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危穿著某人買的自己都不認識的牌子的裙子和鞋,扭扭捏捏的來到三樓餐廳。不是袁思危要裝小女人,高跟鞋這種東西,她真有點吃不消。她每次嘗試穿高跟鞋的后果,不是跟斷了,就是腳斷了,要么就是大馬路上走不下去了,干脆赤著腳拎著鞋就回家了。
遠遠地就看見斯齊坐在窗邊的位子上,那兩個送他們來酒店的黑衣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他后面。見袁思危僵尸一樣的走過來,立刻轉(zhuǎn)過身來,彎腰鞠躬90度。
袁思危被他們?nèi)绱舜蠖Y嚇了一跳,趕緊擺擺手:“別呀,兩位大哥,這么客氣干嘛。整的跟黑社會拜把子似的?!?p> “袁小姐,對不起!”兩位黑衣人面無表情、齊刷刷的說。
“????這是道的哪門子歉?。俊痹嘉R活^霧水,完全把之前的事兒忘干凈了。
“我們會把您護照的事全部忘干凈!”兩人再次齊刷刷。
袁思危懂了。
敢情斯齊大人給自己的下屬施加壓力來著,這么看來,還挺像模像樣的嘛,這么快就進入?yún)f(xié)議的角色了?
可以啊,看著挺靠譜。
袁思危覺得這倆黑衣人特有趣,在她跟斯齊吃飯的時候,全程不茍言笑,雙手交叉在身后,戴著墨鏡一動不動,跟電影里黑道大哥帶的小弟一毛一樣。袁思危這種不甘寂寞的性格,哪能輕易放過他們啊。所以,袁思危一邊用著別扭的刀叉吃著眼前的美味佳肴,一邊尋思著怎么調(diào)戲一下這倆黑衣人。
“喂,兩位哥們,吃牛排么?”袁思危叉起盤子里的一塊牛排,搖一搖。
“不餓。袁小姐您請?!狈侥樅谝氯丝蜌庥质桦x的說。
“哦……餐廳里光線這么暗,你們還帶著墨鏡,看得清東西嗎?”袁思危興趣盎然。
“看得清的。袁小姐?!狈侥樀暮谝氯私┯驳幕卮?。
“哦……啊喂,圓臉的大哥,你半天不說話是睡著了吧?別以為戴著墨鏡我就不知道你睡著了??!”袁思危轉(zhuǎn)攻第二個黑衣人,斯齊聽到這句話,心里暗笑了一下。
這家伙也太調(diào)皮了,這是在調(diào)戲自己的下屬嗎?
圓臉的大哥明顯僵了一下,但又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話,只好干咳了一下,站的更直,以證明自己真的沒有睡著。
袁思危覺得這倆木頭估計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了,就把矛頭對準了對面優(yōu)雅的吃著東西喝著紅酒的斯齊。
“喂,你不會是道兒上的朋友吧?”袁思危放下刀叉,腦袋往前伸著,“你看這倆小弟訓(xùn)練有素的,你一定是黑老大無疑吧?”
斯齊抬眼斜了她一眼,“何以見得?”
“哎喲喲,黑老大還裝什么文化人啊,還跟我文縐縐的拽古文?!?p> “哦?袁思危,你是覺得我沒文化咯?”斯齊優(yōu)雅搖著紅酒酒杯。
“那倒不是……那你不是黑老大,你是干嘛的?跨國集團CEO?穿越過來的大將軍?財閥家的富二代?”袁思危把以前看過的言情小說里的設(shè)定都問了一遍。
斯齊嘴角輕輕上揚,這家伙的腦子里果然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他沒直接回答,只是從黑衣人手里拿過一份文件,扔給袁思危。
“《睡眠調(diào)節(jié)師上崗協(xié)議》……哇塞,你效率這么高,這都擬出來了?!”
袁思危翻開協(xié)議看了幾頁,基本上就是寫自己如何如何幫助他睡眠,他如何如何保護她的隱私,跟他們之前口頭談的差不多。再翻兩頁,是違約條款。如果斯齊違約,泄露了袁思危的隱私,則給予額外的補償金五十萬。如果袁思危違約,沒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臨陣脫逃,則需全額退還之前的五百萬。袁思危也覺得沒什么問題,沒給她加違約金這點她很滿意,到時候萬一這家伙比較難伺候,她大不了吐出來那五百萬,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
最后一頁寫了合同的有效期限,從今天開始,兩個月后結(jié)束。時長嘛,也沒什么問題。
袁思危利落的簽上字。把合同扔回給斯齊。
“這么爽快?”斯齊邊簽字邊問。
“那是的,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毛主席過不去啊?!痹嘉m樖痔统鲆粡埌僭筲n平鋪到桌面上,認真的撫摸了一下鈔票上的毛爺爺頭像,像模像樣的唱了起來:
“是你多么溫馨的目光,教我堅毅望著前路,叮囑我跌倒不應(yīng)放棄……”
“噗……”黑衣人連笑起來都這么默契!!
“斯齊你看你看?。∷麄冃α税ィ?!終于笑了吧!還是我功力深厚吧?。?!”
那邊,袁思危沉浸在“終于逗樂了黑衣人”的喜悅里,這邊斯齊的注意力卻在別的事情上。
剛剛這家伙是叫他的名字了嗎?
這還是這家伙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呢。之前要么是“喂”,要么是“那個誰”,讓他誤以為她是不是壓根就不知道他的名字。
袁思危成功逗樂了兩個黑衣人后,立刻覺得她跟黑衣人變成了親密無間的戰(zhàn)友。在打聽了半天,卻始終沒問出他們倆的名字之后,袁思危充分發(fā)揮了自己“沒事兒找事兒”的主觀能動性,給兩個黑衣人取了兩個名字:方臉的叫小圓,圓臉的叫小方!袁思危最喜歡干這種顛倒三觀的事兒,以前她養(yǎng)過一只兔子和一只烏龜,她給兔子取名叫小龜,給烏龜取名叫小兔,每次隔壁宿舍的人都聽到袁思危在狂喊“哎呀幫我的小龜喂點胡蘿卜?。。?!哎呀幫我的小兔喂點大龍蝦啊?。。 ?p> 不出幾天,成功把室友逼瘋了……
回房間后,袁思危還沉浸在逗樂小圓和小方的喜悅中。樂滋滋的吃著餐廳免費提供的冰激凌,貓在房間的沙發(fā)上看綜藝,時不時發(fā)出抽風一樣的狂笑。斯齊囑咐了黑衣人兩句,他們就畢恭畢敬的退下了。斯齊站在沙發(fā)后面盯著電視里的節(jié)目看了一眼,這也沒那么好笑啊,袁思危你的笑點是有多低啊。
“袁思危,十點了,我要睡覺了?!彼过R從背后冷冰冰的說。
“哦,那你去吧,我再看一會。晚安?!痹嘉n^也不回,完全沉浸在電視節(jié)目里。
“哦……協(xié)議第三條,乙方必須按照甲方的作息時間,提供相應(yīng)的睡眠輔助服務(wù),如乙方不能履行,則屬于協(xié)議下的小范圍違約,扣除協(xié)議金額……”
袁思危啪的關(guān)掉了電視機。從沙發(fā)上爬起來一溜煙的奔向了臥室。
哈,人民幣果然是萬能的。
他們住的是套間,臥室也大的離譜。袁思危再一次成了大觀園里的劉姥姥,在臥室里赤著腳來回溜達。
哇塞,全景落地玻璃窗哎~
哇塞,巨型水晶大吊燈哎~
哇塞,軟到要塌下去的大床哎~
哇塞,純白色羊毛地毯哎~
她參觀完了乖乖爬上床。唉,做別人的睡眠調(diào)節(jié)師,還真是連睡覺的自由都被剝奪了呢。
算了算了,睡一覺就能賺八九萬,袁思危想想都值了!
斯齊磨蹭了半天才走進臥室。袁思危乖乖的躺在床頭翻著雜志,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見他進來,拍拍她旁邊的位置,示意他過去睡。斯齊挑一下眉,既然對方這么主動了,他也不好扭扭捏捏,就在袁思危旁邊躺了下來。
感覺身邊的床因為某人躺上來明顯陷了下去,袁思危才真的感覺到有點緊張了。
她小心地收起雜志,慢慢的蠕動進被窩里。在她的腦袋終于沾到枕頭的時候,斯齊突然啪的關(guān)掉了房間的大燈。房間里立刻黑燈瞎火。袁思危這種典型的夜盲癥,在黑暗里視網(wǎng)膜完全喪失光感,緩沖了好一會,才借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恢復(fù)了點黑暗里的光感。就靠著這點僅剩的光感,她看到躺在她對面的斯齊正用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盯著她看。
“你……看什么看!再看我非禮你了!”周圍的黑暗讓袁思危喪失了一貫的趾高氣昂,聲音都有點低低的。
“哈!袁思危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彼过R的聲音從微弱的光影里傳過來,少了一份平日里的冰冷,多了一份細微的溫柔。正是這種夾帶著溫柔的口氣,跟路一鳴一模一樣。
她忽然有種不知道接下去該聊什么的尷尬,只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斯齊也不說話,只是斜躺在自己的胳膊上盯著對面的袁思???。袁思危等了一會,斯齊也不說話,她就覺得更尷尬了,只能開始沒話找話。
“額……內(nèi)個……你睡覺不拉窗簾嗎?”
“嗯……”
“額……吊燈這么大,不會掉下來吧……”
“不會……”
“床這么軟,我覺得自己特像豌豆公主哎,你覺得呢?”
“不像……”
“房間這么大,應(yīng)該很貴吧……”
“還好……”
“你失眠癥多久了?整個晚上都睡不著嗎?”
“嗯……”
袁思危發(fā)現(xiàn)斯齊的回答越來越簡單,最后直接沒聲音了。難道睡著了?
“睡著了嗎?”
“……”
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袁思危又看不清楚,就試著湊過去看一下他是不是真睡著了。她慢慢的往斯齊那邊探了一下頭,斯齊眼睛閉著,呼吸均勻,看來真的睡著了。
哎喲,袁思危,原來你真的有催眠的功效啊。并且還這么神奇,嘖嘖。五百萬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斯齊睡著了,袁思危一個人在黑暗里無聊的要命,胡思亂想了一下,也慢慢睡著了。
等她呼吸均勻的睡著以后,一邊的斯齊才偷偷睜開眼睛,確定了袁思危真的睡著了,滿意的笑了笑,輕輕把她瘦小的身子整個拉進懷里。袁思危條件反射的往他懷里窩了窩,調(diào)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看來他的袁思危很習(xí)慣他的懷抱嘛。斯齊慢慢收緊抱著她的手臂。把袁思危的腦袋放在自己胸口上,下巴輕輕放在袁思危的腦袋上。
袁思危的味道立刻攻占了斯齊的嗅覺。
他的救命稻草袁思危,真真切切地被他抱在懷里。
他不用繼續(xù)在夜里游蕩,不用再繼續(xù)清醒著面對一個又一個長夜。
他漸漸麻痹的精神開始慢慢復(fù)蘇,他終于可以做回正常人。
她像騎著戰(zhàn)馬揮著長槍的女戰(zhàn)士,從漫天的塵沙中奔襲而來,把那些折磨他的東西一股腦全部驅(qū)走,干凈利索,一個不留。
十年了,他以為自己的此生都不會獲得救贖了。
黑暗中他輕輕閉上眼睛,將流不流的眼淚被收回眼眶里。
袁思危,如果你知道我這么需要你,會不會獅子大開口要求漲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