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變
幾名消防員的身體已經(jīng)微微有了僵硬的狀態(tài),說明在進入醫(yī)院之前已經(jīng)死亡有一段時間了.
只有駕駛員還還有一些微弱的生命體征.
見大廳里的人群全部散去了,莫然先自己將消防員抗下了車.
然后再和程曉一前一后,將人挪到了遠一點的移動病床上.
“眼底充血,瞳孔微突,應(yīng)該是窒息造成的供氧不足.”
莫然一邊檢查,一邊說到.
“但是口腔并沒有異物堵塞,有可能是吸入有D氣體,造成的肺氣腫,最后大腦供氧不足導(dǎo)致腦死亡.”
莫然用手指在消防員的胸腔側(cè)面逐一按壓確認病人狀態(tài),并注射了兩毫升阿托品,然后開始做胸部按壓.
程曉在一邊給消防員套上手動呼吸器,一邊配合著莫然給消防員輸氧.
兩個人輪流交替足足折騰了十多分鐘,全都滿頭大汗.
最后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莫然轉(zhuǎn)身,癱坐到了地磚上,她看了眼手中剛剛拽下來的消防員胸口的名牌.
“陳豐年,20歲,死亡時間三點零七分.”
稍微緩了兩口氣,莫然又跳上了車,將車上其幾具尸體往外抬.
室內(nèi)空間有限,這些尸體需要做密封處理,不然隨著溫度升高,很容易傳播真菌病D.
這時,張婷和柳叔從走廊里轉(zhuǎn)了出來.
莫然皺了皺眉.
“你們倆去辦公室休息一會吧,這里交給我和程曉就行.”
柳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莫主任,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但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說不準(zhǔn)下一秒還會發(fā)生什么.
咱們大家一起,能幫忙就幫一些,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我老了,我這條老命不值錢,你們這么年輕的孩子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張婷點點頭.
“樓上我都安排好了,讓她們休息一下,我也來幫忙.
沒什么可怕的,如果真是世界末日,大家都是一樣的.”
莫然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了獨自在酒店的廖凡,不知道他那邊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廖凡也許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了.
就在愣神的這短短兩秒,她沒注意到,車座下邊,有什么東西微微動了一下.
莫然甩了甩酸脹的胳膊,抬起最后一名消防員的腋下.準(zhǔn)備往車門方向送.
就在這時,一只黑乎乎的手,從車座下方快速的探了出來,一把將莫然的手腕緊緊的握住.
莫然嚇了一跳,差點松手把抬著的人摔到地上.
隨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只手,有溫度.
是個活人.
莫然反握住那只手,跪倒下來,探頭去看車座下方的狹窄空間.
“是誰?
你還好嗎?這里是急診科,我是醫(yī)生.你不要害怕.”
那人似乎確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一時間沒有出聲.
“你不要害怕,先出來.
有沒有哪里受傷,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過了好一會,里邊的人才再次有了反應(yīng).
他哆哆嗦嗦的從車座下邊爬了出來,然后縮到了另一邊的角落里,抱著腿,將頭埋進膝蓋里.
這人正是當(dāng)時在海灘上瘋言瘋語,被保安帶走又釋放,最后一個人在海邊絕望著流淚的怪男人.
鄭世安.
說來也是奇跡.
隕石開始大面積普天蓋里砸下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想過要再做什么掙扎.
他就那么絕望的走在沙灘上,看著四處逃竄的人群,一堆又一堆的被拍成了肉泥然后淹沒在火海里.
他就那么走在沖天的叫喊和火光里,原本腳上的人字拖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踩掉了也不去管.
就光著腳就那么走著,等著下一秒,哪顆隕石就以同樣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不知是他的絕望和無所畏懼感動了老天爺,還是奇跡真的來了.
直到他走到酒店大門外的消防車旁邊,都沒有被任何一顆隕石砸中.
甚至連擦傷都沒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爬山的消防車,進去了之后,就直直鉆進了車座下邊.
直到被莫然拉了出來.
莫然大致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
除了被熏的渾身都油垢之外,應(yīng)該沒有什么嚴重的外傷.
動作雖然緩慢,大概是因為受到了驚嚇.
他身上的衣服雖然已經(jīng)臟的看不出來顏色,但大概可以看出是一件醫(yī)用的大褂.
“你是醫(yī)生么?你什么名字?從哪里過來的?外邊情況怎么樣?能跟我說說嗎?”
可那人卻一會不肯抬頭,也不肯回答一句.
就連莫然想要拉他下車做個基本檢查,他都死命的拽著安全把手,死活不肯離開駕駛艙.
幾人輪流勸說無果,只能在駕駛艙里簡單給他處理了一下身上的臟污,留他自己在車里先平復(fù)一下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界的救援依舊遙遙無期.
急診室與住院處的通道,橫著三層樓高的巨大隕石,大門被沖進來的消防車撞的破碎不堪.
窗外漆黑一片濃煙滾滾久久不散.
只要將窗戶開一條小縫,濃煙就會馬上倒灌進來嗆的人睜不開眼喘不上氣.
這樣的濃煙,比大火還要更加危險.
沒有人比急診更了解,大火中喪生最多的原因,并不是火,而是煙.
給鄭世安留了一瓶礦泉水,幾人回到了樓上休息室做稍息調(diào)整.
有幾個小護士在悄悄的哭,但她們也知道這個時候,眼淚毫無用處,所以一個個都背過身去,肩膀微微的顫抖.
莫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家,此時一切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此時,休息室正對面的重癥監(jiān)護室里.
幽暗的燈光下,病床上那個肌肉噴張赤裸的身體,身上連接著各種精密檢測儀器.
左邊眉眼上因為剛剛做完手術(shù),還纏著滲血紗布.
突然,另一只裸露在外邊的眼睛驟然睜了開.
他動了動手指,轉(zhuǎn)動眼球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才判斷出,自己應(yīng)該還沒死,現(xiàn)在應(yīng)該身處在醫(yī)院病房里.
他清楚的記得倒下之前的情況,自己被狙擊槍擊中眉心失去知覺.
他回憶了大概十幾秒鐘,那個射擊角度,開槍時機.
而自己眉心這一槍,既打中,又恰好避開最致命位置.
這么精準(zhǔn)的技術(shù),他只能想到一個人.
沈重.
連越在心里嘆了口氣.
無所謂了,無論是當(dāng)場死亡還是上法庭,無非是一槍或者再來一槍的事.
奇怪的是,他受過各種抗藥性訓(xùn)練,按理說術(shù)后那種麻藥對他來說并沒有任何效果.
但此刻他并沒有感覺到傷口有任何疼痛感.
反倒是一種火辣辣帶著一些微癢的感覺.
連越抬手,下意識想去摸一下褲兜里那張合照,可他從手術(shù)室出來,早已經(jīng)一絲不掛.
別說是合照了,連條底褲都沒有穿.
算了,無所謂了.
此時的連越,壓根不知道外邊世界,已經(jīng)變成了無法想象的破敗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