèi)小有名氣的廚子,今日的炒雞蛋便是出自他手?!?p> “你繼續(xù)說?!?p> 鮑英心神有些亂,回想起這幾日常常與自己交流炒雞蛋的干瘦身影,鮑英暗道抱歉,但為了家中的嬌妻幼子,還是開口檢舉道:“有一名庖丁因為家中有事,于昨夜溜走,所以賊人可能并不在我們之中,還望大人饒命?!?p> “查!速去查!”
衛(wèi)士心神一凜,急忙領(lǐng)命離開,過了盞茶的功夫,兩名衛(wèi)士拖著一人走入殿內(nèi):“回稟城主,確有此事,管事因為害怕失職受罰才隱瞞未報,屬下已查明此人乃是胡格莊人士,因為賣瓜入城,后被征召為宴席庖丁?!?p> “他一個賣瓜的怎么會成了庖丁?”
“胡大雖然是瓜農(nóng),但對炒蛋深有研究,小的今日所做炒蛋便是借鑒了他的手法?!滨U英提起此事唏噓不已,這胡大說起來也是個奇人,對烹飪之道一竅不通,甚至連鹽和糖都常常搞混,唯獨炒起蛋來甚是熟練,頗具大家風(fēng)范。
“大人說要多征召幾名擅長炒蛋的庖丁,這胡大炒的雞蛋色香味俱全,卑職這才將其選中,并不知曉他是賊人,求大人恕罪啊!”
李煌干咳了兩聲,此事全是為了投趙公子所好,有溜須拍馬之嫌,傳出去并不光彩,還是略過為好:“這件事暫且不提,但你隱瞞之罪屬實,來人,杖責(zé)二十,逐出城主府?!?p> 李煌處置完管事,接著向衛(wèi)兵吩咐道:“先將庖丁關(guān)押,你們速去胡各莊將胡大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