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夜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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颶風(fēng)碼頭好多年前早已經(jīng)廢棄了，但每個月船夫因德還是會將他的船停在碼頭靜靜地等待著。
這一天，因德剛把他的船駛?cè)敫蹆?nèi)，突然就開始下起滂沱大雨，他從船上跳下來，站在已經(jīng)破敗的碼頭木板上，把船繩系上已經(jīng)腐朽了的木樁。他看著遠處沉寂在無盡黑夜中的深谷，再往前一點就是人們口中的永夜谷。那里漆黑一片，只有籠罩在其上的烏云間偶爾略過幾道閃電。
因德就這么靜靜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他轉(zhuǎn)過身循著后面隱隱約約傳來的詭譎鈴聲，欠了欠身，向著一片虛空說到，“摩多先生，您終于來了?！?p> “不好意思啊，路上耽擱了一下。”從霧氣中浮現(xiàn)出三個身影。站在最前面的一位穿著锃亮的尖頭皮靴，他摘下禮帽，微微欠了欠身，領(lǐng)結(jié)上的寶石在黑暗中詭秘地閃著光，一起身，他的一只假眼慣性似地轉(zhuǎn)了兩圈。
“您要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只是我們似乎還少兩位船員啊?！?p> “這不就在我身后么。”摩多笑了笑，他的假眼發(fā)出咯咯的聲音，讓人聽著很不舒服。他往旁邊讓了讓，因德才看清后面兩個非常瘦弱的男子，他們低著頭看不見臉，穿著破舊的皮衣，有些怯惺惺的。
“好的?！币虻乱贿呎f一邊指著這兩個瘦弱的“船員”，聲音上揚，似乎有些懷疑摩多的這次選人。就在這時他看到摩多用他僅有的一只眼睛沖他眨了眨，他瞬間明白了。
“快走快走，磨磨蹭蹭，不像個男人！”因德指著那兩個似乎有些猶豫的男子，用和之前禮貌的聲音截然不同的聲音，大嗓門兒地喊著。
那兩個男子慢慢地走著，看起來仿佛隨時都會逃跑。經(jīng)過因德身邊的時候，他用力把他們推上了船，其中一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到水里。
從踏上船的那一刻起，我和昔影開始真正后悔了。這艘船又破又臟，散發(fā)著腐木的氣味，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水底撈起來的。
“我原本想著你那么厲害，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我們完全可以逃出來?？墒牵菜莆覀兲映鰜砹诉€是不知道怎么離開永夜谷?！蔽覀儽话才旁谝粋€船艙內(nèi)，昔影一邊說一邊遞過來一個小藥瓶，“馬上藥效就過了，快喝！”
她擰開，一口喝下，本來漸漸長出來的劉海瞬間縮回去了，她的臉上又長出了胡子，看起來像一個瘦弱邋遢的小伙子。我看了看窗戶里的自己，長長的金色頭發(fā)臟兮兮油膩膩地蓋住了眼睛，身上的衣服打著補丁，一副流浪漢的打扮。只可惜摩多的藥沒法改變體型，我們看起來還是有些瘦小。
“我下次回去研制一種能夠改變體型的，你看他們看我們的樣子。。?！蔽翼樦粲暗氖挚催^去，角落里的兩個船工立馬把身子背過去竊竊私語。
“嘿，你們兩個，快過來幫忙搬貨！”那個推我們上船的人喊著。我們跟著船里其他的船工向底倉走去，船身搖晃著，樓梯十分窄小，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酸氣，甚至還有隱隱的血腥味兒。
“蛇耳草！”昔影的聲音很輕，但可以感受到她十分驚訝。
“我在你藥房里看到過，最早是用來止痛的?！蔽覝愡^去耳語道。
“是的。但是大量使用蛇耳草會有致幻的效果，甚至可以……”
“你們兩個，別說話了，還快不過來干活?！蔽粲斑€沒說完。我感覺自己的衣領(lǐng)被人一拎，“快，把那些東西搬到上面去?！?p> 箱子并不重，但是整個船艙密密麻麻有近百箱，有的船工笨手笨腳，把箱子稍微重一些放在地上，就會有銀亮的粉末飛出來。我親眼看見那個大鼻子侏儒吸進了一些粉末，兩秒后就躺在地上好像喝醉了酒，嘴里嚷嚷著，“永夜谷里黑乎乎，吃人怪物在暗處，有來無回找忽爐，呼嚕呼嚕呼嚕?！?p> “他說的什么？”我轉(zhuǎn)身問昔影。
“他吸進了蛇耳草的粉末，看就這么一點點，都會說胡話?！蔽粲摆s緊把手里的拿好，“你小心點，最好憋著氣，你不想這樣睡過去吧。我現(xiàn)在好奇的是，蛇耳草一般入藥只需要用一點點，這么大的量，摩多要運到哪里去，誰會需要那么多的蛇耳草呢?”
“你剛才還沒說完呢，蛇耳草除了致幻還能怎么樣？”
“大量的蛇耳草可以讓一個人徹底失去意識，這樣就很容易被他人操控?！蔽粲靶⌒囊硪淼匕严渥臃藕?，又接過我手中的箱子。
“操控?！”聽起來有點熟悉，“我們一定要弄明白這些蛇耳草的來歷。”
“是的，看起來有人想要把它們運進藍營……”昔影沒有說下去，誰都知道，那樣會發(fā)生什么，“我發(fā)誓，一出谷我就把這些東西都燒了！”
“不要沖動，我們得先弄明白情況?！?p> 就這樣，我們這些船工小心翼翼地不知道搬了多久，那個叫因德的船長終于讓我們歇下來，只是每過一盞油燈的時間換幾個人守夜。外面一片黑暗死寂，只聽得到水聲和偶爾出現(xiàn)的在黑暗深處傳來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磨牙聲。
我和昔影同另一個邋遢老頭兒守夜，我給昔影使了個眼色，她的善談技能瞬間就開啟了。
“喂，外面冷，要不要來點兒?”昔影從她臟兮兮的皮衣里掏出一個錫制酒瓶。
“你們第一次來??？”之前看著兇神惡煞的老頭立馬接過酒瓶，拉開蓋子就喝上一口。甲板上的火光把他的眼睛照出了一絲迷幻感，昔影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瞬間明白了，她偷偷往酒里加了點蛇耳草粉。
“是啊?！碑惪谕暎闹谎劬飵е绨莺推谂蔚难凵?。
“年輕人，一會兒別嚇得尿褲子，哈哈哈?！彼χ趾认氯ヒ豢凇?p> “這谷里究竟有什么啊?”昔影見勢追問道。
“永夜谷，常年不見陽光，你說還能有什么?”老頭說話已經(jīng)有些含糊不清，“安達人，還有那些低級的食肉者?！?p> “肉?”我有些疑惑。
“人肉，腐肉?！崩项^看我驚呆了的樣子，有些得意，“沒什么好害怕的，就你倆還不夠他們?nèi)揽p呢，哼！”
“安達人就是吸血鬼?！蔽粲皽愡^來告訴我，“他們不能見光，看來永夜谷是他們最好的庇護所。”
昔影往爐子里加了個柴火，潮濕的木頭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炸裂聲，“你見過他們啊?”聲音里略帶一絲崇拜。
那老頭一聽我們這種好奇而崇拜的語調(diào)，立馬開始吹起牛來，“何止是見過，我還和他們搏斗過?！彼攘丝诰?，把領(lǐng)口拉開，他的胸口上少了兩塊肉，我甚至隱隱看到了白色的肋骨，“每次運貨都得死一些人，因德那家伙他可不管你死活，你拖了后腿，他就把你扔水里喂水鬼！”
“他每次把貨都運到哪兒?”昔影拿手在他們面前晃了晃，看他似乎完全被蛇耳草所控制的時候，輕聲問道。
“當(dāng)然是對岸的軍隊里啦，當(dāng)然還有憂谷其他的地方。雖然危險，但是這些東西是暴利，但凡成功運進去一兩箱子，他和摩多都能撈上一大把。”老頭一邊喝酒一邊說著，似乎停不下來，“不過這次運的貨有點多，以前從來沒有一次運那么多。而且……”
那老頭還沒說完，只感覺船上突然一陣騷動，船體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快跑，有東西上來啦！”我和昔影聽到有人在喊。
“水里！水里有東西?！蔽粲爸钢谒锏年幱?，我順著火光看下去，什么都看不清。
那老頭還在自言自語，我回過頭已經(jīng)看不到昔影在哪里了。撲通撲通，船的另一側(cè)不斷有人跳進水里，我跑到一個大酒桶里躲起來，伸出手正打算給自己施個偽裝法術(shù)，看著自己的右手，變形藥水的效果已經(jīng)褪去，而最糟糕的是，先前的藥水似乎對我的魔法有一定限制。
就在這時，我聽到背后傳來一句，“啊哈，找到啦！”只感覺身后有什么法術(shù)襲來，木桶瞬間粉碎，我往前翻滾，起身往船后跑去。不知誰從轉(zhuǎn)角處撒出一把粉來，“蛇耳……”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