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王與宸王雖然不是一個妃嬪所出,但從小都是調(diào)皮頑劣的性子,倒是培養(yǎng)出了與其他兄弟相比更深的感情,他肯出來做事,宸王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不過個中緣由,他也得問問。
“緣由嗎?”大口咀嚼著肉菜的宏王咽了咽嘴里的食物,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道:“見識了舒瑾這事,我才知道,原來男人也能和親的,我得出來做點事,別讓父皇覺得我沒用,把我和親給番邦了?!?p> 一早吃完飯坐在桌邊喝著茶的唐無憂聞言,差點將剛喝進口中的極品茉莉花茶噴出來,被嗆得直咳。
宸王一邊輕輕給唐無憂拍背順氣,一邊沒好氣地對宏王道:“就算你想和親番邦,也得看看有沒有公主肯要你?!?p> 宏王訕笑了幾聲,他自知外貌氣度與宸王相比差了不是一點半點,遂也不在這事上糾結(jié),討好地對唐無憂道:“我說弟妹,你做的這盤糖醋湖魚可真好吃!什么時候過到我府里,教教我那蝶兒唄,也讓二哥我每日能享享口福?!?p> 宸王一聽就不樂意了,斥道:“無憂是什么身份?我宸王府未來的正經(jīng)王妃!哪里能去教一個妾室做飯,傳出去像什么話?”
宏王撇撇嘴,爭辯道:“蝶兒雖是妾室,可也跟了我許多年,是我的心頭肉,等我大婚以后,便要抬了位做側(cè)妃的!我只是沒有你那老天給的大膽兒,能去皇上皇后太后面前裝小孩子撒潑耍賴求……”
他突然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捂住嘴,瞪著一雙牛鈴鐺般的大眼驚恐地看著宸王,倏爾在宸王陰沉危險的目光中起身,一嘴食物地含糊告辭,滿腦門都寫著我要逃命。
唐無憂卻是愣愣地看著他滑稽的模樣,然后轉(zhuǎn)頭,比劃著問宸王:
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裝小孩子撒潑耍賴……
“坐下把你的飯吃完!”宸王沒好氣地對宏王吼道,面子上有些惱羞成怒,干脆假裝沒看見唐無憂的手語。
唐無憂見此知道是他不想多說,便也不多問了。
宏王因為說錯了話怕宸王報復(fù),吃完飯,茶也不喝,火燒火燎地抬腳溜了。管家朱壽全親自送他出府,回來時,給唐無憂帶回來一封信,說是一個舒府的丫鬟送到王府來的。
唐無憂接過信封,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大字:無用親啟。
她便笑了,是蘇飛雅給她寫的信,只有蘇飛雅會這樣稱呼她。
宸王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那信封,哼了一聲,攬著她回二樓臥房午憩:“傻笑什么?回樓上再看。”
二樓臥房中,大床對面的窗子開著,窗外茂密的楓葉在夏日微風(fēng)中輕輕搖擺,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隱藏在樹冠中的鳥雀有一聲沒一聲地輕靈叫著,平添幾許悠閑的氣息。
唐無憂靠在淺寐的宸王身邊,輕輕展開手中帶著馨香的信紙,見上面用丑丑的大玉文字寫道:
親愛的無用,熊城一別數(shù)月,甚為想念。我回京城以來,總想去宸王府與你相見,但奈何庶務(wù)纏身,舒瑾的身子又總是不安,便想等等去見你,一直等到要出發(fā)回烏斯,也不得時候。得知你來過舒府,我恰巧進宮面圣,捶胸頓足,實為遺憾。
我想當(dāng)面與你道歉,我?guī)ё吣愕谋硇质骅?,因為實在我好愛他,非常多。皇上得知宸王不要我,說找人與我和親,我去求宸王,讓他去選舒瑾。因為如此溫柔體貼、聰明有禮的男子,我一生不會遇見第二個,所以請原諒我?guī)ё咚D惴判乃陌参?,父王最喜歡我,我能保護他。
今生又能回烏斯,我不敢相信。這是你給我的幸運,謝謝你。若有可能,我盡力讓烏斯人過好日子,如你教我的字,安居樂業(yè)。
等我們到烏斯,便再寫信給你,你應(yīng)該回信給我哦!
如果宸王爺待你不善,你來烏斯找我,我認你做弟弟,養(yǎng)你。
愛你的蘇飛雅
五月卅日
這篇語法不太正確的信讓唐無憂看得有些哭笑不得,蘇飛雅到現(xiàn)在還以為她是男孩子嘛?舒瑾怎么不跟她說明白啊?
她身邊的宸王不知何時醒了,伸手過來一把抽走她手中的信紙,隨手往床外一扔,抱著她咕噥了一句“睡覺”。
唐無憂忙想撈回信紙,卻被他抱得動彈不了,無奈失笑,遂乖乖靠在他身邊閉上眼睛,心想等午睡完了再把信撿回來收好。
***
午休過后,宸王便要去前院議事廳與早已等在那里的大小官員們議事。兩人換好常服,宸王牽著唐無憂的手下樓,一個立在門口多時的小廝立即上前稟報,說之前府門口傳話過來,巡城武衛(wèi)抓住一個在興慶坊街道上游蕩的女乞丐,自稱是未來宸王妃的表妹,在來京路上走散了,武衛(wèi)什長便將人帶至宸王府門口,問有沒有這事。
因著宸王與唐無憂正在午休,這霜楓苑的小廝不敢打擾,便回了門房小廝,讓那幾個武衛(wèi)帶人在門房等候,直到宸王他們下樓來才得稟報。
唐無憂驚訝地瞪大眼睛,難道是失蹤許久的舒琦琦?她獨自找到王府來了?那舅媽陳氏呢?
宸王讓把人收著,先帶到后面仆人院子里洗干凈了,再帶來霜楓苑院給唐無憂辨認。
等小廝把人帶來,唐無憂看著這個穿了一身仆婦舊衣的女孩,雖然她的臉又黑又瘦,削減得不成樣子,但她還是確認了這就是她的表妹,她大舅舒蓄的掌上明珠,舒琦琦。
唐無憂對紗兒使了幾個手勢,紗兒會意,立即遣小廝去舒家通知舒蓄,自己則是去樓上小庫里取了一套唐無憂沒穿過的新衣過來。
舒琦琦在隔壁花廳換好衣服,貪婪地吃著小廝送來的糕點。她以前最注重閨閣小姐的形象,但眼下已經(jīng)顧不得許多,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正經(jīng)吃過什么,太餓了。
片刻后,就在舒琦琦差點要把自己撐死的時候,舒蓄帶著一身惶恐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琦琦在哪兒?我女兒在哪?”他還沒進門,急切的聲音便傳進花廳來。
小廝為他引路,走到花廳門口時,他看見朝思夜想的寶貝女兒坐在桌子后面,黑瘦得他幾乎認不出來,差點當(dāng)場掉下眼淚,快走幾步越過小廝,一把抱住了女兒。
“爹!”舒琦琦撲進舒蓄懷里,立即嚎啕大哭起來,嘴里的點心碎屑噴了舒蓄一身,又彈回她一臉,但他們父女二人此刻都顧不上這些小事了,盡是辛酸痛楚地相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