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惟這般猜測,其實也是有道理的。
若他當(dāng)真就是那位倒霉的世子殿下,在全家被皇帝下令滅門的前夕,被老師父帶著逃出生天,這個說法還真能解釋,為何后來會有人隱秘地收買山賊,借助山賊之手來追殺自己。
而且,若這才是一切的真相,那老師父一直說自己是被他從小收養(yǎng)的,也能夠解釋得清楚了。
因為,自己身為臨王世子的身份,是絕對不能夠被人知曉的。既然是心知肚明的兩個人在一起,那便更不可能提起這一切。
張惟低頭望著手札,腦海里思緒紛亂不斷。他保持著這個動作許久后,才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還是不太對……有些矛盾的地方依舊解釋不清楚……”
這其中,一個最大的問題便是自己的先天不足病癥。
這些日子,他沒少在暗中打探關(guān)于當(dāng)年臨王府的消息,可是卻從未聽說過臨王世子有什么先天隱疾。
甚至,他聽說,當(dāng)年這位世子在修煉上,也極其有天賦。
若是自己原先的身份,就是那位世子的話,這實在是個很大的矛盾。畢竟,自己這先天不足,可是給修行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或者也可能……是府里有人為了掩護(hù)自己逃離,才有意廢掉了自己,造成了先天不足的假象?
張惟使勁兒地?fù)u了搖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不再繼續(xù)猜測下去。
他回憶起了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三年,回憶起了跟著老師父的那段生活。
“師父啊……想不到,你一點都不簡單……”
他喟然長嘆。
原先,他一直以為,自家?guī)煾覆贿^是個落魄的道人,師門也是最最衰落的那種。
可眼下,這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手札已經(jīng)看完,張惟將其小心地收好。
待到將房間打掃干凈后,他收拾起了所有的物品,來到了周海的尸身旁,手掐法訣,一指點在了尸體的眉心上。
這正是最簡單的控尸之法,能夠讓這具尸身由自己的操縱而移動。
周海的尸體仍舊閉著雙目,可卻緩緩挪動著雙手,關(guān)節(jié)僵硬地?fù)纹鹆松怼?p> 張惟望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周海,回想著兜里的那冊手札。
這些本該在第一時間,便被周海銷毀的往來密信,不知為何,卻被他有意保留了下來。
張惟最后,又望了一眼旁邊的木制骨灰盒。
……
……
離開周記布莊后,正是后半夜。
趁著漆黑的夜幕,避開了偶爾途徑的打更人,張惟回到了棺材鋪里。
今夜的收獲,可以說是十分巨大的。
且不說那些珍貴的物品,就是關(guān)于南楓林的諸多信息,便讓張惟受用極大。
待到將周海的尸身藏匿在某件棺材內(nèi),其他物品也都妥善藏好后,張惟才回到了屋內(nèi)睡下。
還有半月左右的時間,便是春節(jié)了,他決定,最近的日子不再多折騰,而是將煉尸好好地制作一下。
“道長?您回來啦?”
張惟剛剛躺下,便聽到遠(yuǎn)處床鋪上,老和尚的低聲詢問。
“還沒睡?”張惟回應(yīng)道。
“老衲這不是擔(dān)憂您呢……”
“辛苦了。早些休息吧?!?p> 老和尚躺在床鋪內(nèi),輾轉(zhuǎn)反側(cè),猶豫了又猶豫,最終還是說道:“那個……道長啊……今天白天,老衲有件事兒忘記跟你提了……”
張惟打了個哈欠,說道:“明天再說吧。”
“這事兒可能……很重要……”老和尚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你說吧,什么事兒?”張惟忙活了大半宿,這會兒也是真的又累又困了,“既然重要,怎么不提前說?!?p> 老和尚也嘆了口氣,用極低的聲音嘟囔道:“之前本來不重要的,是今晚突然就變得很重要了……”
他下意識地往被窩里鉆了鉆,又說道:“那個……道長……胡夫人明天說要來看你……”
“什么?!”
一聲驚叫,張惟“騰”地一下坐起身來,頓時清醒到睡意全無:“你為什么不早說?!”
老和尚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低聲囁喏著說道:“老衲尋思著,你們兩口子見個面,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兒,而且今天生意也忙,就給忘到腦后了……”
“誰跟她兩口子?!”
老和尚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以后怕是不會再是兩口子了……”
對于今夜張惟出門幽會周家小姐一事,他還是非常嘆惋的。
“她明天什么時候來?”張惟也不想再多說些什么,直接問道。
他想明天躲過去,絕對不能和那狐貍碰面。
“老衲也不清楚,胡夫人也沒說……大概,也就是中午下午的吧?”老和尚不確定地說道。
“趕緊睡覺!”
……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張惟便起了床。
他今晚一共沒睡多長時間,這會兒提前早起,也是想保險起見,盡快出門離開,不要和那狐貍相見。
同老和尚對好了口供,安排好了人不在的借口,張惟連早飯也沒顧得上吃,急匆匆地便要開門離去。
“道長,您早!”
前屋門外,紅芙穿著一身喜慶紅色的棉服,領(lǐng)著幾名家丁在等候。她本來正極力忍著想打瞌睡的沖動,卻被一陣開門聲驚動,見著是張惟后,連忙問好。
同時,她忍不住暗道,夫人果然沒有說錯,道長竟然真的起得這般早。
張惟見著門外的那頂軟轎,一時間神情僵硬到了極點。
“早啊……紅芙啊,你這是……”他有些艱難地問道。
“道長,夫人特意吩咐的,要我在這里等著接您!”紅芙說道。
“這是不是……太早了一點?要不你們先回去,就說我一會兒再過去……”張惟認(rèn)真地說道。
“不用的,道長。夫人連今晨的早膳都為您準(zhǔn)備好了,這才專門派奴婢過來,就等著將您接去,一同用膳呢。”紅芙連忙搖頭,說道。
“哎呦……我突然有點不太舒服,可能是昨夜吃壞了肚子,我只怕一會兒還得找郎中去,看來是趕不上和你家夫人一同用飯了……”
說著,張惟捂著肚子便要退回房內(nèi)。
“道長,您等一下!”
紅芙喊道,隨即從袖里取出一個布包,翻找出來了一個瓷瓶:“這是上好的治腹瀉的藥,您快先用了吧?!?p> 張惟捂著肚子愣在了原地,過了許久,才問道:“你……怎么會隨身帶著這玩意兒?”
“是夫人交給我的。這里還有治其他病的丹藥。道長,您看……您還需要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