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倒是沒有給她多少斟酌開口的機(jī)會,直接端著碗就上了床,強(qiáng)硬的將她拉到懷中,要給她繼續(xù)喂藥。
她掙扎著瞪了一眼大叔,未曾見過這么蠻橫不講理的人。
可這一瞪,她卻是在這位大叔的眼中品出了一絲寵溺。
眼前的大叔,留著濃密的胡子,將五官遮了大半,看不太出究竟長什么模樣,他身形甚是魁梧,像是一只手就能把重闌的頭給擰著懸掛起來一樣。
重闌抖了抖,被自己的想象嚇著了。
“丫頭,聽話?!?p> 這熟悉的語調(diào)和不熟悉的聲音,讓重闌又愣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把自己震得滿天飛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才顫顫巍巍的問了一句:“夙……夙夜?”
大叔點了點頭,順手往她嘴里喂了一勺藥。
重闌忍不住“噗”的一聲,將好不容易送到她嘴里的湯藥全噴到了大叔夙夜的臉上,伴隨著這一舉動的,還有她震耳欲聾的笑聲。
然后,這笑聲戛然而止。
“……”
“丫頭?”
“我這嗓子……怎么回事!聽起來怎么好像不是個活潑可愛的少女了!”
不僅不少女,甚至還有一點破鑼嗓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夙夜邊替重闌擦著嘴角掛著的湯藥,邊為她解釋著:“記憶之海也算得上是靈力匯聚之地,你的魂魄太輕,稍不留意便有可能會我的記憶之海吸收化為靈力養(yǎng)分,所以只好將你投放到一具與你靈魂還算相合的身體里,勉強(qiáng)將你養(yǎng)著。”
重闌聽了,卻并沒有因為這段解釋放松下來,反倒是氣沖沖的拍了拍被子,那“啪啪”的聲響,便是她憤怒的嚎叫。
“與我相合的就是一位嬸嬸的身體?”
三百歲的超齡少女重闌真的很痛心,她原先最是不在意這些東西,因為她生來就嬌俏可人,又不是尋常的凡人會隨著年華流逝而老去,也不會因為貪嘴而將身材走形,只要她還活在世間,便會一直是靈動的少女模樣。卻不曾想有一日自己換了皮相,竟是這般的難以接受。
捂著心口喘著氣的重闌,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還……有別的合適的身體嗎?”
夙夜端著的那碗藥都快涼了,不免有些著急,他將人又拉回自己身邊,得心應(yīng)手的繼續(xù)喂著她喝藥,見她不再反抗的咽下去一口,才說道,“與你最相合的身體本是畢方神女,只是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還沒有到與她會面的時間,只好讓你將就一下了。”
知道自己還能換身體,重闌總算是稍稍有些放心了,雖不曾見過這位畢方神女,但據(jù)她所知,畢方神女的年貌應(yīng)當(dāng)還小。
說來她對這位畢方神女的了解,還都要多虧了丹緋。
畢方神女出生時,族里的命簿上寫了她的一道因緣際會,算得她有飛天凰命,應(yīng)當(dāng)入主棲梧宮,時逢丹緋將將八千歲,作為鳳凰一族唯一的一位小輩王子,畢方族便與鳳凰一族合計了一下,將畢方神女送到鳳凰一族養(yǎng)著,待她長大了好嫁給那丹緋殿下為妻。
丹緋對這位童養(yǎng)媳卻是不大喜歡,小畢方神女性格頗有些男孩子氣,打小就愛上躥下跳的爬山上樹。可對于這位殿下而言,他本就是天上地下最愛漂亮的了,他的妻子自然也應(yīng)當(dāng)是位賢良淑惠的美人,斷然不會是被自己的火熏得自己灰頭土臉的,趴在棲梧宮的房頂上,沖他挑釁一笑的皮孩子了。
丹緋作為未婚夫有著照顧、教導(dǎo)童養(yǎng)媳的職責(zé),可他不喜歡人家,自然就覺得這任務(wù)實在是難以完成,便時常將畢方神女領(lǐng)著往龍神族一扔,由夙夜教養(yǎng)著。
夙夜雖是位頗有威嚴(yán)的神主,但對于小輩們,他大多是寵愛的,偶爾只是嘴上逗他們幾句,但照料他們確實格外的細(xì)心認(rèn)真,所以也極受孩子們的喜愛,這點從之前被小家伙們包圍著向他爭寵便可以看出來。
所以夙夜這便宜教養(yǎng)嬤嬤一直都盡職盡責(zé)的在雷澤帶孩子,直到畢方神女長大了,某一天突然明白自己是某人的未婚妻了,這才火燒火燎的離開了雷澤,又殺回了棲梧宮。
原說這位畢方神女本來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喚作靈瑯??梢蛟谡D殺遠(yuǎn)古獸族一戰(zhàn)中,畢方族全族覆滅,她那時年紀(jì)尚幼,養(yǎng)在雷澤,堪堪躲過了一劫,此后便成了世間最后一只畢方了,定了姻親關(guān)系的鳳凰一族對此自然是十分悲痛,為讓眾神們都記得曾有過這樣一支族落存在,鳳凰一族便每見著她,便要高呼她一聲“畢方神女”,久而久之她這“畢方神女”的名字叫的便比她自個兒的名字還要多了。
“畢方神女好看嗎?”自己捧著碗喝完了最后一口湯藥,重闌砸吧了一下嘴巴,問起。
夙夜仔細(xì)回憶了一會兒,方才回答,“她原身是一只通體為藍(lán),紅色斑紋的鳥兒,展翼而飛比那些個小雀要絢麗許多,所以應(yīng)當(dāng)是好看的?!?p> 重闌嫌棄的蹙了蹙眉,“明明是你把她養(yǎng)大的,怎么聽你的言辭,好似根本不記得她人形是個什么模樣?”
大叔夙夜端坐了起來,十分正經(jīng)的回道,“我?guī)臅r候,她還是個灰頭土臉的搗蛋鬼,后來族中事務(wù)繁忙,便將她交給了長老們帶著,后來又發(fā)生了這樣多的事,我與她也是千年未見了,便一時想不起來她的容貌了?!?p> 聽起來……倒是求生欲極強(qiáng)的回復(fù)啊。
重闌盯著大叔夙夜這副雄壯的模樣,咽了咽口水,還是忍不住說道,“你能不能回你自己的身體里去,你這個樣子,還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老實說,我真的有一些想要喊救命?!?p> “這恐怕是不行了,記憶之海中既然有一個我存在,那么便會排斥后來進(jìn)入的我,所以我只好同你一般,借一借旁人的身體了,你若是不喜歡,我可以舍了這具身體,就飄在你身邊?!?p> 他雖說的豪爽,但神情卻有幾分委屈,重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大約是摸清楚了什么,問道,“你這身子與我這具身子是什么關(guān)系。”
只見大叔夙夜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笑得憨厚,“自然是夫妻?!?p> 重闌揉了揉額角,雖曉得他這番是有討好自己的意思,可是附身兩位年貌看起來約莫如同凡人四十歲的中年伉儷,窩在一起談一談花前月下的事兒,總歸是讓人覺得胃口不大好的。
她正想說點什么,卻聽到門外有一道頗為年輕的粗嗓門大聲喊著:“大叔大嬸早晨好!情洛在家嗎!”
“?!”
“怎么了?”
“我現(xiàn)在是誰的娘親?”
“情……洛?!?p> 好嘛,一朝化身為前情敵的老母親。
天琛若琰
情洛:想不到吧,有的人死了,她卻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