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還是趕上了公交車。
手機掃碼后,我抱著欄桿氣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要是有錢了,我天天打車出行,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我沒出息地謀劃未來,全然不顧同車大爺大媽們上下打量地目光。坐公交車去蹦迪,我真是個低碳環(huán)保的人。
伴隨著公交車車廂冗長又毫無節(jié)奏地搖晃,我終于在接近終點站的地方下了車。從城市郊區(qū)來到市中心的地方,還是我魂穿到這個城市的第一次。比起我所居住地區(qū)的古板和無趣,我終于在這里感受到了充滿年輕氣息的生命力。
不算寬闊地馬路上依舊擁堵,但似乎沒有人在意這些鋼鐵機器的焦慮:街道兩旁坐落著各式各樣的漂亮建筑,粉紅色的甜蜜糖果屋,玻璃窗巨大通透且燈火通明的高定時裝店,擁有著黃金機械指針的鐘表行……步行街上的人們?nèi)宄扇旱刈咴谝黄?,大家衣著光鮮又富有風情,發(fā)出各種語調(diào)但又大同小異地笑聲。
我穿過馬路,穿行于許多人中,曾經(jīng)我也是他們中的一位,在一些燈紅酒綠地夜晚沒心沒肺地快樂過。索性我的傷感并沒有令我格格不入,我拿著手機,跟隨導航穿過一條美食街和兩個小巷,停在一處并不顯眼的門面跟前。
這是一個仿日式的門店,至少從外觀看起來是這樣,門廳窄小,鑲嵌著昏黃的地燈,門廊前懸掛著一片浮世繪風格的布簾,上面畫的看似是祥云圖案,仔細分辨卻是蛇尾人頭的裸體美女。門口站著一個全著黑衣的男人,應該是迎賓的角色,但怎么看都像是保鏢。
他看到我走近,露出一個與其造型不太匹配的服務業(yè)笑容,伸手抬起布簾,對著對講機,“美女一位。”
布簾內(nèi)的世界可謂是別有洞天。我順著幽窄的門廊前行,發(fā)現(xiàn)兩側暗紅色的墻壁畫著一系列神話形象,在暖紅色燈光的投射下,就連金剛都顯得神情曖昧。更特別的是,門廊的地板是類似不銹鋼玻璃的材質,走過的人能在地面上看到自己被物體扭曲過的身影,像一尾粘膩的魚。
這地方有點意思。我用手按住裙擺的邊緣,穿過門廊,里面打領結的服務生提前做好了迎接的準備,牽引我向更深處走去。沒想到里面有這么大,環(huán)顧周遭,一樓似乎是個巨大的迪廳酒吧,聒噪地電音音浪一陣陣傳來,大有翻江倒海之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通向二樓的神秘旋梯,從下面無法分辨通向何處,不過考慮到關琳琳的職業(yè),頓時心中了然。
服務生沒有說話,只是用手牽引我走向一樓一扇巨型大門,大門上用某種皮革包裹,還鑲嵌了不知真假的水晶裝飾。服務員用手拉開,我能從他的肢體語言感受到這扇門的重量——真是吃飽了才能從事的職業(yè)。
一股強勁的力量在開門的瞬間噴涌而出,如同某種神秘生化武器的爆破現(xiàn)場。被隔音海綿壓抑的世界霎時鮮活起來,音樂節(jié)拍追逐著心跳咚咚作響;五彩斑斕的射燈在漆黑的舞池中向四面透射,掃過一張張五官張揚的臉。
服務生帶我從側面繞過舞池和卡座,直到離舞池較遠的一處吧臺。我對他點點頭,接過酒保遞來的酒水單,點了一杯奶油百利甜酒。我很喜歡百利甜入喉的香醇感,也很喜歡這種甜而不膩的愛爾蘭風情。
“小姐一個人?”酒保把酒遞給我,他自做主張地在上面加了一勺冰激凌,又點綴了一顆櫻桃。不過我并不在意。
“是”,我點頭以示感謝。
“今天我們搞活動,蹦迪入場女士免費,美女可以去玩。”在混亂的音樂背景下,他說話很是費力。
我擺了擺手,酒保識趣得不再說話。隨后又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過來搭訕,都被我冷漠回絕。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舞池旁邊的卡座,注意到左側卡座一桌,位上幾個男人一直往我這個方向張望,還頻頻交頭接耳。
那我就姜太公釣魚咯。我端起酒杯,似有若無地向他們的方向抬了抬手,隨后又回過頭。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他們一桌中看起來最闊綽的男人向我走過來,不留痕跡地貼在我旁邊。
“美女,一個人?一起來玩嘛?!彼f話時噴出的酒氣黏在我的頭發(fā)上,我并沒有理他。
“給美女來一杯羅貝塔?!彼娢也焕?,便招呼候在一旁的酒保。
“怎么,我看起來像個阿姨?”我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撩了撩頭發(fā),側過臉看他。這個穿著花哨的男人一看就是個泡妹老手,一頭錫紙燙,滿身顯眼的品牌標簽,就連給我點的酒,都是羅貝塔阿姨這種色澤甜美但暗藏度數(shù)的“失身酒”。
“當然不是,美人配美酒,誰讓美女你這么好看”,他悻悻地搖頭,把手搭在吧臺上,看似不經(jīng)意地露出手腕上的鱷魚皮腕表。
“嘴巴倒是很甜”,我假意流露出愉悅的神色。
“我常來這間酒吧,從沒見過你。還以為美女你是個冰山美人,沒想到笑起來更好看”,他離我更進一寸,用手攔下酒吧送來的酒杯,另一只手借勢攀上我的肩膀。“過去一起玩呀,我的幾個兄弟也在,大家介紹一下?!?p> “好啊”,我從高腳椅上起身,不著痕跡地擺脫他不懷好意的手,又把頭發(fā)攏到雙耳之后,“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