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大學快畢業(yè)的那段時間,我的父親總是教育我,忠人之事,有始有終,他知道我總是丟三落四,怕我將來進了公司出丑,丟了他面子。其實在公司做事,想丟三落四都難,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鏈子哪里斷了,一看就明了,到時候不用我檢查錯誤,錯誤自動會來找上門,但也不少挨罵,或許父親教育我該如何忍耐上司,忍耐同事,會更貼切一點。也只有那件事,才會讓我想起父親的這句話。
他說他叫吳雁,可我想他并不是姓吳,也不叫吳雁,但我還是只能這樣叫他,他從來不肯多說話。
與他的緣分,是從坐飛機開始的,雖說是跟團旅游,可別人都是兩個三個一起跟的,倒只有我跟他都是單獨一人,到最后我們再回到上海時,他們都以為我們是一起來的。
而此時此刻,我也正在這架飛機上,不可言狀的傷感,正如這段隱隱可尋于廣播里的布魯斯一般,正充斥著雙耳,也同樣將半年前的回憶勾起,填滿了雙眼。我瞥了一眼隔壁座位放著的神龕,疲憊得合上了雙眼,關閉了雙耳。
去年夏天,熬了一個炎炎難擋的暑假,做了整整兩個月的兼職,我將掙到的紅票子壘在一起,有足足50張,對于剛從大學掙扎著不肯出來的我而言,著實是筆可觀的數目。距離畢業(yè)后的正式入職還有10天的時間,地點就在上海一家公司做個小小會計,正好對上大學的專業(yè)。正打算著十天該如何打發(fā),看見朋友圈高中就暗戀著的她的照片,是和她男朋友在云南香格里拉旅行的照片,背景里一片藍天一片胡海,白云點點,再者就是他們倆,手臂交叉著自拍,配文是:心中的日月,香格里拉。
我不禁怨恨自己不爭氣,都過去這么久了,還一直念念不忘,但也至少應該很難像看陌生人的相片一樣,默默點上贊,再寫幾句羨慕又嫉妒的贊美,或是毫不在意又高傲的點評??晌医K究還是做到了,像一個陌生人一樣點了個贊,再寫了一句點評,風景真不錯。是的,陌生人如我毫不在意風景前的人。
寫完這些話,我就胡思亂想一直到深夜,電視劇還在若有若無的進行著,我已經早就聽不進去,起身到陽臺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就那樣掛在上面,像塊晃眼的溫玉。我在想,香格里拉的玉是不是也這么溫潤?就拿起手機,連夜選定了從上海去麗江,再從麗江去香格里拉的旅游團。選好后,安心得一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醒了,想起昨晚的瘋狂而沖動的行為,有些后悔,又有些害怕,畢竟我還沒有一個人旅行過。倒是父母這邊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是巴不得我早點像個“成年人”,而一個人旅行這種需要大毅力的勇氣決定的事情,正像一個“成年人”才會做的事情。果然在我提出后,媽媽正要說什么,爸爸直接就允準了。兒行千里,畢竟媽媽是溫柔的,而爸爸是狠心的。飯后,媽媽問我什么時候走,東西收拾得如何?我說明天下午去集合,旅行社早上已經來過電話確認,并通知過了。媽媽也不再多問,就好像知道這些就能夠一路順風,下午幫我收拾行李,靜靜地。
晚飯時,做了滿滿一桌菜,我感覺到媽媽的不舍得,安慰道,我是要去住大酒店,吃大餐的,你現在把我喂的飽飽的,去了吃不了多少,豈不虧死了。媽媽果然被我逗笑了,說,到時候回來要是見你瘦了,就不許你吃肉。哪有這樣的道理,現在不瘦反而要多吃肉,理所應當,將來瘦了不許吃肉,也理所應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