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遙揚聲道:“顧絳你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就知道躲,有本事你……”
他話未說完,顧絳就拿起放在桌上的佩劍,用劍鞘壓在江遙的肩膀上。
江遙半邊肩膀受力,疼得直冒冷汗,對上幽深的眸子,顧絳正冷冷地看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瞧見顧絳這樣,往日他都是嬉皮笑臉的,一副什么事兒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他以為顧絳沒什么脾氣。
可他怎么忘了呢,顧絳可是混世魔王。
他眼中滿是害怕。
顧絳挑眉,冷哼一聲,聲音森森:“江遙,以后再讓我聽見你說我爹娘一句不是,我保證你活不過第二天?!?p> 這一刻,江遙忘記了肩膀火辣辣的疼,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讓顧絳翻臉。
其實,他剛說出口就后悔了,顧絳的娘是他姨母,他不該口無遮攔的。
“顧絳,今天的事兒是我不對,你要打要罰悉聽尊便?!?p> 孟臨盯著顧絳,眼中流露出關心。
他知道,在顧絳心里,父母比什么都重要,江遙今天是觸及他的底線了。
不過,他也怕顧絳真的傷了江遙。
倒不是怕江家來秀色靈山鬧事,是擔心事后顧絳想起來心里后悔。
顧絳突然收了劍:“你走吧,別打擾我喝酒的雅興?!?p> 江遙如獲大赦,轉身跑出了酒肆。
人一走,顧絳看著酒肆中圍觀的人,咧嘴一笑,又恢復之前的模樣:“方才多有打擾,大家繼續(xù),繼續(xù)?!?p> 好戲散場,眾人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xù)吃吃喝喝。
孟臨看著若無其事,一個勁兒給自己灌酒的顧絳,眉頭緊鎖:“顧絳,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跟我說說?!?p> 顧絳將酒壇子放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沒事?!?p> 孟臨不信。
顧絳將就著手中的酒壇子,給顧絳倒了一碗酒:“趕緊喝,別浪費了?!?p> 孟臨點點頭:“舍命陪君子?!?p> 兩人推杯換盞,喝了不少酒,孟臨酒量淺,一臉紅暈,比起平時冷冰冰的臉,此刻可愛多了。
顧絳捏了捏他的臉:“阿臨,來,給我笑一個?!?p> 孟臨乖乖聽話,咧嘴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像個小孩子。
顧絳玩性大發(fā),戳了戳他的小酒窩,心中愉悅:“阿臨,你應該多笑笑,別總擺著一張臭臉?!?p> 孟臨眼神迷離:“好。”
說完,孟臨頭一歪,倒在了桌上。
顧絳一愣:這是什么情況?
他搖了搖孟臨的肩膀:“醒醒,阿臨,醒醒……”
孟臨揮手拍掉他的爪子:“別碰我,沒規(guī)沒矩,真丟我們孟家的臉?!?p> 額……
顧絳揉了揉腦袋:“這是魔怔了啊?!?p> 顧絳又搖了搖孟臨的肩膀:“阿臨,起來了,我們該回去了。”
孟臨摸了摸耳朵,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哪里來的蚊子啊,真吵。”
顧絳抿著唇,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沖動,一把抓著孟臨的肩膀,將人拽了起來,一下子架住。
孟臨喝醉了,自然是沒辦法回去的,只能辛苦顧絳了。
顧絳結了賬,架著孟臨離開了。
喝了酒喝孟臨很不老實,撕扯著顧絳的衣服,一路上的老老少少盯著他們兩人,指指點點。
顧絳脾氣一上來,一個手刀將孟臨敲暈了,背上就迅速跑了。
好不容易回到長風山莊,他又被半夜不睡覺瞎溜達的蕭家人給碰上了。
顧絳不認識他,卻識得他身上的蕭家玉佩,他是蕭家人。
男人瞧見顧絳,一愣,神色復雜。
顧絳生怕男人將自己攔在山莊外,他是沒什么,就怕明天孟臨醒了逮著他一頓數(shù)落。
男人很快回神,盯著顧絳,自報家門。
他叫蕭城,是蕭離的妾室所生。
顧絳來過長風山莊幾次,都沒見過這個蕭城,有些好奇。
蕭城是庶子,不得寵,一直住在蕭家別院,近日才被蕭離叫了回來。
蕭城打量著顧絳:“公子是?”
“云中孟氏門生顧絳見過前輩?!?p> 蕭城溫潤一笑:“原來是孟兄的門生,你們這是去……?”
蕭城隔著好幾丈就聞見了兩人身上濃濃的酒味,卻明知故問。
“沒什么,前輩,我要送同伴回去,先走了啊?!鳖櫧{笑笑,帶著孟臨迅速溜了。
回屋的路上,他總覺得蕭城怪怪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可兩人是第一次見,他也沒細想,認為是自己和孟臨喝了酒,人家有些不適應。
他將孟臨送回去,脫衣脫鞋,蓋上被子,才回了自己的屋。
走到門口,他瞧見門里亮著燈,以為是下人點的燈,想都沒想,推門進去。
結果一回屋就看見了臉色陰沉的孟識君:“去哪兒了?”
顧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師父。”
“喝酒了?”孟識君陰沉著一張臉。
顧絳點點頭,話都不敢說。
孟識君語中溫柔:“喝酒誤事,你不明白?”
“師父,我錯了?!?p> “真的知錯了才好?!泵献R君長嘆一口氣。
顧絳低著頭,不敢看孟識君。
從小到大,孟識君從來不沖他發(fā)脾氣,可越是這樣,每次做錯事以后他就越發(fā)不知道如何面對孟識君。
他害怕孟識君的寬容,那種寬容時刻提醒著他,他是一個外人。
可他知道,孟識君很疼他。
“師父,我真的知道錯了。”
“罷了,我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泵献R君語重心長,“絳兒,你身份特殊,不要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世。”
“我知道了,師父?!?p> 他的身份的確見不得光,若是讓蕭家的人知道了,怕是又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顧絳點點頭,他心里記著,有分寸。
孟識君知道他的性子,明白他不會亂來,只不過還是不放心,過來叮囑一下罷了。
孟識君喝了口茶,才回去。
送走師父,顧絳把鞋子一拖,爬上了床,從乾坤袋中取出從酒肆帶回來的美人淚,斜斜地靠在床頭,取了封泥,灌了一大口。
舒服。
剛才在酒肆里孟臨盯著他,沒喝盡興,這會兒沒人,他一個人樂得自在,完全忘了剛才怎么答應師父的。
最后,顧絳是抱著酒壇子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