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正寒冷
城里一座老式樓房門前
“小姐昨夜貌似在這里留宿了?!?p> 一名穿黑西服帶墨鏡的男人和周圍和他一樣裝束的人說道。
“這房子陰氣不小,會不會是老大說的那個……”
“別胡說,先看看再說。”
巴士上
“小雪,講講那些想要抓你的人吧?!?p> 葉三坐在靠近過道的座位上,小雪坐的靠窗,一直看著窗外。聽到葉三問這個,她轉(zhuǎn)過身來,低著頭,
“是我父親?!?p> “哦?”
葉三有些好奇,
“你父親?不會是要讓你回家繼承家業(yè)吧?!?p> 她看著葉三,眼眸依舊澄澈而圓潤,從她給的一臉不可置信,葉三明白了,她就是一個千金,只是因為自己任性而不想繼承家業(yè)罷了,電影里的富二代都這樣。
“不過我和那些花花公子大家閨秀不一樣,我不是不喜歡那份家業(yè),而是我不喜歡我父親,或者說,不喜歡我父親的做事方式?!?p> 她聳著肩,把自己的腦袋都夾在肩膀中間,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父親對我還蠻好的,小時候我和他吵架,說他一點人情味都沒有,讓我覺得冷冰冰的,他竟然掀開全小鎮(zhèn)的地皮給小鎮(zhèn)做了地暖……”
“等等……”
這次輪到葉三詫異了,
“你爸,雪城鎮(zhèn)鎮(zhèn)長???”
他發(fā)出靈魂拷問恨不得要把太極八卦拿出來算算自己為什么活得這么巧。
“是啊……你知道?”
小雪也有些不可思議。
“不瞞你說,我前兩天剛?cè)ミ^,還遇到你爸了,他給了我,一枚硬幣,這樣來說,”
葉三掏了掏兜,把硬幣拿了出來,
“你也有一枚對吧?!?p> 葉三看著小雪,小雪點了點頭,這樣就說得通了,剛剛的老婦人為什么說那枚硬幣,是看到了小雪的。不過話說回來,這枚硬幣到底代表什么。
葉三想著,也沒再多問,也沒再多說,看來那天拐杖老頭和他說的遲早會再見,竟然真的被預(yù)言到了,葉三有些無語,摸了摸小雪的頭,
“沒事,先睡一會吧?!?p> 他翻看著手機里給小雪拍的照片,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他自己都不知道。
沒多久二人回到家了,家里有些凌亂,小雪在屋里翻了翻,找出了個花瓶,把那朵玫瑰插了進去,又從玫瑰上折了一片花瓣下來,攥在了自己手心里。
“媽,我們回來了?!?p> 葉三朝廚房喊道,順理成章的回應(yīng)沒有出現(xiàn),葉三心頭一緊,母親并不在廚房。
“媽?”
葉三快步走進了臥室,小雪看著也有些慌亂,連忙去別的屋子找。
“阿姨?”
她叫著,卻沒有回音。
“小雪……”
葉三停在了桌子前面,
“你來看看這個?!?p> 他拿起了一張紙,小雪趕緊跑了過來,是那張出版社的委托書,下面用鋼筆又寫了一行字--想要贖人,帶著榕雪,我們雪城鎮(zhèn)見。
“榕雪……”
葉三愣了一下,既而眼睛紅了起來,
“砰-”
他把這張紙狠狠拍在桌子上,小雪被嚇了一跳,
“竟然敢對我媽下手?!?p> 葉三咬著牙,
“你在家等我,我去把她救回來?!?p> 他轉(zhuǎn)頭朝小雪道。
“不行,他們要的是我,我必須跟你去?!?p> 小雪緩了緩,連忙說道,
“你聽我解釋,我父親他很理智了應(yīng)該不會……”
“不需要,說了保護你就不會讓你有危險,現(xiàn)在,我只是去把我媽救回來。”
葉三從未這樣生氣過,他一向態(tài)度隨和,
“我媽陷入危險了,我從沒保護過她……”
葉三怔在原地,身體顫抖著。
小雪也氣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她不相信這是她父親能做出的事情。
“我跟你去,我就要跟你去,”
她有些哭腔地朝葉三道,
“我就跟著你才最安全,你把我甩在家里他們要是回來了怎么辦……”
葉三想了想,確實有道理,
“那就走吧?!?p> 二人就這樣連夜趕到了火車站買了前往雪城鎮(zhèn)的車票。
時隔一天再次來到雪城鎮(zhèn),帶給葉三的感覺卻全然不同,如果說上次的溫度對于陽剛小伙子而言算是清爽,這次就是真實的寒冷,天空正飄著雪花,應(yīng)了紅珠那句話:“雪城鎮(zhèn)不下雪的日子彌足珍貴?!?p> 將半個心冰住,和一種葉三從未感受過的沖動,他急不可耐地要見到自己的母親,他比誰都著急,小雪也著急,她想當(dāng)面質(zhì)問她的父親這樣做的原因。
走進雪城鎮(zhèn)的南門,葉三覺得氣氛變得十分詭異,夜晚的街道并沒有印象中的喧囂,明明還未至深夜,街邊的攤位也紛紛撤了,黑灰色的鐵鎖束縛住了卷簾門殘存縫里的一絲余光,那可比不關(guān)門還要寒冷,葉三冷笑一聲,沒想到,自己的單純竟又一次被人戲弄,他有些懊悔,為什么自己不能再成熟一些。
“葉三……”
小雪跟在葉三身后,輕聲問著,
“有人在朝咱們走過來,是我父親的人?!?p> 這時葉三確實意識到了,周圍有一些黑影閃動著,虛晃著,接近著。
“我可沒空和他們玩,咱們得先去見一位老朋友……”
葉三看向小雪,
“穿靴子能跑的動嗎?”
小雪看著葉三,輕咬皓齒,點了點頭,葉三心里劃過一股暖流,一帶而過,只是把寒氣帶走了,卻沒在心中久留。他拉著小雪的手,小雪愣了一下,轉(zhuǎn)而攥得更緊了,
“走,一直往北跑?!?p> 不得不說葉三身體確實健壯,這一個平地起步給小雪踉蹌了一下,路燈一盞一盞從二人身邊劃過,繁星般降落的雪花擦動發(fā)眉,轉(zhuǎn)而被火烈的肌膚融化,葉三的手攥的越來越緊了,跑的也越來越快,小雪已經(jīng)腿軟了,突然的一塊石頭打斷了二人前進的步伐,小雪的靴子被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去,直接壓到了葉三身上,
“我們……就快到了,堅……”
葉三說到這,靜止了一下,看著小雪,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而松軟的雪上的焦急的腳印從兩雙變成了一雙,雖少了一雙,腳印卻更深,更沉重,更溫暖了。
看到葉三背著小雪進了一個依舊燈火通明的房子,從未跟丟的黑西裝男子們停下了腳步,靜靜地在門口等著,
“他們出來之前不要進那間屋子?!?p> 此時小鎮(zhèn)中央的湖心島
“鎮(zhèn)長,這便是你探尋之物,還請您親自定奪。”
一個穿著兜帽看不見臉的人說著,兜帽上的積雪將她蓋住,模樣像個石獅子,她手拿一本舊書,發(fā)出老婆婆般的聲音,從兜帽中隱隱約約能看出兩道藍光。
“哈哈,”
花園中央,身披黑色泥大衣,手拄拐杖的白須老人負手而立,一旁打傘的管家樣男子拿出一根雪茄,擦了擦,遞給了老人。
“獵魂者果然名不虛傳,這種眼光可能我們這些外行人修煉一輩子都得不到吧。”
他徐徐吐出幾個字,聽到這老婆婆表情猙獰了一下,
“還是您慧眼識珠,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才來找我判鑒?!?p> 老婆婆聲音顫抖著說道。
小鎮(zhèn)大街上
“出來吧,大孝子來拿人了?!?p> 葉三想了半天出門第一句臺詞是什么才比較拽,最后想出了這個名字,小雪抿了抿嘴,很明顯這句話她并不是很感冒。幾秒的功夫,四五個黑衣男子就將二人圍了起來,
“先告訴我,我媽在哪?!?p> “那女人活得挺好的,只要你聽話,便能讓你見到她,”
其中一個很明顯是比較年長的黑衣男說著,把二人帶到了湖邊,這里果然停著上次和那個一模一樣的船,踏上了這艘船,葉三頓時發(fā)覺這艘船遠比表面看過去要細致太多,就連這么多人上船,船都沒有一點晃動,船上沒有掌舵人,可能是自動航行,船上有兩個旗桿,一高一低錯落有致,一面旗子上畫著一棟頂上積著雪的別墅,葉三在雪城鎮(zhèn)大門口看到過,這可能便是小鎮(zhèn)的標(biāo)志吧,另外一面旗要比這面旗更高,上面畫著一座山,看樣貌,像是玄山,離玄山最近的小鎮(zhèn)便是雪城鎮(zhèn)了,那這個標(biāo)志是什么意思?他想著。
“小雪,那面旗是什么啊?!?p> 葉三小聲靠近小雪耳邊問道。
“那個是獵魂人的標(biāo)志,我們小鎮(zhèn)之所以和平,還要歸功于他們?!?p> 小雪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獵魂人,難道老婦人那天和他們說的,就是這個獵魂人嗎?
沒過多久,一行人下了船,碼頭正前方便是那片梅園,葉三想起小雪最喜歡的是梅花,又突然想到自己對小雪容顏的回憶,那就是雪中孤梅,不自覺眼中帶過一抹柔情。
到達別墅需要穿過梅園,梅花的香氣不同于玫瑰,為幽靜而孤憐的暗香,葉三一向不喜歡氣味濃重之物,這梅香恰到好處隨喘息之音進入空靈般的肺,葉三沒空享受這些,不自覺的眼淚隨著臉頰滑落,他愈是接近母親愈是強烈地渴望見到,這是思念嗎?或是擔(dān)憂?葉三也沒空去思考這個,無暇再去顧及萬千梅樹,半柱香功夫,便走到了花園正中心,
“喲,你回……”
拄著拐杖的白須老人聞聲轉(zhuǎn)過頭來,卻因為眼前的一幕愣了一下,
“是你,男孩?!?p> 他的眼神一抹驚訝轉(zhuǎn)瞬即逝,恢復(fù)了似冰窟的冷漠。
“對,是我,沒想到,堂堂小鎮(zhèn)鎮(zhèn)長,竟做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
葉三音調(diào)逐漸提高。
“沒想到男孩你竟認(rèn)識我女兒,而且……”
老人看了看小雪,他察覺到了一種波動,來源于他女兒看著面前這個男孩的眼神,他緊皺了一下眉頭,發(fā)出“嘶-”的聲音,
“那咱們應(yīng)該好好喝一杯,”
“喝什么?”
從葉三背后,清鈴一過,穿靴子的少女走上前兩步,
“我沒想到,父親,你會做出這種下流無恥的事?!?p> 小雪帶著哭腔叫道。
“哼,你不聽我的規(guī)矩走,我還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就是對你不錯了,”
老人神情凌厲,
“竟然敢這么和我說話了,從小你母親對你嬌生慣養(yǎng),我從未說過什么,現(xiàn)在你母親走了,我就得盡到一個父親的責(zé)任,你所有的一切都要聽我的,任我安排,直到我死,都不會改變?!?p> 老人一席話將小雪噎了回去,她哭了更甚了,她想把手套摘了,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卻被一只大手握住了,那只手很溫暖,表面因為長時間暴露在寒風(fēng)里有些皸裂,葉三用兩只大拇指擦干了那幾滴將被凍成冰珠的淚液。
“我來這是為了接我媽回家,不是和你敘舊的這位大爺?!?p> 他說道,不知為何剛剛拐棍老人說道“父親的責(zé)任”這五個字的時候,葉三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男孩,看在你曾受過我委托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雪落在老人未燃盡的雪茄上,發(fā)出“呲呲-”的聲音,
“只要你能讓我女兒接替我當(dāng)這個鎮(zhèn)長,我便把女兒許配給你?!?p> 老人繼續(xù)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只是你的一個工具旗子嗎……父親……”
小雪眼神有些灰暗,失去了本應(yīng)有的高亮,
“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真的了解過我,你說我母親慣著我,我不反對,我愛她,她也愛我,但我也是你的孩子,你責(zé)怪什么?你責(zé)怪我就是在責(zé)怪你,”
小雪抽動著淚如雨下,葉三見此狀也沒打斷她,
“我和你說這里太冷,你給全小鎮(zhèn)加上地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嗎,我說你冷,冷的是你這個人,是你這個作為父親的心。”
這幾個字小雪聲嘶力竭地說出來。
“母親走后,我發(fā)誓不在這個冰凍一般絕情的小鎮(zhèn)再多呆一秒,我寧可自己出去打工,我也不會回來。呵,現(xiàn)在我的心更冷了。榕太陰,我的父親,把我朋友的母親綁架了,就為了讓我回來,你對著這片梅林祈禱吧,祈禱你的下一世不會遭報應(yīng)。”
“小雪?!?p> 老人臉上的肌肉甚至都毫無收縮,表情仍然冰冷,
“我在和男孩說話,你說的這些,我們之后……”
“我只要我媽,其他的免談?!?p> 葉三沉沉地說出這句話。小雪聽到這幾個字后,心仿佛空了一下,暈倒在地上,葉三想去攙扶,卻被兩名黑衣男子架住了胳膊,
“把小姐帶回她的屋子,記得把門反鎖上?!?p> 老人并沒看自己的女兒,而是繼續(xù)看著葉三。
“男孩,讓我來告訴你,你母親是何許人也?!?p> 榕太陰的面容終于改變了,變得有一種詭異的期待。
葉三看著榕太陰,突然眼神一陣眩暈,昏厥倒地。
榕太陰眼神變了一下,嘆了口氣,
“你怎么來了?!?p> 他看著徐步走過來的艷麗女子,那風(fēng)韻帶出的纏綿般的嗅感仿佛壓過了全梅林的暗香。是胭脂的香味。
“行了太陰,把他關(guān)到倉庫里吧,畢竟是個孩子呀,知道那么多對他不好的呀?!?p> 遠處望著的老婆婆就那么站著,轉(zhuǎn)而想到了什么,笑了笑,發(fā)出“咯咯-”的聲音,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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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飛的老鼠人
在寫在寫,堅持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