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狼狽
連越靜默的躺在床上,將這一系列場景盡收眼底.
當然也包括,此刻莫然所有的驚慌與懊惱.
剛才那可怖的怪物,見這邊全然沒了動靜,也沒有多做停留,朝著遠處的哀嚎聲跑去了.
走廊拐角處,謝濤的另一個跟班,剛回到他們自己的病房送了一包物資.
遠遠的只聽見有人慘叫,還以為是謝濤帶著人跟莫然他們的人打起來了.
心里還腹誹著一群莽夫.
這個時候,占地盤爭高下,整得像校園幫派是的,何必呢.
見四下無人,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從剛剛扛回來的包裹里,掏出了兩條巧克力,悄悄的塞進了高筒襪子里.
他在心里暗自竊喜,盤算著下一包要再藏點什么好.
突然,刺耳的玻璃碎裂聲在他耳畔炸起,一道閃著白光的玻璃碎片堪堪貼著側(cè)臉劃了過去.
驀然間他的臉上就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還沒等他感覺到疼,就發(fā)現(xiàn)破碎的玻璃窗內(nèi),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龐然大物.
那怪物的頭缺了半邊,但卻絲毫不受影響.
它的嘴里有兩條長長的大舌頭,快要趕上人的手臂粗.隨著舌頭左右的擺動,有腥臭的口水淋到了男人的臉上.
男人嗷的一聲沖出了病房.
他驚慌失措連滾帶爬的往前跑,剛到拐角,就剛好看見了不遠處謝濤一把推開趙小惠躲進了一間重癥監(jiān)護室.
他并沒有看清楚莫然和張婷同時開門要救趙小惠,也沒看清楚趙小惠又是怎么原地消失不見的.
他并不關(guān)心這些.
人在最危機的時候,往往條件反射的會尋找自己最熟悉的人或物求助.
而此刻,他只能看見一起打架進來的謝濤,和謝濤所在的那間房門.
在他眼中,那是他唯一的生存希望.
他拼命的沖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的捶著謝濤的大門,聲嘶力竭的哭求著.
“哥,求求你救救我,哥,謝濤,快開門,我求求你救救我.”
他清楚的記得,昨天在海灘打架的時候,一開始是因為自己和對面的人發(fā)生了沖突,謝濤全然是幫他出頭才挨了一板磚的.
他的聲音哭腔濃重撕心裂肺,幾乎每個字都破了音,聽上去很是讓人揪心..
可讓他絕望的,并不是身后轉(zhuǎn)角處已經(jīng)張開血盆大口朝他飛撲而來的怪物.
而是此刻,他站在玻璃門前,能清楚的看見謝濤就站在門內(nèi)不到一米的地方,正那樣冷漠的看著自己.
無動于衷.
下一秒猙獰的怪物已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
鮮血噴濺而出,鋪滿了他面前那道死死緊閉的玻璃大門.
在火光的映照下,透明干凈的玻璃門,轉(zhuǎn)眼變成了斑駁的橘紅色.
莫然握拳聽著這一切的發(fā)生,牙齒因為恨意打顫,手中的剪刀尖扎進了肉里都沒感覺到疼.
門外的怪物似乎并沒有滿足,朝著遠處再次奔去.
莫然握起拳頭用力的砸了幾下太陽穴,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她轉(zhuǎn)身移動到窗邊,從旁邊的柜子里抽出了一套病號服,朝著連越的臉甩了出去.
自始自終她并沒有看連越,但她就是知道連越一定醒著,并且冷眼旁觀了這一切.
“不想死就趕緊起來,我不相信這手銬能困住你.”
可對面連越卻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將衣服從自己臉上拽了下去,并沒有起來的意思.
莫然這次真的急了,她往前跨了一大步來到了床前,帶了點情緒伸手,毫不猶豫的將原本蓋在連越身上的被子一把扯了下去.
被子落地的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莫然是真的被他這種無視搞的怒火攻心,剛才的動作根本沒過腦子.
她壓根忽略掉了,連越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就是透心涼什么都沒穿.
尷尬的紅快速爬上了她的耳根,但是表面上,還是得維持住剛才憤怒和無所謂的表情.
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兩下,可說出口的語氣依然鎮(zhèn)定.
“看什么.我是醫(yī)生,醫(yī)生面前無性別.趕緊起來.”
連越看了看自己暴露在空氣里的裸露身體,這才伸手從一旁的手推車上拽了個一次性針頭.
看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莫然不禁在心里苦笑,原來手銬,這么不安全.
解開手腳上的枷鎖,連越很自然的從床上赤膊的站了起來,絲毫沒有一點尷尬的神色.
他就那么正對著莫然,一件,一件,淡定的套上了短了一大截的褲子和系不上扣子衣服.
莫然全程也沒有轉(zhuǎn)身回避,眼神垂直,一動不動,淡定自然像個活佛.
剛才狠話都放出去了,這時候,誰回避誰就輸了.
套上衣服后的連越,這才抬眼看向腰板挺得筆直的莫然.
他目光突然一凜,然后就那么光著腳,一個大跨步邁了過去.
在莫然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jīng)將她從背后制住,并且一把捂住了她要叫罵的嘴.
動作毫不憐香惜玉,就像在壓制一個隨時可能反抗的犯人.
莫然也是驚到了,想也沒想張嘴朝著連越的手心就是狠狠的一口.
在她看來,連越和門外這些怪物,也沒什么區(qū)別.
但是,咬的她牙根都疼了,連越依舊沒有松手.
只聽見后腦勺上方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別出聲.”
這是她聽見連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與此同時,兩顆如雞蛋大小般的瞳孔,出現(xiàn)在了門外隔斷的玻璃窗上.
那兩只瞳孔亮的瘆人,像是兩道熒光的探照燈一般,虎視眈眈的盯著屋內(nèi)一前一后的兩人.
莫然的身體微微有些發(fā)抖,眼球快速環(huán)視周圍,想要找一處能供躲避的死角.
眼睛才剛停留到了床底還算寬敞的空間,身體卻突然騰空.
她就這么被連越掐腰提著,一起轉(zhuǎn)了半圈.
而現(xiàn)在的這個角度,剛好可以與門外的怪物進行了正面的對視.
她覺得連越瘋了.
自己也要瘋了.
莫然的腦子里全都是畫面,比如連越用那只寬厚的手掌將她一把將她的脖子捏斷.
又或者干脆打開門,像謝濤一樣直接把她喂進怪物的血盆大口中.
可想象中的畫面并沒有發(fā)生,連越只是繼續(xù)捂著她的嘴,不讓她亂動,也不讓她出聲.
莫然疑惑的抬頭,剛好能看見連越冒著青胡茬的下巴.
她發(fā)覺,連越的目光似乎正與門外那個怪物進行鋒利的對視.
動物領(lǐng)域的雙目直視,就等于是在赤裸裸的挑釁.
這點常識她不相信連越不懂.
她握著連越堵在自己嘴上的手,用鼻音悶聲說到.
“你是不是瘋了.”
連越并沒有回答,繼續(xù)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外那雙閃著熒光的眸子.
他的心跳沉穩(wěn)有力聽不出一絲慌張.
頭頂上發(fā)的鼻息緩慢均勻,噴在莫然仰起的額頭上,微微有些溫熱.
連越一動不動,門外的怪物也一動不動,氣氛似乎有些僵持.
莫然也不敢動了.
她生怕自己的一絲絲細微的動作會將現(xiàn)在僵持的局面打破.
她就這么握住捂住自己嘴上那只大手,配合著一動不動的看向窗外.
突然,兩道狼嚎一樣的嘶吼由遠及近的撲來,緊接著窗邊又多了兩對兒射燈一樣的熒光瞳孔.
三只龐然大物幾乎把重癥病房的玻璃外墻圍的水泄不通,透不進一點火光.
莫然差點笑出來.
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完了.
全完了.
重癥監(jiān)護室的玻璃為了防止機器的輻射和外界干擾,確實比常規(guī)玻璃更厚更結(jié)實一些.
但是就算扛住一只怪物一時的沖擊,也不可能擋得住這么多怪物一起發(fā)動進攻.
早知道世界變成了如今這樣,當時還不如關(guān)了手機,好好的和廖凡在酒店里享受一下最后的燭光晚餐.
莫然心徹底涼透了.
可門外的三只怪物,卻突然像是看見了什么更可怕的東西一樣,齊齊的微微屈身匍匐到了地面上,然后將直立的耳朵示弱一般貼在了腦后.
莫然心道自己或許是出現(xiàn)了幻覺.
又或許,她已經(jīng)死了.
然而她又能清晰的感覺到,此刻身后連越的身上,瞬間冒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連越的體溫本就比她高一些,溫度烘烤著汗液,將熱氣和肌肉輪廓同時打到了她的背上.
這多多少少讓她覺得有一點不自在.
按理說現(xiàn)在這個危急關(guān)頭生死瞬間,正常人都不會注意到這些沒意義的細枝末節(jié).
也許是因為連越的存在感實在是太高了根本忽略不掉.
也或許是她看到門口同時出現(xiàn)三只怪物的時候,心底多少就有點自暴自棄了.
她滿腦子畫面像放電影一般閃過,亂七八糟的畫面,什么都有.
她想,雖然自己看過病人的赤身裸體無數(shù),但除了廖凡,她還沒貼過其他男人這么近過.
剛才面對連越赤膊的身體表現(xiàn)出來的淡定無所謂,其實都是她裝的.
沒有人比醫(yī)生自己更明白,那句醫(yī)生面前無性別有多么虛偽.
醫(yī)生面前無性別,那是你沒碰見身材這么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