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官黛?!澳阋彩?,莫要再跑了,老娘可沒那么多時間照顧你?!?p> 官黛在心里苦笑,自己現(xiàn)在起床都困難,怎么跑?
只是官黛心里吐槽著,面上卻一點不顯。
她擺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弱弱道:“張大娘,我自是不敢再跑的,再不跑了?!?p> 許是前身原是個刺兒頭,官黛軟和的態(tài)度讓張大娘愣了一愣。
片刻,她從鼻子哼了一口氣丟下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就轉(zhuǎn)身走了。
招娣兒看到桌上擺的東西的時候就已經(jīng)忍不住自己的目光使勁瞟了,張大娘一走,她就開心的趴到桌前開始的抓起碗筷就開始吃了起來,邊吃還邊開心的含糊道:“官黛你看,是白米飯呢!我們家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次都是白米煮的米飯呢!還有菜,菜里還有肉,胡玉閣果然是好呢!”
官黛溫和的看著招娣兒的臉蛋,心里不禁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而對招娣兒來說,能吃碗白米飯,菜里有塊肉。已經(jīng)是幸福了。
招娣兒狼吞虎咽了一陣之后突然停下了筷子,她抱歉的看著官黛道:“對不住……我太餓了,忘了你還沒吃……我先喂你吃了我再吃吧。”
官黛此時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頓時覺得自己餓的快暈了。怪道自己傷的是頭卻起不來身,原來是餓的??吹秸墟穬哼@副質(zhì)樸老實的樣子又覺得心疼,連忙讓她先吃了再說。
待兩人吃完了飯。張大娘來了。
她進來給官黛換了藥,然后就帶著招娣兒去洗澡了。
兩人一走,屋子瞬間安靜下來,官黛有了力氣,靠在床上開始整理今天獲得的消息。
她現(xiàn)在雖落到了青樓里,但是據(jù)她了解,古代的青樓也是有清倌的。
而且很多古代的青樓女子都是色藝雙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輕易賣身。
剛才招娣兒也說了,胡玉閣經(jīng)常出些名伶花魁和大家,想來應(yīng)該就是這些人。
只是現(xiàn)如今自己是被賣進來的,不能選擇做賣肉的還是賣菜的。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從小就是個熱愛藝術(shù)的孩子。自身也是多才多藝,除了會琵琶還會跳舞。有這兩點,或許她能好好在胡玉閣生存下去也不一定。
想了一會兒,官黛又有些失望。她想起了胡玉閣是上京最大的青樓這條。
最大的青樓,肯定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能吹拉彈唱的。
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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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官黛就一直帶著這個問題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沒有解決的方法。
不過所幸。這幾天里前去麗姑,也就是那個胖女人那里學(xué)規(guī)矩的招娣兒,因為官黛的授意,給官黛帶回來了很多新的消息。
比如胡玉閣。
據(jù)教養(yǎng)姑姑們說,胡玉閣是上京最大的青樓,大的快占了一條街,分前進后進,什么業(yè)務(wù)都有。
前進專賞藝。
那里有專門表演的大堂,建了臺子。有名的藝伎們就常在這里表演才藝,為自己博些名聲。
有些藝伎表演的好了,還能得些豪客賞賜,這樣的女子一般都會稱為先生。
而前進除了是青樓也是飯店,有很多名廚掌勺,那里的私房菜是上京城都出了名的。
大堂賞樂的同時樓上還有包間,可以請客吃飯,也可以砸錢請些當(dāng)紅的女子或名伶作陪。是應(yīng)酬請客的好場所。
而后進則是什么業(yè)務(wù)都接,典型的勾欄院。有賭場,有酒樓,還有戲班子。
賭場里的女子叫喜姑,陪賭,經(jīng)常在旁邊說些好話,賭客高興了就上下其手給些賞錢。
如果兩人干柴烈火感覺來了,賭客就能多出些錢,帶著喜姑到后院去深入交流。
酒樓則是專門陪客的,這里的女子最多,就是除了陪吃陪喝陪玩,還陪拉鋪的。
這里其實是普通客人最愛的放松之地,畢竟前院的太貴了,沒有大把銀子砸下去,是沒有姑娘愿意和自己有什么特殊關(guān)系的。
戲班子則是什么好的壞的曲都唱,葷素不忌。有時候客人還會叫上個小戲子到酒樓作陪,以供大家取樂。
而青樓里的女子等級普遍分四種。
第一的就是“書寓”,只在前進活動。
這些人一般都是院里的門面,有才有色,還能吟些酸詩,最受文人騷客的追捧。
這些書寓是鴇母從小培養(yǎng)砸錢培養(yǎng)出來的,所以價格也就比較貴,請作陪一次要八兩銀子,還不陪睡。
書寓很多都是清倌,畢竟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如果陪睡了,那些個文人墨客反倒還不追捧了。
除了這些也有書寓有入幕之賓。只不過都是一直以來捧著她們的貴客,這類客人非富即貴得罪不起。
其二就是長三,賣藝也賣身,也只在前進有,專為接待貴賓。
有些還是書寓退下來的。只是一般都有客長包著的,也被稱為“青樓里的妾”。
長三作陪一次要四兩銀子,旁的則是由鴇母與客人談。
接下來的就是幺二,院里最多的等級。
通常鴇母只培訓(xùn)些待客之道,學(xué)些酒桌上的游戲,葉子牌擲骰子等就能上崗。也就是“三陪”。是后進的。
剩下的就是那些喜姑和戲子,如果說書寓的姑娘們到外面還能被稱一句名伶的話,那這些姑娘就是實實在在的下九流。
聽說其他院里還有些被稱為“低等”的,還要上街去拉客,只是胡玉閣自持高大上,不干這些事罷了。
無論在什么地方,人都是分好賴的,就算是青樓,這么一層層下來,也跟個小型社會一樣。
原還有花魁,大家這些更高級的藝伎。只是招娣兒實在接觸不到這類信息了。
即使問麗姑,麗姑也只會鄙夷的罵她麻雀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所以這個話題也就不了了之了。
了解了個大概官黛心里也有個底了。
她心里暗自計量:“我既能被賣到這里想來也是個小有姿色的,只是不知道長什么樣,院里要安排我做哪等女子。”
念頭一起,官黛便等不及了。
她費力爬起身來下床走到窗前的木盆邊。
木盆里還有今早招娣兒洗漱剩下的水,她這幾天全靠招娣兒照顧著,張大娘只每天來換換藥送送飯,小妞兒卻乖的很主動照顧她。
她受了傷也確實是行動不便,于是便承了她這份情。
只見盆里半盆清水晃動了一下,片刻之后便模模糊糊慢慢照出一個人影來。
官黛瞇了眼睛仔細察看,只見水中的影子看起來年紀(jì)不大,應(yīng)該有個十五六歲的樣子。
她長著一張瓜子臉,流暢的下頜線,下巴尖尖的,嘴唇有些厚,但是唇峰很好看,嘴角往上翹,是現(xiàn)代女人最喜歡的微笑唇,鼻子則是精致小巧,鼻梁不是很高但是很挺。再往上看,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內(nèi)勾外翹,不大但是很有神,眼波流轉(zhuǎn)間有一股嫵媚的風(fēng)情。
五官倒是長得很漂亮,但是身在病中,臉色蠟黃,嘴唇發(fā)白顯得普通了很多。官黛在心里想道。老天這點倒是對她不薄。
官黛看了好一會兒才覺得看夠了。
她走回床邊,摸著下巴,連連嘖聲感嘆。
原來的她相貌雖不及現(xiàn)在,卻也是個端莊秀麗的美人,誰知道現(xiàn)在卻長成了副妖艷賤貨的模樣。
只是這張臉挺不錯的,長得很有特色。她很喜歡。
官黛正出神想著,出去學(xué)規(guī)矩的招娣兒突然回來了,身后還跟著那天見到的胖女人麗姑和張大娘。
麗姑今天穿了件茄色齊胸衫裙,很是清新。
只是手上還捏著那把團扇,擺著腰搖啊搖的進了門。
官黛那天沒仔細看,今天走到面前了才發(fā)現(xiàn)這麗姑雖胖,但是五官不錯,看來年輕時還是個美人,看來以前也是院里的。
麗姑一見到官黛站著就扯起了涂的猩紅的嘴唇嚷道:“喲喲喲,這就能起身啦,小賤人命挺大呢。既然好了,這幾天就開始干活罷?!?p> 官黛一時間沒想到麗姑會來,想躺回去也來不及。只能軟軟的道:“麗姑,我原是傷著了頭的,今天才開始好了一點,怕是還不能做事呢。”
“你以為你來這是當(dāng)小姐來了?!也不看看你病的這些天吃了老娘多少藥花了多少錢!臭丫頭還想著成天吃了就睡,你怕是胡玉閣的祖宗罷!”麗姑一聽這話就怒了,掐著腰指著官黛鼻子罵。
官黛心道:“那誰又叫你們打我了?!?p> 心里隨這么想,可面上卻不敢顯露半點,只能擺出一副可憐的神情擼起袖子道:“麗姑,倒也不是這樣,您看,我這身上的傷還沒消呢?!?p> 麗姑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官黛身上確實還有些傷痕。
官黛走近麗姑??蓱z的道:“您看,我這額上也還有疤,這如何能見得人,若是被客人看到,又不知道事情原委,豈不是會覺得胡玉閣愛對姑娘用私刑嘛?!?p> 官黛說完又怯怯看了麗姑一眼道:“好麗姑,待我好了,自是不敢躲懶的。”
麗姑見她這么說,猶豫了一下,臉上兇狠的表情也淡了兩分。
她搖著扇子在屋子里走了兩圈,又看了看官黛道:“你雖未好,但是也不能繼續(xù)這么白吃白喝下去。只是你既然這么說了,我倒也讓你一遭,不必做活,明日起和招娣兒一塊去學(xué)規(guī)矩好了?!?p> 麗姑說完又皺了皺眉看著招娣兒,“不是我說,你這名字實在不好,太俗了。招弟?我們這可不招弟,只招爺。從今日起,你就叫柳煙罷。”
三言兩語的,招娣兒就改了名字。
招娣兒也不敢說不好,只能應(yīng)承下來。
來的這幾天她已經(jīng)大概了解自己是要干什么的了。
吃曾經(jīng)吃不到的飯菜,穿曾經(jīng)穿不到的衣裳,慢慢改變,慢慢看著自己身上曾經(jīng)的自己慢慢的消失,最后被另一個人代替。
然而這些都是她后面才能體會出來的,現(xiàn)在的她什么都不懂,只能乖乖的道聲是,順著別人給她安排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