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后是新人的親朋好友上臺致辭的環(huán)節(jié)。袁思危站在后臺的一角等待上臺。她撥開布簾,正好可以看到臺上牽著新娘子手的路一鳴,他們的背影是那么和諧和美好,讓袁思危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幾個親朋好友的致辭陸續(xù)致辭,最后才是臨時替補登場的袁思危。
袁思危的手心汗涔涔,也說不上緊張。她調(diào)整了下話筒,斜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新郎新娘,又看了下臺下那么多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的老熟人們,噗嗤笑了出來。
“嗨,各位!我是路一鳴的大學同學、至交好友袁思危,很高興能夠親眼見證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并恬不知恥的獲得了上臺耍貧嘴的資格?!?p> “路一鳴是個靠譜的人,是男人眼中的綠茶婊,女人心中的大暖男,他有情有義,身邊的朋友一大堆,每一個都是關鍵時刻插朋友一刀的主兒。他也無情無義,當年在偉大首都,多少愛慕他的姑娘哭死在長城腳下,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當然,也有一些性取向不明朗的漢子為了他黯然神傷。”
臺下笑作一堆。
袁思危笑意滿滿的看了一眼路一鳴,調(diào)整了下。
“咳咳~我還是嚴肅一點吧。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我并不覺得今天是愛情的葬禮,婚姻是愛情的港灣,它讓波瀾壯闊歸于安穩(wěn)和自由,當我們老了,這個港灣撫慰著我們,當我們頹了,這個港灣包容著我們,當我們歿了,這個港灣懷戀著我們。愛情之所以為愛情,就是因為它可以跟隨我們的改變而改變著它的形態(tài)和樣子。所以,不要怕,這不是墳墓,這是永恒?!?p> 不遠處的路一鳴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袁思危,眼神深得像一萬光年也看不到低的深海。
“最后,我們都愛路一鳴?!?p> “幸??鞓罚簧h永?!?p> 那是袁思危最后的告白了。
那天袁思危滴酒未沾,當新人端著酒杯過來敬酒的時候,她也只是靦腆的笑了下,抿了一小口紅酒。路一鳴明顯已經(jīng)喝了很多酒,眼睛有點紅紅的,什么也沒說,只是向袁思危點了點頭,就走開了。
晚上一群老同學免不了要聚一聚。隨便找了個燒烤攤,就開始喝酒聊天。即使很多年不見,大家的感情也沒多大變化,互相調(diào)侃,聊聊往事。喝到最后大家都醉得差不多了,藍藍也已經(jīng)微醺,湊到袁思危旁邊,兩個人碰了下杯。袁思危記得藍藍在澳洲的那段時間瘋狂的追求雅思補習班的雅思老師來著,不知道如今有沒有什么好結果。
“你那個雅思老師后來怎么樣了?”袁思危好奇地問。
“哪個雅思老師?”藍藍有點蒙,“哦,你說那個啊,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沒在一起嗎?”
“沒。那時候我挺傻,什么都不懂,一門心思就覺得她好,我知道她要的我給不了,還是傻乎乎的覺得我可以感動她,給她幸福?!彼{藍喝一口酒,用手扒了扒頭發(fā),“但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強求不來。不管我怎么努力,還是不行。我一度懷疑自己,懷疑人生。唉你別笑啊,是真的懷疑人生。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夠好,是不是真的要試著去改變。是不是應該讀個博士學位什么的提升下自己。但后來我想通了,我覺得人跟人分開吧,不管口頭原因說的什么,說白了就一個原因,那就是不稀罕了。你不稀罕我了,我做什么都沒用。愛情這東西,一旦有人先撲了空,后面這些糾纏拉扯,都是徒有虛名?!彼{藍抬起眼睛,透過搖曳的夜色,袁思??吹剿劭艏t紅,神情卻泰然自若。
“危哥,我不要什么虛名,我要的就是這個人,這顆心,我得不到,我認輸?!?p> 袁思危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她知道,道理每個人都懂,但懂的越多的人,往往越?jīng)]法自拔。別人要經(jīng)歷多少的酒精的麻痹和夜晚的折磨才能勉強悟出這些道理,而他連悟出的機會都沒有,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清醒的淪陷。
凌晨三點大家才吵吵鬧鬧回酒店,袁思危也有點喝高了,跟那些喝高的同學一起勾肩搭背走在安靜的小城大街上。不知道是誰突然開始唱《十年》,大家就跟著一起唱起來,有的完全不在調(diào)上,純粹在吼,即使這樣,也唱哭了一堆人。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于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p> “十年之后,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難免淪為朋友?!?p> 認識路一鳴的第十年,他們正式淪為不痛不癢的朋友。
×
在回程的飛機上等待起飛的時候,袁思危夢到自己回了北城。夢里卻再也沒有了路一鳴。
手機的震動聲把她慢慢搖醒,她才想起來自己忘了關機。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她把頭靠在氣窗上,接起了電話。
“飛機要起飛了還不關機?”這種從來不說“喂”的通話風格,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了。
“忘記了……馬上就關了?!痹嘉S悬c迷糊,并沒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知道她在飛機上。
“飛多久?”
“兩個小時吧。具體不記得了?!?p> “嗯好,沒事了。”
“????”袁思危一頭霧水。飛機開始滑行,她有點聽不清楚。
“好,就這樣,趕緊關機?!睂Ψ礁蓛衾鞯膾鞌嗔?。袁思危也沒管那么多,條件反射的關了機。腦袋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氣窗外刺眼的光線讓她昏昏沉沉。飛機滑行的巨大轟鳴讓她的耳膜脹脹的。閉上眼睛,靈魂和身體都開始乘著氣流滑翔。
嘴角輕輕上揚。
這一段旅程,結束了。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只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p> ×
下了飛機的袁思危直接從機場回了雜志社。雜志社正在新老東家交接的緊要關頭,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懈怠”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然而,到雜志社的那一刻,袁思危嚇到一身冷汗!
搬空了?。?!
本該正常辦公的雜志社,像是從未存在過,憑空消失了!
她的門禁卡,連辦公室的門都打不開,很明顯門禁都被換過了!
袁思危趕緊打電話給助理小V,助理在電話那頭特別興奮的告訴袁思危:
“社長,你不知道嗎?集團考慮到我們雜志社未來的發(fā)展方向,把我們遷到總部大樓了!社長不在的幾天,我們放了大假,東西收好集團派人搬運,社長,這邊環(huán)境超好的!!你直接來這里啦……”
小V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袁思危的腦袋嗡嗡作響。
誰能告訴她,她這個社長當?shù)挠惺裁慈の?,老窩都被人搬了,自己竟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并且,更讓她頭疼的事,她越想遠離的人,離她卻原來越近。三年前她抗拒不了,三年后,她還是無權說“no”。
老天爺啊,你怎么就這么不讓我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