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陳瑜四人隨胖掌柜去了店后學藝,曾新瑤四人隨周興國回客棧。
在寸土寸金的東市還占了極廣闊的土地,東來客棧背后的東家必然極有身份。
進入客棧正門是兼營的三層酒樓,穿過酒樓大廳,就是一排排精致典雅的客房。但錦衣華服的店小二,卻帶著周興國等人走側(cè)門。
這里是一處處獨門小院,院中甚至有花園、回廓和假山,十幾處院子令此地更像一處小村落。而每個院門口,都站著神色恭敬的青衣小廝,既可隨時侍候院內(nèi)貴人,更可將貴人的需求及時向掌柜反映。
即使是仙人,即使儲物袋里各種作為配飾的法寶多不勝數(shù),但作為女子,對于新得的幾件凡俗發(fā)簪,連曾新瑤和黛姝都愛不釋手。她們甚至不舍得這么快收進儲物袋,而是不嫌麻煩的裝進精致的盒子里捧在手上。并且一路回來,臉上的笑容從未減少過。
十幾處院落聚集一處,因大量小廝正在往來穿梭伺候院內(nèi)貴人,令可容兩輛馬車通行的過道顯得狹小。店小二在前面領路,回過頭來向周興國等人道:“就在前面,再過一個院子就到了……”
冷不防就在此時,他們右手處的院門被打開,走出的一個黑衣修士,差點與店小二撞個滿懷。
明知離地還有些遠,并且前面還隔了結(jié)丹境界的周興國,但黛姝四人仍然下意識的雙手護著小木盒,生怕那黑衣修士當真當脆弱的首飾給撞壞。心中微惱,待向來人看去,雙方目光接觸,曾新瑤和黛姝驚訝道:“陳駿之,怎么是你?”
來者,竟是邾野陳氏子弟,筑基八層境界的陳駿之。
“曾姑娘、黛姝姑娘,你們怎么來了此處?”陳駿之也大感訝異,但他很快一副恍然之色,笑道:“這里是金鏞城,你們也是收到消息前來一探究竟的吧?”
曾新瑤跟陳駿之不熟,確切來說應該是雙方有隙,原本正常打個招呼就要離開,但此時卻心中一動,問道:“什么消息,駿之公子可否說詳細點?”
“你們竟不知道?”陳駿之奇道。
新租的院子還沒整理好,就近在陳駿之院中小亭落坐。
“我得到消息,浦氏有子弟將在伊闕峽谷渡劫,因此特地趕來。”上了茶,陳駿之笑道:“沒想到再過兩天就是洛京一年一度的端五節(jié),因此就留下來多住幾天。怎么,你們當真沒收到消息?”
租客棧的獨門小院,要么像陳瑜他們一樣人太多,要么就是為了長住。只為觀看浦氏子弟渡劫就如此鋪張,雖說金銀之物在修士眼里與糞土無異,但沒有必要。
黛姝對陳駿這的說辭有些懷疑。
“浦氏?就是臨近浦江的浦家莊?”曾新瑤若有所思道。
“嗯,正是浦家莊?!标愹E之感嘆道:“也不知他們從哪里聽的謠言,認為在靈氣稀薄之地更容易渡劫。但浦家也著實了得,那渡劫之人竟引來史無前例的五道雷劫!”
“駿之公子可知,他成功了沒有?”曾新瑤道,這才是她最關心的。
“沒有!陳氏有人在峽谷那邊駐守,親眼看到渡劫之人化作青煙。如今我家一位元嬰長老正在與浦氏元嬰斗法?!标愹E之看著曾新瑤,道:“浦氏子弟渡劫之時,似有一件仙器碎片幫他擋下了雷劫?!?p> 仙器碎片!
與黛姝相視一眼,仙器碎片能擋雷劫,那陳瑜的幽光劍呢?
這些日子,曾新瑤專心參悟那部無名舊書里的星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看過幽光劍了。但她對幽光劍已經(jīng)非常熟悉,繼續(xù)握在手中參悟也看不出什么了。
煩啊!曾新瑤創(chuàng)建抗劫大陣陷入了瓶頸,為了散心才跟陳瑜一起來洛京,沒想到卻遇上了更扎心之事,浦氏以仙器碎片阻擋天劫。
“我記得陳瑜說過,浦氏的一聲仙器碎片飛走了?!摈戽@訝道:“浦氏有幾塊仙器碎片?”
“怪不得之前陳公子上門訛詐,浦氏那么干脆就掏出三百萬顆靈石。”韋靈兒也道:“那時大家都知道浦氏有秘密,卻沒想到他們在保守的是仙器碎片!”
“糟了!”紀妃月驚呼道:“浦氏子弟因渡劫而死,如果仙器碎片又被人搶了,那他們豈不是要恨死陳瑜了?”
“在下有些疑惑,浦氏之前已經(jīng)死了一個天驕,時隔半年又搭進去一個?!痹卢幰彩切闹幸痪o,問陳駿之道:“浦氏為何如此執(zhí)著的要讓子弟渡劫?”
“你們還真不知道?。俊标愹E之簡直驚呆了。見眼前四個女子連連點頭,陳駿之苦笑道:“自陳瑜展開人皇詔書,東域突然流傳著兩句話:凡渡過天劫者,均可展開人皇詔書;靈氣稀薄之地,天劫威力很小?!?p> “哦——難怪洛京突然涌進來這么多修士,我還以為他們都是為了躲避戰(zhàn)亂呢,原來還有這層考慮。”紀妃月恍然道。
“這是誰傳出的謠言?”黛姝大驚。
“謠言?”陳駿之奇道:“這,何以見得?”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黛姝怒道:“如果有了地域之別,那天劫還是天劫嗎?哼,以人皇詔書為誘,再給指明方向。散布如此謠言者,是要將天下杰出之士一網(wǎng)打盡啊,上人沒安好心!”
曾新瑤正在考慮,要不要自己也弄個謠言,就說祖地靈氣更稀薄,去那里渡劫更容易成功。就在她還在權衡利弊之時,黛姝的第一句話,直接令她幾乎五雷轟頂。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是《紫陽真訣》中的一句話,而她跟陳瑜,以及所有紫陽宗親傳弟子有識海禁制,他們可以在心中誦讀卻無法說出口。就是說,當今世上應該沒有人知道這句話才是,但黛姝是怎么知道的?
“曾姑娘?曾姑娘?”陳駿之連連呼喚,黛姝用手肘碰她一下才令曾新瑤驚醒。
“哦,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痹卢帀合滦闹幸苫螅鋈灰恍Φ溃骸膀E之公子剛才說什么?”
“在下聽鄭維新說,紫陽宗將派三百余人來金鏞城?”陳駿之似有些不好意思,說話變得吞吞吐吐。
曾新瑤心中震驚余波未消,沒有看出陳駿之的扭捏,聞言故作輕松的一笑,道:“是有此事,駿之公子想多要幾個紫陽宗弟子?”
“若是曾姑娘能多給幾個那是再好不過了?!标愹E之隨意道,然后繼續(xù)扭捏道:“只是不知,貴派的唐敏姑娘,會不會隨行?”
“唐敏師姐?”曾新瑤這下終于回過神來,訝然道:“駿之公子怎么會認識唐敏師姐?”
“這個……那個……”陳駿之更扭捏了。
原來,紫陽宗覆滅的當晚,陳駿之、鄭維新等人目睹那個白甲宣節(jié)校尉,隨意一掌就令紫陽九峰沉陷。
到了第二天,廝殺一夜的紫陽宗諸師長,見生還無望而敵人勢大。他們竟拖著疲憊之軀毫不惜命的撲向敵人,他們緊緊抱住敵人,然后相繼自爆金丹!
陳駿之等人既驚且駭,他們被紫陽宗諸師長的瘋狂給嚇到了,他們不敢再呆在紫陽宗,他們逃走了。
來到紫陽山脈東部歷亭城,適逢唐敏等人正在商議營救魏洛城被俘的其他同門……
有些人,沒有驚人的容貌,但某個瞬間的堅持,卻足以令人動容;有些人,沒有驚人的資質(zhì),但某個瞬間的堅持,卻足以令人震撼;有些人,沒有驚人的智謀,但某個瞬間的堅持,卻足以令人終身難忘。
唐敏等人深知宗門覆滅已成定局,但她們用自己最微小的力量,堅持繼續(xù)為宗門效力,哪怕知道魏洛城當時有孟姚這位元嬰坐鎮(zhèn),她們也想去硬碰硬!
“實不相瞞,在下雖是大長老嫡子,但不論智計、資質(zhì)以及修為實力,在家父的眾多子嗣里只能排在最尷尬的中流。就像此番來洛京,其他人都能派上用場,唯留在下看門?!标愹E之苦澀道:“在下對唐敏姑娘極為傾慕,但當時身份尷尬而且自卑竟不敢上前……曾姑娘怎么了?”
“是啊新瑤妹妹,你怎么哭了?”紀妃月聽故事正在勁頭上,經(jīng)陳駿之提醒向曾新瑤看去,卻見她早已淚流滿面。
“唐敏師姐不擅斗法,但她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曾新瑤拭淚,道:“陳瑜被人追殺,唐敏師姐聽說后前去相救,那時她就受了重傷。之后紫蘇率元州修士在祖地征伐,在攻打風鳴谷一役,屠岸賈師兄失了右臂,唐敏師姐戰(zhàn)死!”
陳駿之瞬間紅了眼眶,他低下頭,不讓人看到臉上的悲戚。良久,他深埋著腦袋,低沉道:“曾姑娘,可否給在下說說,唐敏姑娘的往事?”
唐敏不論資質(zhì)還是悟性都是極好的,奈何紫陽宗自創(chuàng)建以來就一直在征戰(zhàn),因此親傳弟子除了擅長斗法之外,還必須擁有極高深的謀略。而這些,又恰恰是唐敏所抗拒的。
“很多師叔都曾動過收唐敏師姐為徒的念頭,紅玉師叔的親傳弟子外出歷練殞落后,也曾想要收唐敏師姐為徒,但紅玉師叔主持披霞殿,她的弟子必須是紫陽宗最會指揮戰(zhàn)陣之人,因此她最終還是放棄了?!痹卢師o奈道。
唐敏不擅斗法,但她經(jīng)常外出歷練,不為斬妖除魔,而是去到凡人國家??茨睦锔珊担途鹨欢湓茷槟抢锝涤?;看哪里有水災,就擊散云朵令天放晴;看哪里鬧瘟疫,就自己出錢買藥,或者回師門向椒蘭殿請教。
“唐敏師姐修煉到筑基六層,卻未殺一人,手上未沾一滴鮮血。”曾新瑤道:“掌教師伯說,紫陽宗這么大,需要一個雙手干凈的弟子。大長老陳師叔也曾稱贊唐敏師姐,說她才是真正的修仙之人?!?p> “修煉到筑基六層卻未殺一人,手上未沾一滴鮮血?!摈戽矠橹畡尤?,旋即長嘆一聲,悲聲道:“如此美好的人,最終卻是戰(zhàn)死!”
陳駿之默默聽著關于唐敏的一切往事,他不敢抬頭。直到夕陽西下,直到周興國來找曾新瑤等人,陳駿之仍然不抬頭,而是語氣平穩(wěn)的逐客:“黛姝姑娘、曾姑娘請自便,在下就不遠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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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割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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