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后,迎來了秋天開學季。秋風微起,樹上的葉子還有著大片的綠,偶爾有著不幾片黃葉從樹上旋轉(zhuǎn)著飄落下來。
校園里人聲鼎沸,簡丹這些大二同學們則開始了軍訓,持續(xù)訓了一個月,簡丹感覺自己黑了好幾個色號,回到家肯定媽媽都不認識。軍訓完結(jié)束的最后一天,簡丹和余瑤正在寢室整理軍訓換下來的臟衣服。
“可算完事了,這些天可算累死我了?!庇喱幪稍诖采夏蒙茸由戎L。
“是??!明天開始上課了?!焙喌ぷ献狼笆帐爸鴷媚ú疾亮瞬磷雷?,又把桌上凌亂的東西擺了一擺。
簡丹去浴室沖了個澡,拿著吹風機把半長不長的短發(fā)吹了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出神。
余瑤開門進來了,拿起牙刷,擠著牙膏,“愣什么呢?”
“你想過畢業(yè)的事嗎?”
余瑤照著鏡子,拿著牙刷上下刷著,弄了一嘴牙膏沫,“我嗎?考研或者回家吧。你和羅揚怎么樣了?論壇里的高樓可是還火著呢,大家等結(jié)果呢?!?p> 簡丹轉(zhuǎn)過身來,眨了眨眼,低頭想了一會兒,“我不知道,這輩子我只想談一次戀愛結(jié)一次婚,所以現(xiàn)在我不能確定?!坝喱幝犃T,暫停了刷牙的手,嘴里含著泡沫,眼睛睜大?!笆裁?!只談一次戀愛,結(jié)一次婚。簡丹,你知道想找個結(jié)婚的人多不容易么,還只談一次戀愛!”。
簡丹把吹風機線卷起來放好,浴室柜子里。“算了,還是先想大學畢業(yè)吧!愛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并沒有什么大不了?!庇喱幠妹聿亮瞬磷欤澩?,“是啊,就該這么想!”
兩人早早熄了燈,上了床。簡丹拉過身上被子,閉著眼睛,恍惚中,她變成那勇闖暗夜的使者,手里拿著鋒利的匕首,大汗淋漓的她,一刀刀劃開擋在眼前的黑幕,朝遠處的光亮飛奔而去。
清晨,教室里,上課鈴聲還沒有響,羅揚和劉夏手里拿著豆?jié){和包子沖了進來。
劉夏把書包往簡丹后面的座位上一扔,“差點遲到。還好!還好!”羅揚跟著劉夏坐在了他的旁邊,“誰叫你大晚上不睡覺,看電影來著。還看什么恐怖電影,嚇得我一晚上沒睡好!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還有這憔悴的臉!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陽臺上的花---人見人愛了!”
劉夏正喝著豆?jié){,忍不住嗆了一下,笑出聲來?!斑€花呢!我看你就是狗尾巴草!”
“那我也是有顏值的狗尾巴草!”
余瑤回頭調(diào)侃道:“狗尾巴草!上課了?!焙喌ひ不仡^盯著羅揚。
“你看我干什么?”
“我看看狗尾巴草長什么樣!”簡丹說完,彎了彎嘴角,轉(zhuǎn)過頭去,拿著書準備上課。不大一會兒,只見簡丹書上多了一個從后面扔來的小紙團。打開,只見上面寫著:長的是喜歡你的樣子,落款LY。
不知何時,窗外外的天,開始陰沉起來,白云已經(jīng)披上墨色的黑袍騰云駕霧翻滾而來,帶領著千軍萬馬,仿佛一場大戰(zhàn)即將來臨。秋雨沒有驚雷,只有那密密綿綿的雨絲,淅淅瀝瀝不停,雨滴從樹葉上,教室上的玻璃上滾落下來,滴在地上,發(fā)出“吧嗒“地”吧嗒”地聲響,這聲響好像鼓點,使人的心跟著雨滴的節(jié)奏一顫一顫的。
簡丹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下下來,莫名其妙的有些慌,有些心神不寧,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心里流淌的淚,而這帶著咸的淚水仿佛要把她淹沒,腳踝,小腿、膝蓋……一點點漫延而來。她的胸口開始憋悶起來,教室也仿佛成了桎梏,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時兜里手機“”嗡嗡“”聲,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在課堂這樣的安靜場景下,她本能地想掛斷電話。但那是鄭辰宇打來,鄭辰宇不會這時給她電話,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簡丹所幸手指按了接聽,也不管臺上老師訝異和指責的目光,把手機舉到了耳邊。
寂靜的教室里,只見簡丹電話沒等著接完,“咣當一聲”,椅背撞擊的聲響在教室驚悚般響了起來。簡丹直接從座位上彈起來,直接跨過余瑤的腿,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沖出了教室,邊跑邊回頭:對不起老師,我請個假,家里有事。臺上老師被這一幕嚇了一跳,沒等回過神來,這位女學生便已經(jīng)沖出了教室。
羅揚看著簡丹沖了出去,也嚇了一跳。他猜想: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他二話不說也緊跟著跑了出去。老師拿著書本敲著桌面:“這位同學!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跟著跑出去了?趕緊回來!”
鄭辰宇拿著把黑傘在教室門口站著,雨滴順著傘骨滾落下來,細密的雨絲看不清他的臉。
見簡丹出來,忙把傘撐過去?!澳惆职殖鍪铝?,車禍,我過來接你,咱們趕緊去醫(yī)院。車已經(jīng)停外面了?!?p> “簡丹!”簡丹剛要說話,聽見羅揚在后面的喊聲。回過頭,只見羅揚從教室里跑了下來,衣服有些濕了,大口喘著氣,滿眼焦急。
“辰宇哥,你等我下,一分鐘!”
簡丹轉(zhuǎn)身小跑幾步,沖回雨里,“羅揚你先回去,回去等我,電話聯(lián)系?!闭f完,簡丹跟鄭辰宇直接上了車,車輪把地面上的雨水壓的四處飛濺,最后車消失在茫茫的雨幕里。
羅揚無奈,即使心急如焚,只能回教室等著,衣服濕了都了無知覺,呆呆愣愣的,只看見老師在講臺上嘴唇一張一合的翕動著,卻沒有聽進去一個字。
車上,司機是交警支隊的同事,上車就跟簡丹介紹了下情況:最近我們和市局刑偵破獲一起案子,嫌疑人駕車從高速公路逃跑,簡隊帶著我們開車攔截,哪知道我們攔截下來停車之后。簡隊剛要拉嫌疑人車門的時候,嫌疑人突然踩了油門,簡隊為了抓住犯罪嫌疑人,被拖行了一百米。命保住了,腿受傷嚴重。
簡丹瞬間大腦空白,血液都從心臟倒流回到了頭頂,眼前仿佛被紅色蒙住了視線,眼淚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身體僵硬的如木雕一般,一動不動,自己仿佛聞到了嘴里的鐵銹味。鄭辰宇看著流著鼻血的簡丹不知所措,手忙腳亂的擦著,鼻血和眼淚混合在一起,那眼淚怎么擦也擦不完。鄭辰宇的手開始抖了起來,哆嗦的像一片秋天里即將掉落的樹葉,顫顫巍巍的。
一張紙巾擦完又換一張。“別哭,有我呢。簡丹”??粗喌た薜貌荒茏砸训臉幼?,這時讓鄭辰宇那么長時間的糾結(jié)全部釋懷了,什么喜歡你,喜歡他,都不要重要了。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她要喜歡誰都可以,我只守護著她就行,別無他求。
醫(yī)院里,手術室門前,站了許多人。簡海峰的領導和同事都來了,手術室門還沒有開。唐敏坐在椅子上,正擦著眼淚。簡丹趕緊跑了過去,喘著粗氣:媽媽,我來了!
唐敏一把撲過來,埋在簡丹肩膀哭了起來?!昂喌ぃ寢寢尶抟粫?。”
“媽媽!只是腿,人還在。媽媽別擔心,我們都在呢?!?p> “阿姨!一會兒,我媽媽也過來,您別擔心,得保住身子?!编嵆接畎参康?。
“唐敏同志,生活有困難,跟我們提。我們也沒啥好說,嫌疑犯已經(jīng)抓住了,多虧海峰同志。簡海峰是我們的好同志,一心國為民……”老領導話沒說完,開始哽咽成聲,周圍來的幾個同事也默默擦著眼淚。
“謝謝領導關心。大道理我也明白,只是真的心疼啊!”唐敏坐在椅子上低聲地垂淚。
和平年代也有看不見的逆波暗流,也有隱藏在陽光下的罪惡??傄心敲匆徊糠秩苏驹谇懊鎭硐穸芘埔粯邮刈o著這鮮血換來的和平,可能是軍人、警察,也可能是拿著手術刀的醫(yī)生,可能是街頭的環(huán)衛(wèi)工人,更有可能是那些沒有名字默默奉獻的人。
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一窩蜂的人迎了上去。“還需要在重癥ICU觀察幾天,醒來看看情況。腿的受傷比較嚴重,可能后期要發(fā)燒,家屬要做心理準備。來吧!把病人轉(zhuǎn)到ICU?!?p> 病房里,寂靜無聲,一個護士忙著上儀器,另外一個護士忙著配藥。鐵器,玻璃等碰撞發(fā)出的聲響,讓簡丹覺得格外刺耳,每一個聲音都像扎在肉里的針,讓人疼的說不出話來。簡海峰還在昏迷,帶著氧氣罩,閉著眼,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
唐敏讓交警隊的領導和同事們先回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她和簡丹,鄭辰宇三人。唐敏坐在病床前,雙手扶著床邊,眼睛紅腫,盯著床上躺著的人,眼睛一動不動,仿佛要看出一朵花來。
“簡丹,你爸爸當年還是警隊一枝花呢!”唐敏盯著人沒有動,自顧自的說。簡丹被唐敏的話說的一愣,拉起媽媽的手說,“媽媽,爸爸會好起來的!”“嗯,會好起來的!”唐敏低著頭拍了拍簡丹的手。
翌日,天氣晴朗,陽光透過病房窗簾直射進來,簡丹被陽光晃開了眼,她站起身來,伸了伸胳膊,看了眼儀器,又看了眼藥瓶里的藥,都正常,便放下心來?!鞍职郑憧煨褋戆桑纯次液蛬寢?。爸爸,我偷偷和你說,媽媽還提你是當年警隊一枝花呢?!焙喌ふf著說著,便笑了起來,原來父母的愛情也像天邊的彩霞一樣,璀璨的刺眼,美的像夢里的黃粱。
簡丹站起身來,準備倒杯水,驀的感覺衣服被輕輕拽了一下。她往床上一看,只見病床上的人已經(jīng)微微睜開了雙眼,目光慢慢開始聚焦,“簡……丹..”.
“爸爸!你醒了!我是簡丹,爸爸!”簡丹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隨后匆忙地跑出去喊大夫,順帶著撞上了床角,碰歪了床前的椅子,。
不一會兒,大夫跟著簡丹進來了。唐敏昨晚回家休息去了,走到病床門口就聽見了聲音,趕緊跑了進去?!褋砹司秃?,一會兒我們給病人重新做下檢查。在后期治療里面,調(diào)養(yǎng)時間比較長,家屬也不要著急。”大夫囑咐著。
唐敏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揉著干澀的眼睛,“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
“別哭,這不是醒來了么。我也舍不得你和孩子啊。不哭了,不哭了,孩子該笑話咱們了?!焙喓7灏参恐?,輕輕地說道,聲音輕的像煙,整個人又困倦又疲憊。
簡丹滿含笑意的臉,看著他們,誠懇的說,“不笑話,爸爸媽媽的愛情美的像花一樣,很是羨慕?!?p> 病房里洋溢著三張笑臉,冰冷的、蒼白的病房瞬間變得溫暖起來,室內(nèi)滿眼的白色也顯得不那么刺眼了,仿佛那是梔子花的白,白的潔凈,白的芬芳。
羅揚這幾日過得非常糟糕,夜幕降臨,寢室也快熄燈了,只聽見走廊人來人往的嘈雜聲,這些更加讓他心煩意亂。他不敢給簡丹打電話,怕給簡丹填亂,嘴角急的起了好幾個水泡。劉夏看著羅揚的樣子,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明天周末,要不我們?nèi)タ纯窗?。叫上余瑤。怎么樣??p> 羅揚從床上伸出腦袋,抬起頭憂心忡忡地問,“行嗎?”
“怎么不行,你知道她家在哪里不?”劉夏接著問道。
羅揚手把著床邊,手臂撐在枕頭上,“知道城市,但不知道具體?!?p> 劉夏拿手機,給余瑤發(fā)了個微信視頻?!皼]事,到了再問醫(yī)院具體地點,我先問問余瑤?!?p> “好了,別擔心了,明天我們一早就去?!?p> 第二天早上,羅揚買了東西,帶著劉夏和余瑤直接趕去了高鐵站。三人手忙腳亂的找到了座位,把東西放在行李架上。劉夏靠窗坐下,拿著礦泉水喝了一口,看著羅揚:“一會兒,你見了簡丹,不會直接撲上去吧!”
羅揚用手使勁拍了劉夏的腿,“去你的,想什么呢!”
余瑤手里拿著手機,看著羅揚一本正經(jīng)的說:“羅揚,簡丹說過,她一輩子只想談一次戀愛,結(jié)一次婚。你是認真的嗎?考慮過以后嗎?”
“雖然現(xiàn)在考慮為時尚早,但是我覺得她說的對,以前我也沒考慮這個問題。但是現(xiàn)在想來人生短暫,我們還有很多目標和夢想,外面世界那么大,我們應該看一看,走一走,不要困囿于一方天地。如果人生能得一人陪著一起走到老,看到老,也是人生幸事一件?!?p> 劉夏看著余瑤半天,砸了砸嘴:“余瑤,從來沒見你說過這么深刻的話,令我醍醐灌頂?!?p> 羅揚點點頭,想起自己父母失敗的婚姻,嘆口氣道?!笆前。矣趾螄L不是想和一人一直到老呢!”
三人沉默著,都默默看著窗外,誰也沒說話。坐在車里,仿佛高速列車走過的不是鐵軌,更像是腳下走過的漫漫人生之路。
病房里,簡丹手機的微信提示音響了起來。
羅揚:“你們在哪個醫(yī)院?”
簡丹:“你來了?”
羅揚:”嗯,還有劉夏和余瑤?!?p> 簡丹:醫(yī)科大學附屬一院,住院部,到了,我下樓接你們?!?p> 簡丹手起手機,簡單收拾了下病房,“爸爸,我同學來了,要來看看你?!焙喓7迮P在床上端著水杯,喝了口水,又遞給簡丹,“男同學?”
簡丹接過簡海峰遞過來的水杯,放在床頭柜上,“不是。還有女同學,一起來的?!薄坝星闆r?。」媚锇?!來吧!我來看看啥樣的同學,哈哈!”簡海峰同志感覺每天枯燥的病房生活,終于有了點樂事可以瞧。雖然是自己姑娘的戲,但也照看不誤。
唐敏笑著怕了他手一下,“你這怎么當?shù)?!”。簡海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手臂枕在頭下面,開心地說道:“怎么當?shù)?!我對國對家都是一片赤誠!”
不一會兒,病房門被推開了,簡丹帶著三人走了進來。只見走在前面的男孩子,身高一米八多,皮膚白的像玉,眉目舒朗,丹鳳眼眼尾向上飛著,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瞳孔,滿目流光。
“乖乖!這來的是朵花吧!長的跟明星似的!”簡海峰坐直了身子,低聲跟唐敏說道。
唐敏正喝著水,聽著這話,水一下噴著出來?!澳阏f什么呢,老簡!有點正形?!壁s緊拿紙巾擦了下嘴。
簡海峰眼睛望著來人,又偷偷歪過頭對唐敏說:“你看看,看咱姑娘那眼神,眼睛都冒光了!”
唐敏抬起頭來。只見眼前男孩子,露著一口整齊的白牙,微笑著走過來,已然到了眼前,“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羅揚,簡丹的同學,這是劉夏和余瑤,聽說你們的事情,我們過來看看你們,還有這些東西你們收下,不知道你們喜歡什么,隨便買的,不要介意?!?p> “快!快坐下!來了還買什么東西,你們都是學生,還沒賺錢呢,太客氣了!快坐下來喝點水。”唐敏把東西接過來,招呼著?!拔胰ソo你們拿水果,你們先聊著?!?p> 羅揚走到床前,“叔叔,你怎么樣了?”簡丹給三人分別倒了一杯水。
“手術完事了?,F(xiàn)在就是調(diào)養(yǎng),你們這么遠還跑一趟,真是辛苦你們了。既然來了,讓簡丹帶你們玩一天再走。我這已經(jīng)沒事了?!焙喓7宥⒅_揚笑著說道。
“不用,我們就是不放心來看看??匆娋头判牧恕!绷_揚看了一眼簡丹,又看了看簡海峰說道。
“叔叔,我們倆主要是陪他來看。”劉夏厚著臉皮,揭露道。余瑤聽見了,則捂著嘴,笑出聲來,簡海峰也跟著笑了起來。羅揚的臉瞬間紅了,瞪了劉夏一眼。
簡丹耳根也紅了起來,低著頭,用手輕微摩挲著衣角。五人又在病房里扯了會兒閑磕,把簡海峰同志逗的哈哈大笑,多日來住院的抑郁心情一掃而空。簡丹帶著他們在附近吃了飯,又把他們送到了高鐵站,“下周我就回去上課,你們不用擔心,謝謝你們!你們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電話?!?p> 羅揚低下頭看著簡丹,湊近了些,帶著不舍,注視著眼前人,聲音輕柔。“簡丹,我想你。我要走了。”
“嗯?!焙喌ご鸬?。
余瑤在旁邊等著,劉夏看了眼時間,“長亭十里相送也該完事了,走了走了,來不及了,”
“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